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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童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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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昨天夜里在精华亭看见陛下和这名舞女,是吗?”
“是的。”
木吕刚说完,威德王立刻抬高了嗓门。
“你胡说什么?寡人明明是从天坛去了社稷坛,你怎么可能在方向相反的精华亭里看见寡人呢?”
刹那间,燕嘉谋猛地抬起头来。昨天夜里那个不顾强烈反抗,最终占有了她,还将炽热的呼吸吹进她体内的大王,此刻正端坐于龙椅之上。她的身体里依然留存着大王的气息,但是,他却向全天下宣称根本没有发生这种事。燕嘉谋默默地注视着威德王。
“你刚才不是说天色太黑,没有亲眼看见陛下的龙颜吗?现在怎么又说看见陛下了!”
陈吕追问道。这时,木吕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解岛周,回答道。
“小人的确没看清楚,但是从衣着打扮和外表轮廓来看,那个和陛下非常相似。”
“什么叫非常相似?你又没看清楚,竟敢大胆冒渎大王?”
“呵呵,没有必要这样大发雷霆吧,问问这个孩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解岛周阻止了激动的陈吕,问燕嘉谋。
“你是谁?”
“小女是舞女燕嘉谋。”
“昨天你在哪儿了?”
“小女在内殿精华亭里练习独舞。”
此时此刻,燕嘉谋和威德王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威德王并没有回避燕嘉谋憎恶的目光。
“难道只是练习跳舞,你就没做别的事情吗?”
威德王和百济的未来就决定于燕嘉谋的这句话了。陈吕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绪,赶紧补充说道。
“你记住了,你的回答可能让你犯下谋逆之罪,或者是永远洗刷不掉的不忠之罪!”
燕嘉谋保持着沉默。她只是个舞女,朝政重大却与自己无关,但是她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大王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事情,可能对大王产生致命的伤害。想到大王把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混乱,她真想把事情如实坦白,让大王也同自己一样深陷地狱。但是,燕嘉谋迎视着威德王的目光,迟迟没有开口。
正在这时,刚才那个把燕嘉谋带到便殿的侍从武人突然跪倒在地。
“请治臣死罪!”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这个女人是小人的未婚妻。”
解岛周和夫余桂立刻皱起了眉头,精心谋划的大计可能变成肥皂泡了。
“那又怎么样?”
陈吕终于松了口气,从容自若地问道。
“听说她在精华亭练习舞蹈,小人就趁着陛下从天坛去往社稷坛的间隙,赶到了精华亭。后来,小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就……”
解岛周有些惊慌失措了,但是他看出燕嘉谋的视线依然盯着威德王。机敏睿智的解岛周从燕嘉谋的视线里读出了怨恨和悲伤,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转身看了看燕嘉谋。
“如果你实话实说,我保证对你没有任何伤害。这家伙真是你的未婚夫吗?昨天晚上和你在精华亭的家伙就是他吗?”
燕嘉谋的视线仍然注视着威德王,其他所有的人都望着燕嘉谋。人们各持己见,各自怀着不同的期待,等待着燕嘉谋的回答,只有威德王的目光是那么平静。他的眼神中没有期待,也没有叮嘱。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就像浮云,不管怎么样,他好象都已经无所谓了。正是他镇静自若的目光第一次动摇了燕嘉谋的心,燕嘉谋终于开口了。
燕嘉谋话音未落,侍从武官王仇立刻拔出剑来。
“这个不忠的家伙!”
就在利剑快要劈落的瞬间,旁边缄口不语的阿佐太子第一次开口说道。
“快把剑收起来!今天,所有人都要清心寡欲,克己修行,拔剑杀人分明要犯大罪。但是,最大的罪人要数那个没有看清就敢胡乱禀告的家伙,还有那些不辨事实真伪,张口闭口说什么谋逆的混帐!不过,今天是祭祀圣王陛下的良辰吉日!只许对告状者和这对男女施以轻度笞杖之刑,不得见血!上佐平不要参加今天的祭祀,好好修身养性吧!”
解岛周和夫余桂紧咬嘴唇,默默地退下了,燕嘉谋和侍从武人被拉到笞刑场。燕嘉谋和这个平生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了私通的关系,并排趴在地上受刑。落在屁股上的笞杖并不是很疼,她反而感觉很痛快,仿佛积聚在心底的郁闷彻底消解了。一边受刑,一边抬头仰望天空,天空比任何时候都更蔚蓝,更清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自从祭祀大典结束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及那天晚上发生在精华里生的事情。燕嘉谋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和别的舞女一起生活在后宫部的内室里,练习舞蹈,也帮助后宫们锻炼体型。她蒙受圣恩,本来应该成为后宫,但是只有大尚宫和侍从武官知道这个事实。她仍然和从前一样,只是一名舞女。表面看来,燕嘉谋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她每天都焦灼不安,如坐针毡。她的脸上泛起红潮,再也没有了以往生机勃勃的活力。
十几天里,她没有见过木罗须。那天晚上,说不定他也到精华亭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彻底遗忘那个夜晚,回到从前,回到焦急等待婚礼在两个月之后举行的日子。尽管燕嘉谋知道这一切都已不可能了,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往泰鹤寺走去。
燕嘉谋在泰鹤寺的庭院中央猛然停下了脚步。木罗须正在朝着自己走来。正是十余天来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孔。眼泪就像泉水汹涌而出,然而燕嘉谋却没有任何感觉。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木罗须赶紧拉起燕嘉谋的手,把她带到山角,这才停住了脚步。木罗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燕嘉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也不到精华亭去……”
燕嘉谋扑进木罗须的怀抱,哭了好久。哭过之后,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还能有什么事?周围人太多了,我只是难以脱身。”
“那你哭什么?”
燕嘉谋真想告诉木罗须所有的真相,然后恳请他的宽恕,但是她不能把木罗须也推向不可预知的命运。于是,她下定决心,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了……”
十几天来一直没有燕嘉谋的消息,木罗须每天都在忧愁和不安中煎熬。此刻听燕嘉谋这么一说,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想我想哭了?真的吗?”
木罗须用双手擦干燕嘉谋脸上的泪水,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看来我注定无法成就大事。这十天我看不到你,连书都看不下去,真的快要发疯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跑到这里来看我。”
木罗须把燕嘉谋高高举过头顶,旋转了好几圈。仿佛天和地都在疯狂舞蹈,飞快地在他们的视野里移动。燕嘉谋真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突然,木罗须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燕嘉谋的眼睛。
“我们逃跑吧?”
燕嘉谋的眼睛里再次凝结了晶莹的泪珠。也许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她才来找木罗须。如果能和木罗须逃到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那该有多好?她想去没有什么国王的地方。
“泰鹤寺里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又是纪律,又是原则,又是义务,又是学习,根本就没有休息和玩乐的时间。我只想从早到晚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我们去远点儿的地方,暹罗(泰国的旧称)或者天竺(印度的旧称),或者大食国(阿拉伯的旧称),怎么样?”
这时候,燕嘉谋猛然缓过神来。自己的生命已经卷入了台风的漩涡,然而木罗须还有可能成为泰鹤寺的博士,拥有辉煌灿烂的人生。自己不能成为坏女人,不能毁了恋人的前途。燕嘉谋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气咻咻地瞪了木罗须一眼。
“你这么轻浮,还算什么男子汉?”
“我?你说我轻浮?”
“你当然轻浮了。要是换成别的男人,肯定会眼睛冒火,说还要做博士什么的。要想成为博士,必须抛弃各种杂念,专心致志地投入其中。一个大男人家,怎能每天只想着和女人一起玩儿呢?这样怎么还能做成大事?”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可能不适合做大事?”
“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我要走了。”
“你这就要走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讨厌,我要走。”
“那你来干什么?”
木罗须似乎不想这么快就和燕嘉谋分别,于是气愤地问道。
“我问你来干什么?既然这么快就走,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想看看你……”
燕嘉谋强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慌忙转过身去。木罗须抓住她的胳膊,央求她再多呆片刻,但是燕嘉谋不敢转身去看他的脸,泪水已经潸潸流了下来。燕嘉谋流着眼泪,加快了脚步。木罗须以为她在闹着玩儿,跟在她身后,一会儿戳戳她的腰,一会儿碰碰她的胳膊肘。燕嘉谋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跟你结婚了。我不喜欢这么轻浮,没有韧性的男人!”
燕嘉谋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泪流满面地跑开了。温热的风拂过脸颊,燕嘉谋跑得大汗淋漓,浑身上下直冒热气。突然,天空下起雨来,一只小鸟儿匆忙躲进了屋檐。明明蒙受了圣恩,却还是要被抛弃,而且事已至此,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前程锦绣的昔日恋人身边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迷路的小鸟儿,不知道寄身何处。粗砺的雨点击打着她滚热的身体。
燕嘉谋如风而来,却又如风而逝,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木罗须几次到她平时喜欢去的精华亭张望,然而精华亭里也只有凄凉的风。他拦住每个路过的宫女,到处打听燕嘉谋的消息,可是没有人告诉他。其实只是过了半个月,木罗须却感觉已经等了几千年,他是那么深切地思念燕嘉谋。几个月前,木罗须向燕嘉谋求婚,曾经这样说道。
“没有了你,尽管我可以活下去,却永远不会有快乐,也不可能有悲伤,不可能生气,也不可能感到幸福。”
直到今时今日,木罗须才知道自己说错了。没有了燕嘉谋,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尽管活着,却没有生命的感觉。也许燕嘉谋就是滋润木罗须的生命之水。
“你又去哪儿鬼混了,为什么不好好看书?”
木罗须无精打采,正要回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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