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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第4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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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有失有得,乌合亲王手下的将士败退下去最早也是折损人数最少,单只无禅一人,足以影响战局。

    当然,这只是战局之一。

    这是一个好办法,对的事情无禅是一定会做,并且坚持:“砸!砸!冲!杀啊——”无禅高举着一块大石头又冲上了西南方的城头,准备如法炮制砸车救人:“闪开!闪开!哇呀呀呀呀!无禅我来啦!”一颗光头映着太阳,强健的臂膀直若托天,无论何时无禅都是与众不同的:“哇呀呀呀!”扑通一声响,大石落在地上,砸中了无禅的脚:“啊?”

    无禅浑然不觉,无禅又一次怔立当场,灰扑扑的僧衣隐现于熊熊火光。

    这一面不同,无禅来晚了。

    当其时桐油泼下烈焰腾空,灰黑se的道道浓烟冲天而起,红通通的火舌席天卷地肆虐无边,灼灼的热浪滚滚而来燎及发肤!眼是脆弱的,双目已迷离,高高的云梯烧将起来有若条条茁壮火龙,西面的城下已是尸骨成堆一片焦黑!心是脆弱的,泪水又落下,烈火吞没了一辆辆的车一个个的人,呼号啊惨叫啊伴随着一道道翻滚着的身影落下,场面那是惨烈血腥又红火热闹:“火,火,火——”

    无禅失神,喃喃道:“烧啊,烧啊,烧。”

    当其时千矛突刺,无禅眼见数十西凉勇士一举被锋利的长矛捅了个对穿,人是先后坠落,身上犹自着着火。云梯为铁铧木所制,坚硬无比刀斧难断,因此隆景将士泼油引火,并以矛戟相应。西凉军损失惨重,上千人的已然死于城下,相较而言仍是守城一方大占优势,可说巨大的压倒xing的优势,只因脚下这座坚固高大的石头城池:“香,香,好香!”

    没有人理会无禅,无禅感觉好香,好香的味道。

    木的香味,油的香味,衣的香味,烟的香味,此外还有人的香味:“咝——”

    是肉的香味,原来人的肉烧熟了,也很香。

    “哈!”这是一个邪恶的想法,无禅被自己吓到了!

    更为邪恶的是无禅竟然感觉肚子饿了,更为更为邪恶的是无禅竟然竟然流口水了:“方殷大哥——方殷大哥——”这是一种罪过啊,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无禅合该天打雷劈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牡丹姐姐——牡丹姐姐——”无禅跑掉了,大哭大喊着跑掉了,跑掉的时候无禅心里头还产生了一个极为邪恶可说非人的想法:“太师叔祖说鸡鸭鱼肉无禅可以吃,那么人的肉无禅能不能吃呢?”

    非但城西如此,城北城东如此,无禅是可以独当一面,但无法镇守四方。

    奔至城南,军容整肃,城上安静无比,城下一片死寂。

    没有人在笑,这并不好笑。

    奇怪的是无禅找不到方殷大哥和牡丹姐姐了,无禅茫然看去,那一处角落是空荡荡的。

    奔至城东,悲剧重演,战火肆意烧烤,邪恶香味入鼻。

    “方殷大哥——牡丹姐姐——呜呜!呜——————————————————”

    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无禅很可怜,无禅已经找不着北了。

    大浪淘沙,三人成虎,也不过是三只纸老虎。

    包括无禅。

    当然无禅和尚还算好的,无禅只是感觉到饿,而方道士已经吐了:“呕!呕!呜哇——”

    稀里哗啦!

    “一边儿吐去!你个窝囊废,下流坯!”其实方道士还算争气,因为牡丹神将已经要尿裤子了:“喂!不许偷看啊!”

    稀里哗啦!

    两个人,在东北角,方道士以弯腰呕吐作为掩护,牡丹神将蹲在旮旯解了一小手儿。

    这很邪恶,邪恶的味道。

三十三 且休() 
走在城头,头顶箭雨斜掠而过,而心头是无边无际的压抑。

    就如同手中的钧天剑,仍是那样沉重。

    是不同,大不同。

    这一柄剑老夫子是要方殷带在身边,时时刻刻,就连睡觉也要抱着它睡。人与人之间是有感情,人与剑之间也有感情,孔伯伯说当你与它建立起了亲密无间的感情,它就会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可是方殷没有梦想,儿时的梦想早已被现实的世界埋葬,如同这一方晦暗的天空下满是硝烟的铁血战场,如同这里每一个人都将会面临的生存与死亡。

    不战,只看,方老将军说,就当是看戏。

    所以凉州城头会多出一个闲人,拎着把剑四处游逛,身披甲胄无所事事,一脸无奈心中凄惶。是的,这里原本就不需要方殷,方殷只是一个添头儿,从来都是。是该看一看,长一长见识,在这里杀戮有如儿戏而死亡更是寻常,人命就像毫不值钱的草芥一样。是该好好看看,好好见识一下,当知这残酷而又血腥的场面弥足珍贵,因为真实。

    没有天下无敌,没有万夫莫当,没有神话没有传说,真正的战场就是这样。如果城下乌压压密密麻麻的人是一万只老鼠的话,那么就算是一头大象冲进去也会被瞬间撕碎,皮毛血肉无存骨头也得嚼成渣!甚么威风凛凛霸气横生,甚么以一敌万单挑八方,事实就是事实总是被无限夸大,每每都是无数次的神化造就了一个人的神话,以战争还原以现实破灭——

    破除虚妄,不切实际的理想,也许这就是方殷此行唯一的收获。

    方殷在看,看着鲜红的血流在灰黑的甲上,看着一条条火龙般的云梯上一个个的人掉了下去就像一个个麻袋一样。方殷在看,看着惨白的骨骼裸露在血肉外面,而城下的尸骨已然层层叠叠堆将起来,与断木桐油混了衣发轰轰烈烈燃烧起来,化作火海。烤肉的味道方殷也能闻到,是很香,也很邪恶,方殷只觉胃里一阵阵翻腾就要吐了:“呼!呼!呼!”

    屏住呼吸,喧嚣摒弃,方殷走得很辛苦,一路走来格外漫长。

    行至城东,东南方向,方殷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车斫。

    漠北刀王,车斫。

    车斫身长八尺,宽肩宽肩乍背细腰长腿,双目如电!车斫身披软甲头上无盔,厚重锋利的雁翅刀映着旭ri,正自一刀斩下!刀快且利,势大力沉,锋芒所至坚硬的铁桦木亦不能当,喀哧哧云梯断裂无可攀附,呼啦啦其上数士西凉勇士坠落,哀嚎翻滚于火海之中!一刀,一刀,又是一刀,刀刀如此!梯断,梯断,又是梯断,杀伐果断!武功并非无用,在这时车斫一人便可抵得百人千人,能建奇功的不止无禅一人:“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无禅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万千喧嚣之中犹自清晰入耳,响亮无比:“无禅——无禅——”方殷回头看去,自是不见无禅,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声音小得就连自己都听不到:“哎!”叹一口气,却见牡丹大呼小叫挥舞着刀忽忽飞跑,满脸通红似是急得不行:“茅厕!茅厕!不行了不行了,啊——————————————————————”

    人有三急,马虎不得,上个茅厕也要搞得这般大张旗鼓惊天动地,这也只能是牡丹神将了:“你个闲人!快!带我去那个,那个那个!”

    “那个?哪个?”方道士傻道。

    “你!”眼见他明知故问,更可气幸灾乐祸,牡丹神将急怒攻心:“去死罢你!”

    “方坏水儿!”便就一刀断头,下手狠辣无比:“你去死!”

    方坏水儿跑掉了,缩着脖子夹着尾巴,又像一条丧家之犬:“你个疯婆,活该憋死!”

    城头没有茅厕,城里才有茅厕,牡丹神将百密一疏,眼瞅着就要活活儿憋死了:“牡丹姐姐——牡丹姐姐——”

    “无禅相公——无禅相公——”远水解不了近渴,无禅又不是茅厕,再说乱军之中牡丹神将也是晕头转向找不着北:“这死和尚!跑哪儿去了!”当然大活人总不会给尿憋死,没有厕所还有旮旯儿,找个背人之处就地解决,此为上策。牡丹忽忽飞跑,牡丹大声尖叫,牡丹才是凉州城头那道最为醒目最为独特的风景,在这火辣辣的油锅之中又添一道脂粉香料:“闪开!闪开!要死了要死了,啊————————————————————————”

    但也没有人理会她,无论她怎么折腾,此时城头上的千万隆景战士已化作凉州城的一部分,一张张冰冷沉重的脸,一块块无心无情的石。烈火在燃烧,战斗在继续,西凉人马死伤惨重而隆景军士坚不可摧,只因他们脚下这座坚固厚实的城池。破城槌擂之不破,云梯车力所难及,以万人敌十万人已经足够占尽优势,地势之优在这里发挥得是淋漓尽致!

    是有门道,没门,有门道。

    行至正南,城门之上,方殷终于明白了。

    凉州城没有城门,只是因为不需要,四方城门只是四条狭窄的石头通道,车不能入,破无可破。内有隆景军士持大斧长戟严阵以待,人数不多,各三五百。其外西凉军士视为乌有,皆弃而不攻,只因若是一拥而入,这狭窄的石头通道就是一条死路。事实就是此路不通,通也不通,这是独具匠心的设计,这是一座极易守又极难攻的城。

    易守难攻,反之亦然,方殷只是不明白,若西凉军又以围困而非强攻,隆景军又将如何应对?难入,也难出,四面八方合围之下地利的巨大优势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劣势,待得粮草用尽又将如何?岂不困死城中?莫非背水一战?莫非还有援军?方殷不明白,也许方殷应该去问方老将军,但方殷的木了的脑袋又一次开始运转,已经有点儿开窍儿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当然能进又能出,才是门道。

    头脑渐渐清醒,心神略略宁定,可是胃里的翻腾还在继续,烦恶的感觉苦苦压抑之下仍是一**地上涌。这样的场面方殷不是没有见过,长江连坏岛上老夫子持剑诛杀群匪的城面也是这般血腥,但那时多了几分风轻云淡的闲适,不比这里无边无际的晦暗沉重。侠为仁之怒,此处又何解?在这里谈及侠义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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