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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短篇小说精选-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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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一切都很顺利,”娜佳急忙说,“妈妈在秋天到彼得堡来看过我,说奶奶已经不生气了,就是常常走进我的房间,在墙上画十字。”
 萨沙看上去很快活,但不时咳一阵,说话的声音发颤。娜佳留心观察他,不知道他是真病了,或者仅仅是她的感觉。
 “萨沙,我亲爱的,”她说,“要知道您有病!”
 “不,没什么。有点病,但不要紧……”
 “哎呀,我的天哪,”娜佳激动起来,“为什么您不去治病,为什么您不爱护自己的健康?我亲爱的萨沙,”她说时眼睛里闪着泪花,不知为什么她的想象中浮现出安德烈·安德烈伊奇,*女人和花瓶,以及过去的一切,尽管此刻她觉得所有这些像童年一样已十分遥远。她之流泪还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萨沙不再像去年那样新奇、有见地、有趣味了。“亲爱的萨沙,您病得很重。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您不这么清瘦苍白。我是多么感激您!您甚至无法想象,您为我做了多少事情,我的好萨沙!实际上您现在就是我最亲切最贴近的人了。”
 他们坐着谈了一阵。现在,当娜佳在彼得堡度过了一冬之后,她只觉得萨沙,他的话,他的笑容,以及整个人,无不散发出一股衰老陈腐的气息,似乎他早已活到了头,也许已经进入了坟墓。
 “我后天就去伏尔加河旅行,”萨沙说,“然后去喝马奶酒。①我很想喝马奶酒。有一个朋友和他的妻子跟我同行。他妻子是个极好的人,我一直在怂恿她、说服她外出求学。我也想让她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
 
 ①高加索一带时兴用马奶酒治疗肺结核。
 谈了一阵,他们便去火车站。萨沙请她喝茶,吃苹果。火车开动了,他微笑着挥动手帕,从他的脚步就可以看出他病得很重,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中午时分,娜佳回到了故乡的城市。她出了站台,雇了马车回家。一路上她觉得故乡的街道显得很宽,两边的房子却十分矮小。街上没有人,只碰到一个穿棕色大衣的德国籍钢琴调音师。所有的房屋都像蒙着尘土。祖母显然已经老了,依旧很胖,相貌难看。她抱住娜佳,脸挨着娜佳的肩头,哭了很久都不肯放开她。尼娜·伊凡诺夫娜也苍老多了,变得不好看了,消瘦了,但依旧束着腰,手指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宝贝儿,”她全身颤抖着说,“我的宝贝儿!”
 然后大家坐下,默默地流泪。显然祖母和母亲都感到,往日的生活一去不返,无可挽回:无论是社会地位,昔日的荣誉,还是请客聚会的权利,统统不复存在。这正像一家人原本过着轻松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忽然夜里来了警察,搜查一通,原来这家主人盗用公款,伪造证据--从此,永远告别了轻松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娜佳回到楼上,见到了原来的床,原来的窗子和朴素的白窗帘。窗外还是那个花园,阳光明丽,树木葱笼,鸟雀喧闹。她摸摸自己的桌子,坐下来,开始沉思默想。她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还喝了一杯浓浓的可口的奶茶,可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房间里空荡荡的,天花板显得低矮。晚上她躺下睡觉,盖上被子,不知为什么觉得躺在这张温暖柔软的床上有点可笑。
 尼娜·伊凡诺夫娜进来了,她坐下,像有过错似的怯生生地坐着,说话小心谨慎。
 “哦,怎么样,娜佳?”她沉默片刻,问道,“你满意吗?很满意吗?”
 “满意,妈妈。”
 尼娜·伊凡诺夫娜站起来,在娜佳胸前和窗子上画十字。
 “我呢,你也看到了,开始信教了,”她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学哲学,经常想啊,想啊……现在对我来说许多事情像白昼一样清楚。首先,我觉得,全部生活要像通过三棱镜一样度过。”
 “告诉我,妈妈,奶奶身体好吗?”
 “好像还可以。那回你跟萨沙一道走了,你来了电报,奶奶读后都晕倒了,一连躺了三天没有下床。后来她不住地祷告上帝,伤心落泪。可是现在没什么了。”
 她站起来,在室内走一走。
 “滴笃,滴笃……”更夫敲打着梆子,“滴笃,滴笃……”
 “首先,要让全部生活像通过三棱镜一样度过。”她说,“换句话说,也就是要把生活在意识中分解成最简单的成分,正如光能分解成七种原色一样,然后对每一种成分进行单独的研究。”
 尼娜·伊凡诺夫娜还说了些什么,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娜佳都一无所知,因为她很快就睡着了。
 五月过去,六月来临。娜佳已经习惯了家里的生活。祖母成天为茶炊忙碌,不住地叹气。尼娜·伊凡诺夫娜每天晚上谈她的哲学。在这个家里,她依旧像个食客,花一个小钱都要向奶奶讨。家里苍蝇很多。房间里的天花板好像变得越来越低矮。奶奶和尼娜·伊凡诺夫娜从来不出家门,害怕在街上遇见安德烈神父和安德烈·安德烈伊奇。娜佳在花园里散步,到街上走走,她看着那些房子,灰色的围墙,她只觉得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已衰老、陈旧,等着它的只能是它的末日,或者开始一种富于朝气的全新的生活。啊,但愿那光明的新生活早日到来,到那时就可以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命运,意识到自己的正确,做一个乐观、自由的人!这样的生活迟早要来临!现在在祖母的家里,一切都由她安排,四个女仆没有住房,只能挤在肮脏的地下室里--可是总有一天,这幢老房子将片瓦不存,被人遗忘,谁也不会再记起它……只有邻院的几个男孩子给娜佳解闷,她在花园散步的时候,他们敲打着篱笆,哄笑着逗她: “喂,新娘子!新娘子!”
 萨沙从萨拉托夫寄来了信。他用欢快、飞舞的笔迹写道,他的伏尔加之旅十分顺利,可是在萨拉托夫有点小病,嗓子哑了,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两周。她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内心充满了近似确信的预感,有关萨沙的预感和想法不再像从前那样使她激动不安,这一点也让她感到不悦。她一心想生活,想回到彼得堡,同萨沙的交往已经成了虽然亲切却十分遥远的过去了!她彻夜未眠,早晨坐在窗前,听着周围的动静。楼下当真有人说话:惊慌不安的祖母焦急地问什么。后来有人哭起来……娜佳赶紧下楼,看到奶奶站在屋角,在做祷告,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桌上有一封电报。
 娜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着奶奶哭泣,最后拿起那封电报,读了一遍。上面通知说,亚历山大·季莫费伊奇,简称萨沙,于昨日晨在萨拉托夫因肺结核病故。
 祖母和尼娜·伊凡诺夫娜当即去教堂安排做安魂弥撒。娜佳在各个房间里走了很久,想了许多。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生活,正如萨沙期望的那样,已经彻底改变;她在这里感到孤单、生疏、多余;这里的一切她都觉得没有意思,她同过去已经决裂,它消失了,像是焚毁了,连灰烬也随凤飘散了,她来到萨沙的房间,站了很久。
 “永别了,亲爱的萨沙!”她默念道。于是在她的想象中,一种崭新、广阔、自由的生活展现在她的面前,这种生活,尽管还不甚明朗,充满了神秘,却吸引着她,呼唤她的参与。
 她回到楼上房间开始收拾行装,第二天一早就告别了亲人,生气勃勃地、高高兴兴地走了,--正如她打算的那样,永远离开了这座城市。
 一九0三年十二月 
  34 演说家

34 演说家
一天早上,八等文官基里尔·伊凡诺维奇·瓦维洛诺夫下葬。他死于俄国广为流行的两种疾病:老婆太凶和酒精中毒。在送殡行列离开教堂前往墓地的时候,死者的一名同事,有位姓波普拉夫斯基的人,坐上出租马车,去找他的朋友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扎波伊金此人虽说年轻,但已相当有名气了。这个扎波伊金,诚如许多读者知道的那样,具有一种罕见的才能,他擅长在婚礼上,葬礼上,各种各样的周年纪念会上发表即席演说。他任何时候都能开讲:半睡不醒也行,饿着肚子也行,烂醉如泥也行,发着高烧也行。他的演说,好似排水管里的水,流畅、平稳、源源不断。在他演说家的字典里,那些热情似火的词汇,远比随便哪家小饭馆里的蟑螂要多。他总是讲得娓娓动听,长而又长,所以有的时候,特别是在商人家的喜庆上,为了让他闭嘴,不得不求助于警察的干预。
 “我呀,朋友,找你来了!”波普拉夫斯基正碰到他在家,开始说,“你快穿上衣服,跟我走。我们有个同事死了,这会儿正打发他去另一个世界,所以,朋友,在告别之际总得扯些废话……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要是死个把小人物,我们也不会来麻烦你,可要知道这人是秘书……某种意义上说,是办公厅的台柱子。给这么一个大人物举行葬礼,没人致辞是不行的。”
 “啊,秘书!”扎波伊金打了个哈欠,“是那个酒鬼吧?”
 “没错,就是那个酒鬼。这回有煎饼招待,还有各色冷盘……你还会领到一笔车马费。走吧,亲爱的!到了那边的墓地上,你就天花乱坠地吹他一通,讲得比西塞罗①还西塞罗,到时我们就千恩万谢啦。”
 
 ①西塞罗(前一0六一前四三),古罗马演说家,政治家。
 扎波伊金欣然同意。他把头发弄乱,装出一脸的悲伤,跟波普拉夫斯基一起走到了街上。
 “我知道你们那个秘书,”他说着坐上出租马车,“诡计多端,老奸巨滑,但愿他升天,这种人可少见。”
 “得了,格利沙①,骂死人可不妥啊。”
 
 ①格里戈里的小名。
 “那当然。对死者要么三减(缄)其口,要么大唱赞歌。②不过他毕竟是个骗子。”
 
 ②原文为拉丁文,但他说错了。
 两位朋友赶上了送殡的行列,就跟在后面。灵枢抬得很慢,所以在到达墓地之前,他们居然来得及三次拐进小酒馆,为超度亡灵喝上一小杯。
 在墓地上做了安魂祈祷。死者的丈母娘、妻子和小姨子遵照古老的习俗痛哭一阵。当棺木放进墓穴时,他的妻子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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