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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王母气得面色青白，眼眶微红，天帝不由缓了缓神色，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劝慰道：“朕晓得你心疼自己的徒弟，但再心疼，好歹也有个限度。此番她原不是没有生路可走，是她自己不识抬举，非要去寻那死路。”
王母连连冷笑拂去他的手，语气讥讽道：“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我？你如此排挤辛夷，不过是因为她是我的徒弟，不过是因为我当年选了姬满而弃你。你心中有气有怨，这些我都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冲着一个孩子来？你有怨气你冲着我来啊！”
瑶姬原本在一旁噤如寒蝉，此刻听了王母的话后不禁面色大变，忙上前扶住王母道：“王母慎言。”
“走开！本座与天帝说话，几时轮得上你来插嘴？”谁知王母正在气头上，挥手欲扫开瑶姬，谁知一个不慎却打在了她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瑶姬的脸偏向了一侧，鬓发散乱，两人不由同时愣住。
倒是瑶姬最先回过神来，屈身下跪道：“瑶姬该死，一时不察冒犯王母，还请王母恕罪。”
却见一双大手出现在眼前，瑶姬怔怔抬头，才发现竟是天帝在对她伸手，一时不由红了眼眶，“父，父皇。”
天帝的眼中难得带了一丝慈色，温和道：“好孩子，你没做错，无须跪着。来，父皇扶你起来。”
瑶姬的目光却怯怯望向王母，很快低下头道：“瑶姬大胆犯上，若王母不肯原谅，瑶姬万万不敢起来。”
天帝便望向王母冷淡道：“朕倒是忘了，在玉山王母才是唯一的主人，便连朕这个天界之主的面子也是可以不卖的。”
王母反唇相讥：“连唯一的徒弟都无法保住，本座又算是个什么玉山之主？天帝这话，真真是折煞本座了。”
其实失手打了瑶姬一记耳光，王母心中亦觉后悔，但经了天帝开口求情，她便下意识地赌气不肯退让。
天帝眉心一跳，语气中带了明显的怒意道：“你便非得这样和朕作对？”
“父皇，瑶姬不要紧的，求父皇万万不要和王母生气。且王母不过是爱徒心切，并非有意冲撞父皇的。这一点，瑶姬可用性命担保。瑶姬亦求父皇，放辛夷一条生路，毕竟她方才救了哥哥，毕竟她是瑶姬在玉山数千年来唯一的知己姐妹。求父皇开恩，求父皇息怒。”
一面说着，瑶姬一面叩首哀求，她的鬓发散落开来，愈发显得可怜。
王母看得心软，不由伸手亲自扶了她起来，叹气道：“好孩子，快些起来。适才本座打你，原是无心的。”
紫霄亦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妹妹，多谢你肯替辛夷说话。”
三人并肩望向天帝，目光之中满是不赞同，如此愈发激起了天帝心中的怒意，挥手道：“所有弓箭手听命，即刻放箭，将魔界少主和他身边的女子诛杀，不得有误！”
“不！”紫霄爆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而万箭齐发的瞬间，辛夷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凤歌身前，嘴角噙笑，彷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师尊，辛夷不孝，以后再不能侍奉您老人家膝下，但求师尊保重身子，日后再收一个可心可意的弟子继承衣钵罢。”
王母的心几乎要被撕碎了，双泪滚颊，绝望道：“不，辛夷你回来！”
紫霄原本要扑过去救辛夷的，却被天帝给及时拽住，将他定身在了原地，阴沉道：“为帝为尊者，若连这点子痛苦也经受不起，你便不配做朕的儿子。紫霄，这或许是你最艰难的一关，但朕会陪着你一起度过。”
紫霄眼中的泪滚滚而落，嘶声道：“父皇不要，父皇求您放过辛夷，儿子真的不能失去她。她是儿子的命啊，求您不要夺去儿子的命！”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辛夷情知必死无疑，转身抱住凤歌，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喃道：“凤歌，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我答应你的，总算是做到了。”
凤歌亦微笑答她：“是，无论生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辛夷，谢谢你没有舍弃我。”
可等了许久，那意料之中万箭穿心的痛楚却没有来，反倒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四周无声蔓延。辛夷睁开眼来，却看见了极震撼的一幕。
就在万箭齐发的瞬间，竟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喜鹊，乌压压一片将凤歌和辛夷二人环绕其中，一层又一层，用它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墙，就这样救了凤歌和辛夷一命。
第30章 何为取舍（）
无数喜鹊飞来，倒在了箭矢下，尸体渐渐堆积成山，血流成河。而辛夷先前闻到的那股子浓重血腥味，便是无数被射死的喜鹊鲜血汇聚所成。
此情此景，看得辛夷心中大恸，她捂嘴泪流道：“不要再放箭了，不要再放箭了，它们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它们。”
见辛夷为喜鹊所救，王母亦觉心喜，但很快蹙眉忧虑起来。她情知喜鹊之举虽可暂时挽救辛夷的性命，却终究是螳臂当车。若天帝一刻不下令收手，则辛夷的危机还是没有解除。
就在这时，一衣袂飘飘的清美女子从天而降，她手中现出青紫双剑，步伐如风地冲入箭矢阵中，挥舞宝剑挡去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而天帝认出来人后，面色微变，忙出声道：“住手！”
那清美女子福身低柔道：“多谢父皇开恩。”
天帝没好声气地甩袖，看向别处道：“你不去见你的如意郎君互诉衷肠，却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朕便说忽然之间哪里飞来这样多的喜鹊，原来是你在暗中捣鬼！”
辛夷原就猜到了几分，此刻见了人就更是惊喜交加，兴奋道：“织女姐姐，我就猜着是你让雀儿来救我，没想到我果然没有猜错。”
织女回首对她柔柔一笑，随即面向天帝恭敬道：“此番原是女儿唐突，但女儿也是救人心切。到底辛夷不是外人，她既是王母爱徒，又是紫霄的心上人，与女儿亦素有交情。今日之事，既教女儿撞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父皇，纵然辛夷有千百般不是，但请您看在王母和紫霄的份上，网开一面，饶恕了她这一回罢。”
天帝冷哼一声，难掩怒容道：“辛夷包庇魔界少主，罪无可恕，朕岂能徇私枉法？”
而此刻王母早已过去以指法暗暗点开了紫霄被封住的穴位，又以眼神示意他救人。就在天帝与织女说话的功夫，紫霄便趁机挣开了天帝的束缚，跑到辛夷面前张开双臂大声道：“父皇，您若要杀辛夷，就请先杀了儿子。如若不然，儿子绝不许任何人再伤辛夷一毫一发！”
王母亦站在紫霄身边道：“不错，今日谁要杀本座爱徒，也请先取了本座的性命再说。辛夷是本座的弟子，她纵有不是，本座自会教导，无须旁人出手教训。”
天帝被他们气得不轻，指着他们怒道：“你们这是在要挟朕么？”
王母颔首道：“天帝若要这样以为，本座亦无可奈何。其实本座亦不过是希望天帝顾念往日的情分，法外留情罢了。”
天帝扬声道：“难道朕昔日对她法外开恩的次数还少了么？可这丫头又有哪一次懂得感恩图报的？便要朕退一步，也得她先表个态不是。”
王母默然，转首对辛夷说了一句：“辛夷，你快与天帝认个错。”
被喜鹊的鲜血浇了一身的辛夷形容显得有些狼狈，但她依旧骄傲地昂着头一字字道：“我没有做错，为何要认错？再者，若我能活命的代价是杀了凤歌，那我宁可舍了这条性命不要！”
凤歌亦不觉动容，“辛夷。”
辛夷微笑注视着他，两人的手从始至终都紧紧交握在一起。若要人相信她对眼前的男子无情，的确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而这样的情深相视，恰恰是天帝最不待见的，他沉声道：“紫霄，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执意护着她么？”
紫霄的目光似有些沉凝地从女子倔强的面庞上滑过，坚定道：“是，即便如此，我也要护着她。便是万箭穿心，则那箭也必是先从我的身上穿过，否则我绝不会眼看辛夷送死。”
辛夷眼眶微红，低低道：“紫霄，我原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紫霄的眼中莫名涌上一股热浪，他忍了忍，不觉微笑起来：“值不值得，原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漫说你我之间的婚约还作数，便有朝一日真的解除了，我也要教你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凤歌一人可舍身为你。我紫霄，同样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奋不顾身！”
辛夷咬着嘴唇道：“我从未怪过你。”
“可我怪我自己，我的安然无恙，竟是用我最心爱的女子的安危换来的。而当你有危险时，舍身相救的人却不是我，而是我的情敌。这于一个男人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失败！后来又见你差点死在万箭穿心下，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要被撕裂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会是那样恐惧而疼痛的感觉。而我如今也不想再等，我必须马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多在乎你。辛夷，你在我眼中，是比九天之主、统御三界更重要的存在！”
自打相识以来，在辛夷眼中，紫霄一直是克制而冷静的，他从未这样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更不曾这样直白地道出内心的感受。是以，当她听见这些的，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可这些，无疑却是为天帝所不喜的。
“紫霄，你这个逆子！你都在说些什么？一个女人，怎能比你的帝业宏图更加重要？朕看你是鬼迷了心窍，浑然疯魔了！”
紫霄转身，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平静道：“不，父皇，这一生之中我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过，反倒是我看您一直活得浑噩而痛苦。天界至尊，号令众仙，果真就有那么令人着迷么？在我看来，远不如有一人真心相伴来得快活。如若不然，孤家寡人站在权力巅峰，也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罢了。而在这世上，唯有真心才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