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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来，曹敬轩虽然跟石之谦隔山而望，本身并没有多大的过节。
但他总预感到北帝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加之渔夫在洛水畔的透露，北帝城断然有问题。
作为三千大道源始地道宗的宗主，本身就秉持人间正义。
既然北帝有变，曹敬轩肯定要出面查清，无论对方是谁。
宁川当初还有顾忌，如今宁无痕一路成长，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日后登城战，已经了无牵挂。
“你要去哪？”宁无痕捏了捏手指，问道。
宁川怅然若失，叹气道，“我准备重走一趟曾经和你娘走过的地方，之于我一生，那才是我最值得记住的事情。”
“然后了？”宁无痕不安道。
虽说早已知晓，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试试能不能让宁川改变主意。
“然后？”宁川淡淡一笑，“然后登城，攻打北帝城。”
“你还是要去。”宁无痕按住宁川的手，沉声道，“其实我可以解决的，给我点时间，让孩儿去，你别去了。”
宁川笑了笑，轻声道，“前人的恩怨，不能让你全部背负。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
“其实这些年若不是放不下你，我早就去了。只是我答应你娘，要好好照顾你，而今你终于长大了，也算没有牵挂了。”
“那一年，随着你娘倒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金枪王了。”宁川无奈的笑着，“心死人不死，等同于死。”
第七柔山平静的上酒，第七瑾儿握住宁无痕的另一只手。
沐青阳则长吁短叹，毕竟倒下的那个人同样是自己收养十数年的义女。
“父亲，别这样，让我去，无痕会讨还一个公道。”
“别劝了，我意已决。”宁川摇摇头，回绝道，“你若想让你父亲痛快一生，就不要做无用功。”
“我金枪王一生潇洒，哪怕最后一战也不希望抱憾，你懂我的意思。”
宁无痕沉默的低下头，向沐青阳求救，后者亦是摇头，“少爷，老鬼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你，但这件事不可。”
宁川起身离开，转至一侧，遥望山峦。
宁无痕看了一眼这位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男人一眼，长吸一口气，沉声道，“好好保护他。”
沐青阳点点头，“会的。”
“那就好，还有你也要活着回来。”宁无痕强颜欢笑，佯装怒道，“你若是不回来，少爷我诅咒你一辈子没酒喝，馋死你。”
“哈哈。”沐青阳拍了拍宁无痕的肩膀，大笑道，“听你的，老鬼会跟你父亲一起安安全全回来的。”
“有几成把握全身而退？”宁无痕求问道。
“五五开吧。”沐青阳平淡道，“这次攻打北帝城，一来找石之谦，二来探探北帝城的底。”
“曹敬轩有言，北帝有变，应该不假。”
曹敬轩布局一场吸引石之谦进入东皇，目的就想探出后者的底细，不曾想最后一战被宁无痕挑起了，渔夫没能出手。
这件事宁无痕也隐隐猜到一点，但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么广，他疑惑道，“会不会出现大问题，祸及更广？”
“事关整个人间界，不得马虎，所以需要有人出面挑起战事，以找个合理的理由发难石之谦。”沐青阳解释道。
“所以，他挑中了你们二人？”
沐青阳沉默的喝酒，不再言语。
宁无痕转过头看了一眼宁川，低声道，“还记不记得，那些年我埋在自己后山的酒？”
“记得。”沐青阳点点头，“共十二坛，名为少年强。”
“我将它们带来了。”宁无痕笑了笑，“我知道你早就馋了，嘿嘿，今天让你大饱口福。”
“如此甚好。”沐青阳摸摸胡须，很是期待。
当日回西桑宁无痕取出十二坛私藏的美酒，留下两坛，余十坛。
光芒一闪，宁无痕取出纳入掌心的美酒，一杯杯斟满，分给诸人。
当年宁无痕不能修炼，只能在后山虚度光阴，但心性坚韧的他从未放弃，每年埋一坛酒，以待日后一飞冲天贺喜之用。
而今终于有资格品这私藏达十二年的美酒。
宁无痕斟满一杯酒，起身走到宁川面前，双手递上，轻声道，“孩儿知道劝不动你，现在只能送酒饯行，望父亲日后登城战一帆风顺。”
宁川怔了怔，抚摸了一把宁无痕，笑道，“好的。”
“答应我，活着回来。”
“嗯。”宁川点点头，揽住宁无痕的肩膀。
“父亲，关于我的身世。”
关乎宁无痕自己那段来历莫测的破碎记忆，他始终觉得该让宁川知晓。
不想话一出口，宁川出手打断，“无需多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儿子。”
宁无痕一怔，最后唯有点头。
一坛少年强，为昔年王者饯行。
三天后，宁川离开栖霞山。
第206章 大虚空遁
一坛酒，一场风，一位王者，最后终究消逝在栖霞山。
宁无痕站在山巅遥望着曾经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的交际处，唯有一声叹息。
“心死人不死，等于死。”
宁无痕呢喃一句，忽而发现宁川即将模糊的身影有点落寞，有点孤单。
在西桑的时候，整个都城的人都觉得宁川无所事事，有违宁家族长之责，甚至宁无痕都隐隐感觉宁川有时候确实一无是处。
而今再回头看，这个男人独自压下了太多的酸楚过往，无人知晓。
“父亲，一路走好。”
宁无痕扬手洒下一杯酒，低首鞠躬，祝福道，“希望，这不是你的最后一战。”
沐青阳自东皇一指灭杀柳长风后，尚未动身，选择过些时日离开。
一来等宁川走完这一遭，然后与他分隔两地同步进入北帝城。
二来等天门晋选落幕，守护宁无痕最后数月。
沐青阳的身份在第七世家甚至整个东皇城都不是秘密，尤其是那一指碾碎长空瞬间毙杀柳长风，然很多人猜出他就是不败顽童。
若不是那一日风云十席悉数汇拢，沐青阳定要轰动八方。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到他这个地步，所谓声名不过过眼云烟。
第七世家种骨成功，安然渡过危险期，余下的日子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天门晋选。
各路年轻英豪虽说比之宁无痕差的太远，但三年一届的盛世还是要参加，所以都在紧张的筹划中。
比之处处紧张热闹的气氛。
有两个家族显得极为反常。
桐庐本欲借助星辰神剑之威助桐华摘得榜首，如今看来希望越来越渺茫。
正如宁无痕所言，他连石之谦都敢邀战，桐华更算不了什么，纵使这其中有实力强行拉高的帮助。
星辰神剑尚未技惊四座就沦落为陪衬品，被东皇各路豪杰聚会盖住了所有的锋芒。
之于一个大世家来说，多少有点憋屈。
毕竟十年光阴淬炼神剑，可见桐庐倾注了多少的心血，何曾想到神剑出世还未惊世就黯然蒙尘，实有不甘。
偏偏桐家人不敢有半点怨言。
眼下，桐家人开始商讨要不要中途放弃晋选，全身而退。
桐无极头发灰白，自桐庐被洛水淹没一回就显得极为疲倦，时有担心，而下沐青阳身份暴露，让他的担忧终究化为了事实。
“老夫现在的问题是，这一战要不要参加？”桐无极语态疲惫，隐隐有退出之意。
“那宁无痕来历不简单啊，竟然让不败顽童心甘情愿的做他的仆从，桐家惹不起。”桐无极摇摇头，很是无奈。
旁坐一席皆是老辈人物，桐华也在其中。
听闻桐无极一番言语，他抬头一怔，不甘道，“为什么要退？仅仅因为一个沐青阳？”
毕竟年轻，心性十足，不甘心如此不堪的退出。
当初烟花阁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为的就是这一战，现在要他退出，桐华做不到。
“一个沐青阳难道还不够？”桐无极反问道。
桐华坚毅道，“风雪大陆历来的规矩是，年轻一辈争锋老辈人物不得介入，而且是在这样的盛世下，难不成他沐青阳要罔顾天下人奉行的规矩，强行杀我保全宁无痕？”
桐华始终相信，以他的实力加上星辰神剑的助力，一定能够完胜宁无痕。
“你就那么自信，能赢宁无痕？”
“哼，从来没有怀疑过。”桐华不屈道。
桐无极笑了笑，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儿子？”
“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悉数禁言，不知桐无极此话何意。
桐无极毕竟老道深沉，看的比常人更远，所以他自信猜测的绝对正确。
“金枪王突然出现在东皇城，不是没有理由的。”桐无极谈谈手指头，无奈道，“宁无痕是宁川的后人。”
此话一出，桐华喉结动了动，显得极为震惊，最后出声道，“这怎么可能。”
“宁川沉寂十六年，宁无痕时年十六岁，而且同为宁姓。”
“还有城郊一战，宁无痕找的是石之谦，别忘了石之谦与宁川的昔年恩怨。”
桐无极说完后，回问道，“这些还不够？你以为老夫真的看不出来？”
宁川与宁无痕没有相认，但不代表很多人猜不到，桐无极知道除了他已经有部分人猜出来，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你现在还要参战？”桐无极继续问道。
桐华长吸一口气，咬紧下唇，最后还是不甘心退出，“我要打。”
“还是那个规矩，公平决战无人可干预，此战必打。”桐华提起手中的星辰神剑，“凭借这柄剑，一定能赢宁无痕，我不管他是谁的后人。”
“他连石之谦都不怕，你哪来的底气赢他？”
“可那毕竟不是他真实的实力。”
桐无极挥挥手，“既然如此，容你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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