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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微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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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颜色更深沉的金色在水晶杯子里流淌,又说:“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一个比你心思还重的。别人最多想一件事情的时候,你这个脑子里起码要塞进去三件。我就不明白,伯母那么简单的人怎么养出你这么复杂的脑袋瓜来的。以你那心思都能编排出一个完美犯罪了。”说到这儿,袁浩清又想起很久之前与程菲菲的聊天,心上一乐,嘴就咧开笑了。
“可能现在这样也不错吧。”
“哪不错了?”
端木不答,他想,宫一现在把心思全放在程菲菲身上也许不错。最起码不会突然就什么也不剩下了。而自己也就不用担心突然有一天她就毫无眷恋的走掉。总归是有一个重要的牵绊吧。等啊,等有一天,出现一个人能勇敢地走向她,像袁浩清对程菲菲这样,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安定的人。何必失落她的心思装不下自己这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的人呢?何必去期望。
“什么都不错啊。”他回答,语气笃定,给自己下咒一般。
“宫一!”一边的云扬看见刚穿过舞池才发现吧台处俩人便开始犹豫的女子叫上一嗓子,
端木愣在原地不敢回头,恨不能停止时间让他对着镜子摆好表情。再看见那名女子时,她依然是淡漠自得的往常样儿,漠然的眼神却是比先前沉重了,无心在他身上多作流连。端木的手不禁握紧了广口杯,然后站起来,也不管旁边还多的是空位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眉心拧着不知是压抑心里蹿上来的酸苦劲儿还是不满宫一昨天才喝到胃出血,今天又照常来这儿报道的行为。
宫一全未在意,见躲不了,就径直走过去,目光在端木脸上一转,心里明白他正气自己不在家休息呢。“你们也在啊。”她倒不急着坐上去,直接转向袁浩清说:“上次走得匆忙,后来也一直没机会。尚可的事情,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啊。”
在人前演戏本就是她的拿手活儿。不如此,当年是怎么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立住的呢?那张虚伪的面具就像是粘在脸上撕不下来的皮,勾起嘴角,淡漠的笑容中连眼神也不见丝毫慌乱和心思不在。
袁浩清耸耸肩:“只是碰巧罢了。”
宫一也不多言谢只表示有机会带上程菲菲一起聚一下就转过头对站在椅边的端木说:“我不坐这儿了。好朋友难得有机会聊一聊,我个半生不熟的插在中间算什么事儿啊。”话说得豪迈,心下却知道真实的理由。
虽找不到她哪儿说得不在理,可用她的声音对端木说出这番话,云扬和袁浩清两个人总觉得有哪里出了岔子。
可那边听的人也不生疑惑,接出来的话就更加奇怪了:“你坐吧。算陪陪云扬,我们就走的。”
袁浩清心里暗算时间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刚才也没表示有什么要急着去做的事情啊,怎么就说着要走了?云扬更纳闷了,哪一次端木遇到宫一不是坐下来好聊一番才走,更多数是陪着夜深送回家才放心的主儿,今天倒是你推我我推你起来了,这凳子上有刺不成。
正经说话的人更是不挽留:“路上小心。”嘴角勾起。
“……我走啦。”端木淡淡笑起,低垂下眼睑,躲闪开宫一明艳的目光。她的笑和一无所觉般的坦诚像一把刀捅进他心里,剜出一个老大的口子。再望再望,他就会觉得脚钉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一句话说成了一声叹息。
宫一没应,任他的衣角擦过自己身侧,一句模糊的“别喝酒”飘入耳朵,却已在传递过程中损耗大半,分不清真假。宫一猛然回过身去找,端木却没有停留的意思消失在开始热烈变幻的光影中。
云扬的目光越过吧台,停留在她侧身紧握的拳头上。他瞧见端木的衣摆扫过她的手心时,那只胳膊抬起想要拉住那稍纵即逝的绵软,却又被强制压下来。徒留宫一那份明白自己心思的暗淡神色,擒着一抹似苦非甜的自嘲。
“宫一,那孩子不错哦。”云扬收走吧台上的物件换上新的杯子。
客人瞟一眼还没拿走的酒瓶把其中暗黄色的透明液体倒进自己的广口杯中,一口闷下那份辣喉的流体,舔尽上唇残留的酒液,一边晃动空了的杯子一边自得地说:“还不是我给你勾引过来的?”
“你该试着去相信他。”
宫一把视线定格在被把玩的水晶杯上,拭去玩世不恭的调笑,漫不经心地回问他:“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他了?”
“你从来没信过任何人,有时候甚至包括了你自己。”云扬毫不留情地抛出一句话让听者僵在原处。
动弹不得亦无处藏身。她以为她能在云扬面前伪装自己的心情,仿佛骗得过他就能瞒得住自己。但是就算隔绝了两层骨肉,想遗失的还是清晰地记得。
此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音乐或轻柔或扎耳都化为静音。长久的沉默,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在乐队最后一首曲子前,宫一突然解除沉默对云扬说:“我走的。”她深深看着云扬,抿嘴一笑,不明艳也不淡漠,简单到让人所有的期许落空,一直落到谷底的石砾上,封存。
后来,云扬想,那一句话就算是道别么?因为当“浅痕”的店员打电话来说店长走了,留言给他们说如果有事情就找他,到他走进她的屋子找不到她留下的只言片语,除了一杯滴水咖啡,仿佛算准了时间,正好一杯。苦得恰到好处,云扬却懂得只有自己尝,她磨制时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34。很久很久以前
更新时间201231 18:30:35  字数:2682

 端木听到这个消失时只是在一瞬时恍惚了眼神,沉默地凝视杯里的酒,好久才自语一句说:“她身体还没养好呢。”
云扬喉头滚动,启开的嘴唇最终没有放出字句,如同宫一不辞而别的前夜,无声又一次化开浸染了空气。
与宫一有关的消息像划上了休止符的句子再没飘入过他们的生活。云扬的酒吧照常人来人往,宫一留下的咖啡吧他也偶尔过去探探班。若是正好遇见端木就坐下来聊聊天。话题从宫一延伸出去,可以说的很多,端木也从来不避讳说起任何事情。眉宇间仍然是过去那份淡然包容的笑意,有时说起宫一来,他眼中一层抹不开的温柔就如同店里浸润了咖啡香气的暖气包裹了望见的每一个人。让与其对坐的云扬想起也曾有一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用一种近似这般温暖的目光笼罩自己,只是长久的习惯让他忽略了这份特殊的存在。于是注定失去。而如今再见,最先失神的就往往是云扬了。端木亦未打扰,过后也不会去询问原由。安静的陪伴和等待,让回过神的男人心疼起对方温吞的韧性。宫一的不自信也是有来源的吧。这样的人,如何配得起?
两个人并肩走在行人匆匆的街道上。冬季明显阴冷下来的北风吹落树杈上已经变得干脆的叶片在地上打着旋地飘走。
“我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突然走掉。”端木苦笑道。
云扬呵出一口气,看它在入冬的空气中雾化。头顶灰白的天幕压得很低,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会下雪。她走了一个多月了啊。“她从十多年前就开始逃亡了。”迎着端木不解的目光,“把所有人推开,随时准备离开。你更像一个加速器,加剧了她逃跑的心理扩散。”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端木开起自己的玩笑,停在透出冰寒气的路灯杆旁,“可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我的什么走掉啊。”
云扬犹豫是不是该对端木说点宫一小时候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宫一做噩梦,醒来时分不清现实梦境混乱中问出来的。冷风吹过,端木禁不住咳起来,打断了云扬的犹豫。
“天气不好,别在外面呆久了。”云扬说。事情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这儿了,说了也只是徒增端木的思虑吧。
“知道。你要去准备开店了吧?”
“嗯。要不一起喝一杯?”
“好啊。”
袁浩清在为新接收的案子作准备工作,分析以往的案例到很晚。程菲菲在客厅里翻着电视频道陪他,有时也会准备点宵夜。闻到香味,书房里的人就放下卷宗跑出来逗她。也有时她累了,歪在沙发上睡着。一觉到天亮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身侧搂着自己的人发出轻微的鼻息,眼下有淡淡的疲惫的印记。现在的生活安逸简单,幸福的感觉一丝一丝如龙须糖埋在了心里。
只是宫一不在。
想及于此,程菲菲的脑袋就冷静下来。那个丫头的确随性,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就会离开,还那么决绝的连一声“再见”都不给。她问云扬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云扬却只平静地回答她:“你还不足以让她想起过去。”
过去,宫一的过去,她不知道。她遇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是去云扬店里应聘侍应生兼职的。
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时,清晨的阳光从被自己打开的内陷式大门射入灯光暗淡且空无一人的酒吧内,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是狂欢后留下的酒香。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坐在吧台前,正回头上下打量她。程菲菲记得电话联系自己的是一个男生,声音不低却很温和。可眼前的人面无表情,不加掩饰的傲气杂在放入冰水里浸泡过的目光中射向她,着实让自己温室里培育的心脏从内到外凉了半截。
她是谁?前辈还是来应聘的?如果她才是负责人……程菲菲想不出天天被这样的目光照射着会变成怎样。只是此刻,在这个封闭了的昏暗空间里,与她独处的自己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直到云扬的出现打破了生硬的气氛。
“宫一,不要和我吵架了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从里间走出来的男人挂着温暖的笑容,并伸手把吧台处的灯光调亮,让名唤宫一的女孩子的全部轮廓暴露在光亮之下。可她仿佛分外不习惯地转了回去。
男人招招手让她靠近柜台笑道:“你是程菲菲吧?”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又笑着说,“我是云扬,就是和你通电话的人,也是这里的老板。这边一位是宫一,算是这里的熟客吧。正和我较劲呢,请不要在意。”
这期间宫一一句话也没说,等云扬问过自己一些问题后,突然岔进来:“你三围多少?”
程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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