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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水中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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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打骂起来。

    刘叔跟他亲哥哥当年还为了争寡妇打架呢,那年他18,年轻气盛下手狠,将他哥哥打得不敢回村,赢得了当时28岁寡妇的占有权,不过那女人有宫颈癌,生不了孩子,五年之后便死了。自此之后他就找不到媳妇,干着捞尸的活儿,脾气暴躁抢兄长的女人,还把女人给克死了,这三条名声就足以让他打一辈子光棍,本来村子里女人就少,插座永远是不够用的。

    我六岁的时候,村里同龄孩子都去上学了,我自然是没书读,很多年轻人并不知道,那时候所谓的九年义务教育,还是要收学费的,小学一学期258,初中一学期要五百多,还有一些学杂费,像我这种孤儿自然是不可能享受教育。

    即便镇上说了可以免我学费,但书本是要买的吧?那年头农村大家都是勉强吃饱,肉都舍不得吃,挣的钱基本都交给国家了,可谓是苛捐杂税猛于虎,什么公粮利润,水利费,教育附加费,再加上每家至少两个小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那年的七月十五,我永远不会忘记,虽然都说鬼节晚上不要出门,但是我饿,傍晚天没黑,我就到石磨边上,踮起脚尖看了看,碗里除了一只死苍蝇,什么都没有。我穿着一件灰色破旧的长袖中山服,站在那里,看着收工的大人们,他们说说笑笑,互相叮嘱今晚要吃面,最好加个白水蛋。

    没人看见我在咽口水,没人听到我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我从不奢望鸡蛋,也没去过谁家鸡窝偷过,只想吃口面条,哪怕是面汤也行。当我等到晚上月亮出来,都没人给我送吃的,天黑了,他们不会出门了。

    我爬上石磨,端着破碗,趁着月光,走回祠堂,想睡觉,但是睡不着,我又爬起来回到村里,找到邻居家的菜地,想找条黄瓜充饥,但是找了好几家菜地,都没了,黄瓜是个好菜,家家都摘得很干净,这个季节黄瓜也快凋零了,连瓜娃子都没看到,加上光线也不好,我什么都没找到。

    摘了一只辣椒塞进嘴里,立马辣得眼泪直流,赶紧吐了。这时候我听到草地里沙沙作响,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我头皮发麻,一听声音就是蛇了,我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出菜地。我天生就怕软体动物,什么毛毛虫啊,蛇啊,蚯蚓啊,看见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想起来堂叔家种了冬瓜,这个季节应该总有吧,便又翻过一个小山坡,到了他家菜地,之前这里是我家菜地,不过现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的了。

    冬瓜体型大,很容易发现,我找到一个小的,摘了抱在怀里,这时候听到房子里有狗叫声。

    “狗东西,快起来,有人偷瓜!”堂婶吼道。

    我抱着冬瓜拔腿就跑,钻进小树林里蹲在树底下,堂叔没有追来。我用牙齿将冬瓜皮刨掉,大口大口的吃着,冬瓜没什么味道,小瓜子还有点涩苦,但我很饿,一口气吃了二分之一,肚子是吃撑了,但胃里却很难受,总有一种难闻的青涩苦味往外涌,突然嘴里泛起酸味,我吐了。

    正当我准备抱着剩下的半截冬瓜回去的时候,树林里传来木树枝踩断的声音,很轻很轻,慢慢向我靠近,我当时就吓尿了,拼命地跑着,但瓜和破碗我都没丢,好不容易跑到祠堂,刚推开门就被身后的人用蛇皮袋子套住了头,我拼命挣扎,呼救着,但这里离村子有点远,再说即便他们听到了也不会出来救我的。

    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我该死,但我想活着,活着才能给爹妈妈奶奶上坟,才能在深夜里蹲在墙角想念他们,才能在他们坟前晒着太阳安心入睡,如果我死了,就永远记不住他们了,我不信人死了能团聚,否则那些失去至亲至爱的人,为什么要苟活于世,而不去跟亲人团聚。

    那人特别壮,肩膀宽阔,他把我扛在肩上飞奔,都没喘口气。我用手里的破碗敲打他的背,但就像小孩挠痒痒,碗都没敲破,我能感觉到他在上山,脚步稳健,他要带我去哪里?把我活埋了吗?

    我记得好像跑了很久,他才停了下来,慢慢举起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无论我哭着怎么求饶都没用,总之他一声不吭,我的头被袋子蒙住,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闻到他身上有股烟味,当归村的男人似乎都抽烟,这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

    突然我的身体从空中坠落,蛇皮袋从我头上脱落,我借着月光似乎看到断头山崖边站着一个魁梧的黑影,看不清脸,紧接着我便坠入冰凉的水中,身体像摔裂了一样,昏死过去。

    在梦中,我像是在妈妈的肚子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人会记得在妈妈肚子里是什么样,但当时我在就是这么觉得,并没有还害怕。水从我鼻子里嘴里进去,张口喝着又吐出来,我能呼吸,还在游泳,我可从来没下过水,因为怕人看到我身上的黑鳞。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水里面瞎扑腾,而水下面有个女尸,她面色苍白,像涂了一层白石灰,只有嘴唇上有一点红印,柔软的红色汉服随着水底暗流晃来晃去,样子是那么的清晰。我起初还以为是妈妈呢,但她突然睁开眼睛,绿色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我,吓得我从水里抬起头,天上的月亮使我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在断头峡的积水潭里。

    这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着我的脚往下拖,我使劲逃离,却被越拖越深,那女人眉角微扬,好像在冲我笑,她的长发缠我的双脚,我离她越来越近。

    我用手抓着头发,想解开,但根本没用,反而越缠越多,越缠越紧,一直缠到我的脖子,我看了看手中的半边碗,摔下来的时候破了,只剩下半边死死拽在我手里。我左手拽着头发,右手用破口处拼命割着快要钻进我嘴里的长发,也不管有没有用。

    头发没割断,却不小心划破了左手小拇指,鲜血冒出来,像道红烟一样钻入头发里,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缠在我身上的头发突然燃烧了,蓝色的火焰快速在水底漫开,沿着头发朝女人奔去,女人伸出苍白的双手,那弧形指甲得有一米多长,她猛地一拽,把自己拽成光头,刚才还有点美艳,突然就变得奇丑无比,我看见苍白的头皮慢慢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我拼命往上游,很快便浮出水面。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头顶月光,月亮离我很远,不知道怎么上去,断头峡这里是上不去的,峭壁估计两三百米高,我只能逆流往断头峡口游去,因为越往上游,崖壁越低,只要到了断头峡口,我就能爬上岸。

    游了多久我不知道,累了就抓着悬臂上的缝隙休息下,好几次都睡着了,被水流漂走,但奇怪的是我并不会被水呛到。饿了我就钻入水里,在石壁的缝隙处,摸点螃蟹小鱼小虾之类的填肚子,晚上又没什么光线,月光虽亮,但也没法跟白天比。但我好想在水中能看见,只是每次入水都吓得全身发抖,可能是水太凉,也可能是我担心那女鬼会追上来。

    就这样一直到月亮下山,天色渐亮,我想着还有一会儿,村里人就得去码头了,也许会看见我,渔船码头就在断头峡口不远处的江边,村里唯一的路就在上面,越往上游,路边的树林就越低越稀,走在路上是可以看到断头峡水面中间的,只要路人往这瞟一眼就行。那时候都是土路,后来国家补助加村民集资才修了一条通村水泥路。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便朝中间游去,贴着峭壁路人是看不到的。

第3章 背双尸() 
水中间没有可抓的地方,我只能慢慢游,只要不被水流冲回去就行,我得保持体力,待会儿好呼救,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救我,只要他们想,其实很容易,这里峭壁只有五六十米,丢根长绳下来就能救我了,打捞队有这种百米长绳。

    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一行人在山头路上向码头走去。我便使尽全身力气喊:“救命…;…;”

    熊老六是打捞队长,他好像看了我这边一眼,但装作没听到,继续跟大家有说有笑,直到他们消失在树林里,我心里冰凉,已经很累了,游不动了,越接近长江口,峡谷越窄,水流越急,所以大家都叫这里蛇尾或是龙尾。

    我躺在水面,任由水流漂着身体,今儿估计是要跟那秃头女水鬼为伴了。

    “水生…;…;”崖上响起刘叔的声音。“游过来,我放绳子下去。”

    我看到他抱着一棵树,站在山上喊着我,肩膀上还背着一捆小拇指粗的绳索,我似乎看到了希望,拼命朝他下面游去。他担心自己掉下水,死死抱着碗口粗的小树,然后将绳子一头绑在树上,才敢扔下绳索给我。

    我将绳子绑在腰上,因为我已经没力气了,刘叔便慢慢将我往上拉,拉到一半他也累了,便停下来休息,他站的地方本来就不好使力,都是人高的草,很容易滑倒掉下来。

    等他将我拉上去的时候,我身上好多地方被崖壁磨出血了。

    “没事吧?”他问我,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想吃米饭,想睡觉。

    他将我背回家,给我做了一大碗蛋炒饭,吃完后我睡了三天三夜,噩梦缠身,那女人各种表情像是快进一样在我梦中不停闪现。我不死不活地整整病了一百天,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之后刘叔便不顾村里人反对,将我收养,本来邻居想把他赶到白氏祠堂住,但刘叔脾气暴躁,将那家人打服了。

    此后,村民们都知道了我后背的鳞甲,当时为了方便游泳,我将衣服脱了,打捞队的人跟村民们说,我在水里游着,背后的鳞甲散发着幽幽的黑光。麻个痹的,那么远的距离,我那时候才六岁,哪有这么明显,还黑光,他们应该在刘叔救起我之后才看到的。

    有的人叫我蛇种,有的人叫我龟儿子,还有人比较怀旧,依然叫我鬼种,但他们都不敢当着刘叔的面说,刘叔安慰我说,这叫龙背鳞,但村民们不服,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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