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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晴瞅着他亮眼放光。也不知是在想啥，用力的掐了他一下。
秦飞如梦初醒，刚想说话，才发现眼前是一座精致的宅院。匾额上写着“素叶轩”三个雅致的大字。门首下两名小童左右侍立，约摸只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鲜红锦袄，带着融融毡帽。小脸在寒风中扑红。
两人远远看见他们，笑嘻嘻的招呼道：“雁将军雁将军，又来蹭饭呀！”
雁长歌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就将骏马拴在府前，冲那两名小童认真的抱了抱拳，嘿笑道：“快去通报莫夫人，就说她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女儿？”两名小童挠了挠额头，扫眼一看，才发现同样好奇打量着宅院的莫晓晴。
两人笑嘻嘻的打量她一番，凑在一块，眼里透出几分狡黠，也不知在合计什么。
莫晓晴奇道：“雁将军令你快去通报，为何还不快去？”
一名个子较高的门童道：“你一定是晓晴姐姐吧，长得跟夫人一模一样呢，刚刚皮蛋不信，我说一定是了。”
原来较矮的那孩子叫做皮蛋，也不知是谁给起的名儿。
皮蛋哼哼唧唧的道：“别听菜芽胡说，明明是他不信来着！”
皮蛋、菜芽？秦飞噗的一笑，拌点辣酱，倒是盘好菜。
他也看出来了，皮蛋明显老实许多，菜芽则是古灵精怪。
比较诚实的皮蛋在据理力争一番之后，才对莫晓晴有模有样的作揖道：“晓晴姐姐请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话还没说完，他就撒开脚丫子往门内跑去，嘴里呀呀的叫唤着：“夫人夫人，大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回来啦，你快出来看看呀！”
秦飞见大门还没贴春联，亦未挂上大红灯笼，心说下午的年货总算没有白买。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虚里一抓。取出来一个刚买的葱油饼，直接塞到了菜芽眼前。
“咦？”菜芽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想也没想就接了下来，鬼精鬼精的把纸包藏进了怀里，嘴甜的道声，“谢谢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秦飞贿赂得手，如实答道：“我叫秦飞。”
“这个名字好耳熟！”菜芽仰着脸，皱眉道，“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看他和莫晓晴站得近，不禁问道：“你是和大小姐一起的吗？”
秦飞大言不惭的道：“对呀，我是她相公！”
“相公？”菜芽惊呼出声，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从府门内传来，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谓吓了一跳。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打扮朴素的美丽妇人跟在皮蛋身后，已经来到了门下。她穿着一身灰色布裙。隐隐可见犹存的风韵，有如半老徐娘，放在二十年前，定是名倾城少女。莫夫人的长发挽个发髻。用一支木簪固定，丝丝银发，宛如飞雪，看在秦飞眼里有些揪心。
打扮虽是朴素。头发也已斑白，可莫夫人的五官依旧精致年轻，只是她眼眸中带着点习惯的灰暗，仿佛已经没有了希望。
只在莫晓晴进入视野之时。才骤然一亮，就连摇摇欲坠的身形也忽然有力起来，一步跨过门槛，嘴里盼盼欢声：“晴儿！”
喜笑颜开之时。竟已满目泪花，莫晓晴看到母亲，杏目里泪水打转，却倔强得忍住。不让泪珠滚下。当即吸了吸鼻子，跪倒在莫夫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头道：“娘，不孝女回来看您了。”
莫夫人哪里看得这场面。连忙过去把莫晓晴抱在怀里，手指颤抖的替她拂去额前的泥土，嘴里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想要扶起女儿时。却发现她固执的跪在原地，还伸手拉了一把秦飞。
“哦对……”秦飞一拍脑门，猛然想起眼前的美妇就是丈母娘，连忙排着莫晓晴跪倒。依样画葫芦的磕了三个头，中气十足的道，“岳母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声音之大，把房檐上的积雪都震落了几分。
旁边的雁长歌差点憋岔了气，心说你这啥台词？又不是土匪拜山头，有你这样见丈母娘的嘛？
莫晓晴早料到是这个场景，又羞又气。就跪着对母亲禀道：“这就是陌叔叔让寻的秦飞。”
有心想要多解释几句，可被秦飞那一句“岳母大人在上”扰乱了心绪，你都叫上岳母了，我还能说什么呀？哼！
莫夫人半抱着莫晓晴。泠泠若水的目光看向秦飞，仿佛能看穿他的魂魄，秦飞跪得挺直，虽不敢动。脸上表情却是作怪，嘴里道：“岳母大人，我和晴儿去年在靖宁城相识，后来一齐进入战神府。我们一起学习。一起作战，终于……”
秦飞想了想，似乎在整理措辞，胸有沟壑之后，才接着道：“终于……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
莫晓晴心里翻了白眼，这下好了，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
莫夫人打量秦飞几眼，又低头看看自家闺女，心里已经有数，看见雁长歌在侧，脸上狐疑的表情一扫而空。就放开莫晓晴，展颜一笑：“你们两个快起来吧，雁将军在这呢，也不怕人笑话！”
雁长歌这才冲莫夫人抱拳行礼。
莫晓晴应了声“是”。看身边之人还直挺挺的跪着，咬牙拉拉他的衣袖：“娘让起来，没听见呀！”
“嗷……”秦飞恍然，连忙道声，“谢岳母大人！”
叫得莫夫人眉头直皱，小心把莫晓晴拉在身后，对雁长歌道：“后厨才刚开始准备晚饭，去叫上你家娘子，一起过来吧。”
“哈哈，多谢莫夫人。”雁长歌可不知道什么是客气，爽朗应声，手里用力的一拍秦飞道，“正好，我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第二百零七章 自然规律（）
素叶轩是雁长歌亲自置办的宅子，院落清幽，倒更像个书斋。看他一家和莫夫人的亲近程度，若说背后没有别的渊源，秦飞肯定不信。
雁长歌那边暂时回府，秦飞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一双母女身后，一步步捱进中堂。听她母女二人轻声私语，才知莫夫人在年初就已搬至剑阁。由陌飞羽出钱，委托好友雁将军置办宅院，聘请管家佣人。
说起来，也不知陌飞羽到底身居何职，一会儿又要到苍雪城公干，那压制重霄宗的事情也由他负责，又能结识位高权重的川蜀总兵，秦飞对他只有四字评价：深不可测！
莫晓晴把回家这一路的经过说了个大概，莫夫人看女儿风尘仆仆的模样，进屋还没落座，就十分心疼的道：“娘看你也乏了，不如先去澡房泡个澡。等你洗漱停当，估摸着后厨也正好上菜。”
看娘亲神色，像是有话要和秦飞说，莫晓晴偷偷给秦飞使了个眼色，便着一名女仆带路，自去后院澡房洗浴。
厅堂里便只剩了莫夫人、秦飞二人。
眼见得天色逐渐昏暗，莫夫人亲自掌灯，让厅堂明亮起来，素手一摊，嘴里带着点慈爱，说声：“坐吧。”
“嗷。”秦飞一个激灵，刚又想说句“谢谢岳母大人”，却被莫夫人抬手止住。
莫夫人在主位上坐下，眼里目光像要把秦飞看透一般道：“你这孩子，怎么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点都不懂事。我又未曾与你婚书，把女儿嫁给你，你做什么在我门前‘岳母岳母’的乱叫？叫人听了去，成何体统！”
秦飞小心坐下，却不敢坐定，只半边屁股沾了凳子，讪讪道：“小婿——呃，晚辈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莫夫人多多包涵。”
莫夫人见他态度诚恳，也听说过秦飞的一些实际，倒也没想计较这礼法之事，一个打小当奴隶长大的孩子若能懂什么礼法，那才奇哉怪也。
转而放缓语气，问他道：“江湖上传闻的那些事，都是你做下的？”
秦飞向来专心于眼前，那些个坊间传闻甚少关注，也不知岳母大人指的是什么。只好道：“的确做了些小事，蒙大家给面子，才多给我说了些好话。”
莫夫人见他想要谦虚，却又不会说话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故作狐疑：“小事？你做的这些小事，可让人吃惊得紧呐！”
秦飞顿感头大，岳母大人摆出这幅似笑非笑。似赞似贬的态度，自己该如何接话？
思来想去，没个应对的套路，自己也没那么好口才，只好直言道：“归根结底，大丈夫立于当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晚辈所做的。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哦？”莫夫人听他这番话，倒还有几分气概，难怪自家女儿心仪于他。
她的语气却是愈发冰冷，目透杀机的看着秦飞道：“难道，你枉顾礼法，毁我女儿清白，也是理所应当！”
厅堂里寒风灌入，秦飞顿时如坠冰窟，礼法这一节上，他就是个小白，一方面是不懂，一方面甚至有些瞧不起。我和莫晓晴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就那啥了对不，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无法违背的好不好！
莫夫人如此责问。让秦飞如坐针毡，对方作为母亲，却必有此问。
大道理秦飞不会说，只会说些硬道理的。坚定的道：“莫夫人放心，我……我会对晴儿好的。”
可是想要凭这么一句话就说服丈母娘，显然太天真了。
莫夫人不置可否的淡淡发笑：“怎么个好法？”
丈母娘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秦飞冷汗直流。思来想去也说不出啥漂亮话，只憋出一句：“就是……让晴儿开开心心的，一直平平安安的嘛。”
这倒还像个样子……
莫夫人看他吐字艰难，想是没读过多少书，可说他没文化吧，青涩的字句间又是最质朴的人性。
说他是理想的乘龙快婿，难免差强人意。
说不满吧，倒还能凑合。
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母女两的处境，似乎都关系在眼前这小子身上。莫夫人久历风霜，这世间之事早已看得通透。那陌飞羽说是和莫狄有些旧交，可到底是在苍云的朝堂上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