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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情就是二夫人永远的心结,那时连老宸王都松口了,只差请封,二郎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府世子,但废世子的折子还未递上去,宫中风云突变,紧接着晋王继位,大房他们就此鸡犬升天。每想到此处,二夫人都感到无尽的遗憾,虽然老王妃从来不说,但二夫人知道,老王妃这些年也在不停地自问,如果当时再早两天,如今的情形,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一步之差,仅仅是一步之差,他们就与王位失之交臂。二夫人既遗憾又不甘,若是其他人得了王妃之位便罢了,可偏偏是黎阳,黎阳又比她强到了哪里?论家世,二夫人是侯府的嫡长女,家世不比公主府差多少;论规矩才学,二夫人未出阁时,是众口交赞的侯府嫡长女,嫁入王府后尽心尽力地侍奉丈夫、孝敬姑嫂、教养子女,任谁都不能挑出她的不好。反观黎阳,嚣张无状、不敬长辈,将王妃之位让给这样一个人,每次想到此事,二夫人心中都要呕血。现如今,连她的子女都要比大房的低上一头,她的两个女儿这样出色却不能受封,反而是容思勰一出生就享受郡主品级,造化何其不公!
二夫人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山雨欲来前的宁静。没有相匹配的德行,就不应该坐在高位上,黎阳得意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清醒一下了。二夫人心思百转,新皇后的出现,似乎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同一个时间,同一处府邸,各个院落里却发生着不同的故事。嘉乐院并不知晓其他人的心思,现在的嘉乐院,尚且还是一片和乐融融。
容颢真在院子里玩游戏,骑着一根竹马到处跑,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捧着器皿的侍女们娇呼着给他让路,彼此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正屋内,容思勰坐在黎阳身边,正陪着黎阳说话。
容思勰很喜欢待在黎阳身边,一来增进感情,二来黎阳见识广博,接触到的人和事层次极高,和黎阳聊天,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夏日的傍晚总是格外闲时,左右容思勰无事可干,便随意地和黎阳闲聊,母女二人想到哪儿说哪儿。
容思勰看铺垫的差不多了,就随意地和黎阳提了提今日容思青的事情:“今日四姐去荣安堂和祖母请安了,看来四姐身体已大好了,实乃万幸。”
黎阳笑了一声,道:“我知道这回事,今日四娘在府学上颇出风头,是不是?”
容思勰心里叹口气,黎阳掌管王府多年,府内的眼线岂能少了?容思勰还打算隐晦地提醒母亲,看来自己实在是想太多。
“原来母亲都知道了。”
黎阳脸上还挂着无所谓的笑意,“我也是从她那个年纪过来的,岂能不知她想做什么?先让她闹腾几天,我倒很好奇,四娘还藏着什么惊喜。”
说着语气瞬间转冷,“本来打算这几天让四娘搬到新院子里,既然四娘不愿意,那就先在清辉园住着吧。”
黎阳是何等骄傲的人,当年夺权最辛苦的时候都没有给老王妃低过头,现如今,她的庶女去主动跑去给老王妃和二房显殷勤?真是给大房长脸。
容思勰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说了不要惹黎阳,黎阳发起火来,连宸王都不敢正面扛。
黎阳正在气头上,容思勰不敢说话,静静地装乖巧,这时容颢真吵闹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容思勰感激地给自己的同胞兄弟点了根蜡。
黎阳果然不悦地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都什么时候了,八郎还在外面胡闹,成何体统!把他给我叫进来。”
容颢真进来的时候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看黎阳的脸色,马上怂了下来。
“儿给阿娘问安,阿娘唤我何事?”
“你都七岁了,每天疯玩像什么样子。七娘比你小都懂得勤耕不辍的道理,从明日起,你每日下午也须去书房看书,完不成任务不许出门。”
容颢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崩溃了,“阿娘!”
黎阳冷着脸,态度格外坚定,容颢真求助地看向容思勰,容思勰赶紧望天,假装自己不存在。
容颢真知道这件事情再无转圜余地,蔫蔫地说:“儿遵命。”说完后容颢真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阿娘,下午我不去书房,去校场练武可以吗?”
黎阳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小儿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如果从小习武,也是一条出路。
这样想着,黎阳就没有把话说死:“此事从长计议,等你们阿父回来后我和他商议一下。”
容思勰非常无耻地跳出来窃取胜利果实,“阿娘,我也想去!”
黎阳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容思勰,容思勰露出最乖巧的笑容:“阿娘,反正我以后也要学习骑射,不如和八郎一起学,还能省一份束脩。况且有我看着,绝对不会让八郎胡闹。”容思勰拉长了声音,撒娇道,“阿娘”
黎阳对待女儿的态度完全不同,小女儿软软地倚在身边撒娇,黎阳难得地心软了,“好吧,我和王爷提一提,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父亲的意思。”
容思勰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谢阿娘!”
容颢真对着容思勰撇了撇嘴,显然还在记恨方才容思勰毫无兄妹爱的举动,容思勰才不管容颢真在想什么,得意洋洋地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大宣尚武,寒门子弟多苦读诗书,渴望通过科举跃过龙门,就此改变命运,而贵族儿郎却于诗书一途兴趣寥寥,他们多从小学习骑射,长大后受荫进入勋卫,走的是实权路子。而宣朝的贵族女子们最喜欢模仿郎君,男人做什么她们紧接着就能搞出什么,而且自古贵族都喜欢围猎,所以长安能骑善射的女子数量很多,站在阶级顶端的宗室女尤盛。
所以容思勰主动要求学习骑马射箭,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这个身份,不会骑射才是掉份。
容思勰此举的初衷非常简单,她要长个子,七八岁是潜力最高的时候,趁现在多学多动,以后会省很多力气。容思勰的目标是成为腰细腿长、貌美肤白的气场挂大美人,以后专走妖艳嚣张的女配路线,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的那种。这样想着,容思勰不禁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她身份够硬、家世给力、容貌底子够好,这样好的条件,不拉一波仇恨岂不是浪费?
银色香薰()
定下讨好老王妃的目标后;连着几天;容思青一有时间就往荣安堂跑。这一日;容思青从府学回来;先是回清辉园换了身衣服;向冬枝问了问府中动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荣安堂。
几日前容思青塞给平嬷嬷一根样式过时的金钗;平嬷嬷推辞了几回,到底没抵过财帛的诱惑,硬着头皮收下了。只要收下了东西;平嬷嬷就和她登上了同一条船,自然不会和黎阳汇报容思青近期的动作。容思青对平嬷嬷的识趣非常满意,但她也知道就算有平嬷嬷帮她掩饰着;清辉园的异常也瞒不了黎阳多久。容思青只能趁这段时间;将老王妃的宠爱抓到手里。有了老王妃的看顾,黎阳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容思青攥紧了手中的银香球;顶着头顶热辣辣的太阳;快步在庭院中穿梭。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但是正午仍然闷热;可是容思青却不舍得停下脚步。时隔一世;她还能清楚的记起容思双,一位与她处境出奇相似,但结局却完全不同的宗室女。容思双是静安郡王府的庶长女;也是日后的成安侯夫人;与她类似,都是王府庶长女,都有一位善妒骄悍的嫡母,都在夹缝中求生。不同的是,容思青活的窝囊憋屈,最后嫁与破落勋贵,而容思双,风风光光地嫁到侯府,赢得成安侯的宠爱,更甚者得到襄平公主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前世容思青死去的时候,容思双已经是长安最炙手可热的贵妇,她穿在身上的衣服隔天就会有人效仿,每一场宴会都以能请到容思双为荣,就连许多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都投奔于她,就是为了容思双能在襄平公主面前为自己美言两句。
襄平公主还曾在皇家宴席上笑谈,成安侯夫人的风光无人能及,偏偏闺名中有个双字,明明该叫“无双”才是。
自此之后,容思双便多了有个“无双夫人”的称号。
而那个时候容思青在做什么呢?她被萧条衰落的桐城侯府折磨到了无生意,而她的三弟媳还步步紧逼,几乎要吸光她的骨血。明明是同样的身份,却走出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她也想,走到容思双的那条路上。
容思青不敢奢求像“无双夫人”那样独占风光,但至少,要为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
现在她不能出府,无从讨好未来的皇后,只能尽快得到老王妃的青睐,如此才能顺利进行下一步计划。
只要能改变命运,忍受烈日蒸烤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走到荣安堂,容思青先在树荫处整了整裙裾,才缓步迈入荣安堂,老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周嬷嬷见了她,很是惊奇,“这么大的日头,娘子怎么过来了。”
“我偶然听到一个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配方,不敢耽搁,特地给祖母送过来。”
“娘子真是有心,老夫人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外面太热,娘子赶快进来。”周嬷嬷笑容可掬地为容思青撩起琉璃帘,容思青口中说着不敢,硬是让冬枝接过周嬷嬷手中的帘子,这才进入正房。
大中午的,正房里不再像清晨那样人来人往,但能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受宠的。此时,二夫人、五夫人正围在老王妃身旁侍奉,二房、五房的嫡出姑娘也都凑在老王妃身边逗趣,两位刘氏表小姐回屋换衣服去了,过一会来陪老王妃用饭。容思青一进门,就能听到内屋银铃般的笑声。
满屋女眷都簇拥在老王妃周围,面上带笑,不着痕迹地说着恭维话。听到下人通传容思青来了,屋内谈笑的声音静了一刹那,但很快,众人便继续毫无异色地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