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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公主抬头:“现在满京城都是你的死讯,你骨灰都在陵墓里葬着了!”
“……那是江陵刺史拿来滥竽充数的。”乔弥轻叹一声:“我让刘掌柜派了人在公主府中看着你,待时机成熟,便会将你引出来。”
“若是时机永远不成熟,你便要看着我嫁给宋冠言?”
“不会。”乔弥眸色微沉:“不存在这个可能性。”
公主一把扔开他,“你这几日都没出现过在公主府?”
乔弥默了默,伸手过去指腹在她眼睑下轻轻一抹:“没有。”
公主掩眸,静默了一瞬,乔弥没有看见那些脏事,他若是看见了;宋冠言也不会活到现在,江陵刺史拿别人的尸骨来李代桃僵。说明他也是得到了命令不许乔弥走出江陵的;他敢走出这么一步;定是确定乔弥已经死了,否则断不敢如此冒险;可乔弥,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她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乔弥万般艰险,便连发脾气都没了底气。心里又酸又楚,上前去拉了拉他衣领子;暗中上下打量他,红着眼糯糯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走回来的。”
“……”这时候还跟她耍什么嘴皮子?公主抬眼沉沉的盯着他,压着性子不愠不怒,显然是在等他解释,乔弥笑了笑,似没看出她的意思,牵着她便又继续往后面走去:“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公主本是有些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想后院厢房门一推开,当那几名清癯老者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瞳孔一缩,骤然脑中白了一刹。
这几个人她认得,她岂止是认得!
这三名老者身上都带有文士之气,显然当年都是入仕文人,一眼看去都已至半百之年。见她出现,当下纷纷起身,拱袖作揖行的是标准的官礼,双膝跪地俯首:“草民叩见公主。”
这些人是她绞尽脑汁想要寻到的人,是眼前死局的突破口,她猛地看向乔弥,目光波动,他所说的有别的事要做,竟是去将这些当年的言官找来?她难以置信,当年的这些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随乔弥在同一日出现在她眼前。
这惊喜的程度简直不啻于惊吓,让她怀疑这一辈子的运气是不是就花在了这里,她居然有点担心下半辈子若是没了半点运气该怎么办了。
乔弥手托在她腰后轻轻将她往前推了推,公主顿了一下回神,忙不动声色地上前将那三名老者搀扶起身。面上扯出一抹淡笑:“三位大人多年未见,身子骨可还硬朗?不必多礼。”
时隔多年,纵使半白乌丝尽华发,风霜浸满沟壑,她也记得当年这几位言官在朝堂上是如何的以唇为剑笔为枪;逼得她进退无路。生死无门的。
可这些,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真的就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当年的拼死弹劾,才让公主此刻如遇解铃人。
老者起身面有愧色:“公主,当年是草民们糊涂,冤枉公主,如今公主若有需要,草民们定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南莫最大的宝藏,是不乏忠臣,可偏偏在位的人不懂得珍惜。眼下这或许是一大劫,助那人易经洗髓,浴火重生,才会再不负家国。
“多谢大人。”公主忙行大礼,三老者赶紧平礼相回。
转眼时。忽见屋中一旁还站着一名半老徐娘,看模样有些熟悉,却到底是印象模糊,可眼下这情况,公主大抵也猜到这是谁了。
徐娘见她目光扫过来。便也对她行了个礼,眉眼间虽含着几分妩媚的风尘味,可那风尘味看透后,却分明是看破这尘世间一切肮脏的平静沧桑。
第186章 有一件可怕的事()
乔弥数月来不宣生讯,隐藏行踪,离开江陵后连先回来见她一面都不曾,不是因为他不分轻重缓急,而是因为他太分,若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凤桓矣必定会有所动作,这些早已分散到各地不知去向的人,恐怕此时已是几抔黄土,而不会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京城即将事变的消息乔弥当时远在江陵都能知晓。只能说明在江陵也生了一番不小的变故。
公主偏头看了看乔弥,脚步不觉间慢了下去。
红墙青瓦,菩提深深。
他就这么信任她,信任她当年的那些事,她真的不曾做过?
若并没有这么侥幸她真是无辜,那他所做的这些,岂不都是徒劳无功了……
乔弥走了几步后见她没跟上来,便在她身前三步处停下回头,寞寞雪染,他青衣如墨,廊外风卷雪,斜落几枚飘到他身侧,沾地便缓缓融了,真像一副梦里走出的画。
公主静默半晌忽然道:“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良久没听到乔弥的回应,公主闷了闷抬头,便见他眉梢染笑:“嗯。”
公主道:“你就这么相信,当年的那些事我都没做过?”
乔弥看看她,微不可觉的掩了掩眸又掀开,淡道:“做过也没什么。”
他眼前似又漫起了那一日的熊熊大火,照亮整个漆黑无比的夜色。将他眼眸里的月色烧燃,溢满出烈烈的火光纵横开去一片焦枯腐朽,一条命,两条命,葬在火海里成为灰烬。
做过又怎么样,区区还不满十条的人命,也就她身份所背负的道德枷锁,才会将她渲染禁锢的那么十恶不赦,这些在他眼中,以至于在这些京城富贾权贵的眼中,当真是个事么?他们所残害的人,又可否能以笔记?
所以,何足挂齿?
不值一提。
若都是事实,那他大不了便为她来粉饰一个太平的真相,抹去这些人存在的迹象,重新捏造出来,为她强行打破一个出口,尽管麻烦了些风险性大了些,可这些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一件难事,何况那个徐娘,并没有让他失望。
感谢凤桓矣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与她站在一起的理由。
当年十里秦淮的老板娘如今已徐娘半老,可带来的却是一个令众人都惊喜的真相。
多黑啊,她自七岁那年开始便身处泥潭而不自知。这精心织就的一张网,困的是凤磬瑶,他不来剪破,谁来剪破?
这是他的公主,他了解。他信任,他也心疼。
他走到她跟前轻道:“从今日起,你想要什么,我便力所能及的帮你拿到什么。”
包括,嗯,整死你叔叔。
一直好好趴在对面屋檐上的阿能顿了顿,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句:“开玩笑,这公主明显野心不小,她所想的若是要吞并北祈天下归一,难道咱们还得跟萧丞相对着干不成?”
他动了动身子。阿淫当即抬手便将他按住,冷冷静静的看着那方,沉默了一瞬后面无表情地道:“长老都没急,你急什么?”
“……”这句话真的很稳定人心,阿能看了他一眼,镇定:“也对。”
于是又本本分分的看戏。
公主看看乔弥,许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她怔了怔后居然脱口便道:“我杀人放火,你也会帮我四处望风?”
“……”乔弥陡然失笑。
公主立刻反应过来,这话简直不是一般的破坏气氛,她顿时后悔了,赶紧想将这氛围拉回来,于是连忙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杀人放火什么的,不用你动手。”乔弥揉了她头发两把:“回去吧。”
公主有些哀怨:“出来一趟不容易,不留我就算了,还想让我回去?”
乔弥笑了笑:“你得回去告诉荷菱,让她想办法劝服姜国公,来见这三位言官一面。”
公主没说话,这三人都是硬骨头。能将他们说服,必定也是费了大心思的,公主看着乔弥,静了许久没动,她想知道在江陵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可乔弥明显在刻意的回避,她不走,他便伸手将她手拉进了掌心。
当年的几位言官固然都是老顽固,乔弥初寻到之时也的确是费尽心机也不曾说动,可当那位徐娘出现之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城隍庙前那两名黑衣人还躺着,公主蹲下身子看了看,拉开他们衣领,眉心一敛,抿唇沉默。
公主府中此时已炸开了锅,怀安长公主连自己家都不回了,被王府影卫带回公主府之后,便一直坐在正殿中哭,帕子湿了好几张。
“长公主不必担心,公主府到长公主府的这一段路上。鄙人已派了府兵严加搜查,不出几日,便能将公主给找回来,长公主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去罢,莫哭坏了身子。”
言喻之斯文如旧。然而那张脸傻子也看得出有些泛冷,先生正在生气,可他还是维着礼节尽量安抚相劝,他气的不是怀安,而是那个人的多此一举。
怀安长公主掩着帕子哭:“谁会派人抓磬瑶呢?”
除了您侄女儿自己。眼下一个无有利用价值的公主,谁会来抓?言喻之心中暗道,然而在这个念头转过的同时,他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言先生有些不好受了。
“一定要将这件事给本宫查清楚!”怀安长公主哭着撂下狠话。
言喻之垂眸应了一声:“公主放心。”
天色渐暗下来,宋冠言匆匆从外头回来,脸色阴郁,开口第一句话是:“荷菱呢?”
四下至今不见荷菱的身影,怀安长公主拿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轻声道:“追磬瑶去了,也不知找没找到,怕也是凶多吉少。”
宋冠言看了看她,沉声道:“天色不早了,本王派人送长公主回去。”
怀安长公主有些迟疑。宋冠言道:“若有消息,本王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长公主。”
他这话说的虽是不卑不亢还进退得礼,可说白了就是在赶人,怀安长公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这些意思是听得出来的。她面子上有些下不去,桃腮带泪的冷道:“平阳王这是在怪本宫将磬瑶弄丢了么?”
宋冠言脸更冷了:“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