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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个屁啊!这他妈是我自己的鞋!
晏航回屋把鞋扔到地上,给初一回了条语音:“捡回来了。”
…你真不要了吗?
“不要了,你就说你要怎么着吧,”晏航说,“我腆脸出去捡一趟不容易。”
…你不要了的话,给我吧
晏航想说你穿可能大了,但最后还是没说,加个鞋垫也比他现在那双强。
…行,你晚上来拿
…好的,谢谢
看着初一这一本正经的回复,晏航倒回沙发上:“啊”
…希望今天不要再被欺负了,心疼
晏航没说话,起身慢吞吞地溜达到客厅的窗户前站着。
这是他17年的人生里,跟着老爸第不知道多少次搬家,住进的第不知道多少间房子。
这回是一楼,临着一条小街,挺干净,比之前菜市场后头的那套房子要强,至少没有怪味儿。
除了放学的时间有点儿吵。
居民区很大,上学放学经过这条路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很多。
晏航推开窗户,坐到了窗台上。
天儿还有点儿冷,吹进来的风里带着沁凉,吸一口气跟含了颗薄荷糖似的。
这个窗台他挺喜欢,没有防盗网,包暖气片的柜子跟窗台连着,可以算是个伪飘窗了,午后靠上头晒太阳很舒服。
大家想看的那个小孩儿,还没有经过。
不过应该差不多了,他每天会比别的学生晚一些经过,不知道是为了跟他的同学错开一起回家的时间,还是在学校就被人拦着出不来。
晏航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冲着外头,没看屏幕,也没再出声。
过了也就两三分钟,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了过来,手里来回抛着一个书包。
晏航把手机拿了起来对着那边:“来了,我们来看看今天这帮祖国的枯枝败叶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演。”
这几个扔书包的学生后面,跟着一个个子稍矮的,屏幕上刷过好几条——今天好像平安?
“不平安啊,”晏航说,“那个书包是他的。”
书包挺旧的,被扔来扔去的时候变化着形状,方的,长的,斜的,每当书包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就会有书或着笔掉出来。
不过今天的枯枝败叶相对平时的要温和一些,没动手。
本段直播的主角沉默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弯腰把掉出来的东西捡起来。
对于那几个一边抛他书包一边冲他起哄的人以及自己的书包,他一眼都没有看,仿佛那些人和事根本都不存在,就那么拿着满手的东西慢吞吞地走着,那几个人停下,他就沉默地站在旁边。
书包里没多少东西,抛了没两分钟就空了,那几个学生扔了书包,有一个过去对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巴掌拍了过去,把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然后一帮人愉快地踩着一地的东西继续往前走了。
那小孩儿蹲下捡东西的时候晏航从窗台上跳下来,回到了屋里。
…不拍了吗?
屏幕上有人问。
“不了,”晏航说,“丧。”
说完他也没再看屏幕,直接退出了,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到了椅子上。
看校服,这些学生应该是旁边82中初中部的,晏航中午出去吃东西的时候想溜达一会儿,因为迷路,他从82中校门前走过了三回,印象很深刻。
这学校管得挺严的,因为他第三次从校门走过的时候,校警走了出来,瞪着他,一直目送了能有一百多米,晏航都想给他回个飞吻了。
从搬来那天开始,连续四天,每天无论是中午放学还是下午放学,差不多都能看到这个被扔书包的小孩儿被各种欺负,欺负他的人和被欺负的形式倒是每次都不一样。
第35章()
此为防盗章;看不到的同学不要急;正文在一小时后自动替换;么哒偶尔被提起;也没有谁能体会得到,这世界上还有人因为这件事沉重地痛苦了十几年。
老爸说这件事之后,他被姥姥姥爷接走,四岁的时候被接回到老爸身边。
“差不多是抢回来的;”老爸说;“早点儿接回来就好了。”
晏航没有这段记忆,幼年的记忆一般都跟做梦一样,经常要在父母“你小时候”“你三岁那年”“你五岁那年”的提示下才能一点点存下来。
而老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提示,他自然也就不再记得。
但晏航觉得那段记忆并不是特别美好。
提起姥姥姥爷时,他对这两个照顾了他两年的亲人甚至有隐隐地抗拒。
老爸没有睡实;时不时还会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往他这边扫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晏航拿起筷子,边喝酒边把冷掉了的菜吃光了。
“养大了一头猪啊。”老爸迷迷瞪瞪地说了一句。
“回屋睡吧,”晏航说,“趴着睡多难受。”
“我们太子多好啊,”老爸在他手上拍了两下,“多好啊。”
“都这样了就别忙着拍马屁了吧。”晏航笑了笑。
“多好啊,”老爸声音低了下去;“让我给毁了”
晏航皱了皱眉;站了起来;过去拽着老爸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架进了屋里:“你睡会儿。”
“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老爸躺到床上还在低声念叨,“我也想过算了吧,为了我儿子但是我没法算了,她就在我旁边就在我旁边”
老爸握紧了拳:“手抓着都是冰的了我对不住你们我这辈子都在后悔,没认识你妈就好了,没结婚就好了,你说不想上学我没依着你就好了”
晏航坐在床边,一直等到老爸睡过去了,不再念念叨叨了,才起身关掉了屋里的灯,回到了客厅里,把碗筷都收拾到厨房洗了。
一般这种没情绪的时候,洗碗收拾这种事怎么都得扔到第二天了,但今天这顿饭实在吃得压抑,他就想赶紧洗了,抹掉这点不愉快的痕迹。
洗完澡回到屋里,比他睡眠正常时入睡时间还早得多,但却有点儿困了。
也许是喝了酒,他和老爸经常一块儿喝酒,但很少这么喝,两瓶酒不到一小时基本喝光,这会儿有点晕了。
他最后的清醒记忆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初一的朋友圈小表情。
不过连小表情是什么都没记住,就睡着了。
晏航不太喜欢做梦,睡不好的时候梦就会特别多,乱七八糟像是同时看了十几部狗血剧的混剪,关键是醒了之后连一帧都记不住。
还会很疲惫,跟没睡似的。
但这事儿也不由他控制,甚至像今天这种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时跟昏迷了一样一定可以睡得很沉的夜晚。
他还是做梦了。
一个大妈,和一个大叔。
两个人都像是包裹在灰色的雾里。
大妈一直哭,还会掐着他的脖子哭,他听不见哭泣的声音,也没有脖子被掐住时的窒息感毕竟是在梦里。
但那种恐惧却很清晰。
大叔说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他,转过头又盯着他,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之后场景转换。
应该死的是你们。
都是破碎的零散一幕幕。
晃动的人影,像是被撕碎在大风里细不可闻的声音,不完整的舞台剧一般闪过的场景。
所有的一切在晏航睁开眼睛清过来的时候都消失了,睁开眼前一秒还在四周的那些杂乱,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一下退远了。
远得好像是很多年前做的一个梦,颜色褪掉了,声音消失了,感受也变得混沌起来。
晏航拧着眉揉了揉眼睛。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
他坐在床边愣着,那些已经淡得快连叹口气就能吹散的梦境让他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从床上跳了下来。
趿着鞋先跑到了老爸房间,昨天他两个屋的门都没有关,就是想听着点儿老爸的动静。
屋里没人,床上的被子也没叠。
晏航一阵紧张,转身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喊了一声:“老晏!”
“厕所呢!”老爸的声音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你在厕所干嘛呢?”晏航松了口气,莫名其妙地又问了一句。
“这话问的,我还能在厕所吃早点吗?”老爸说,“你真想我如实回答吗?”
“早点想吃什么?”晏航又问。
“能在我出去之后再问吗?”老爸说。
“不好意思。”晏航笑了笑,走到窗边坐到了窗台上。
这会儿比平时早,能听到门外大树上有鸟叫声,叫得很欢快。
这声音再配上眼前来来往往的人,让他慢慢松弛了下来,靠着窗框愣着神。
今天又没看到上学路过的初一,大概螃蟹回来之后他就没办法从这边走了,得根据螃蟹爬行的轨迹调整上学的路线。
“音乐节你去看吗?”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嗯?”晏航回头看了老爸一眼,“那天初一说知道地方的那个音乐节吗?”
“是啊,”老爸说,“你要是去的话带我一个吧。”
“你还想凑这个热闹呢?”晏航笑了,“那带上你吧。”
“需要我准备一套符合主题的衣服吗?”老爸问。
“请你保持你正常帅大叔的形象,”晏航说,“再说了,初一不是穿校服就是穿那套小一号的运动服,你太另类了我怕他吐槽你扛不住。”
老爸笑着捏了捏他的肩:“儿子。”
“嗯。”晏航应了一声。
“我爱你。”老爸说。
晏航愣了愣,看着他。
“给点儿面子啊,”老爸啧了一声,“回应呢?”
“老爸我也爱你。”晏航说。
“早点吃焗饭行吗?”老爸说,“今天你起这么早,不做焗饭时间都填不满呢。”
“大清早的你让我给你做焗饭?还得现煮饭,”晏航瞪着他,“你肉麻半天就为这个吧?”
老爸愉快地笑着坐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