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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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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珠会意,便对昴格尔说道:“多谢你了,这会儿我好多了,你也回去歇歇,记得帮我转告贵太妃,多谢她关照。”

    昴格尔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也不行礼,便快步走了。

    锦珍有些纳闷:“是贵太妃的人?不是说她已经疯了吗?脑子不清楚的人,还能派奴婢来关照你?”

    东珠笑笑:“在这宫里,疯了的也许比清醒的更懂得人心。”

    东珠话在锦珍听来很是有些一语双关,于是面上便有些僵硬,略干笑两下,便才开口:“听你话里的意思,想来是怪着姐姐。没错,当日鳌拜倒了,你受到牵连,入了冷宫,中间隔了这么久,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来看你,的确是我失了人心,姐姐给你赔不是。”

    东珠摇了摇头:“你千万别多心,我并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这次入冷宫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世人都沾不得,沾了便要倒霉。”

    “你能体谅自是最好,其实打你进了冷宫,我这里心中便一直记挂着,总想过来看看。可毕竟是牵连着鳌拜那档子事,我又胆子小,故不敢轻易前来。再者,这次皇上也仿佛铁了心,先前在你宫里侍候的人一个没留,都发到外面守陵去了。我自己宫里也非独处,还有几位贵人、常在同住,也怕招人眼,再给你添事端。”锦珍依旧是当日老老实实、坦坦白白的样子。

    在东珠看来,颇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开口,又断断续续咳了半晌,这才再续上话:“我明白。”

    锦珍环视了一遍屋内,看向东珠,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悲伤:“前些日子一场大雨,宫里有些老房子便漏了,原是该修,可是如今国库紧张,皇上节俭,皇后更是——”锦珍苦涩地摇了摇头,“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到你这里,如今天气渐渐冷了,这屋里的窗子多有破损,本就寒气逼人,你又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东珠抬眼看看周边,淡淡一笑:“此时此刻,我能有一处避身之所就已经很知足了。”

    锦珍面带悲戚地叹口气,“回头我让人送些被褥、炭火来,你留着先抵挡一阵子,原本我想着你有宁常在昭应,处境该不会如此艰难,谁承想会这样。”

    东珠摇头拒绝:“不用了,皇后缩减后宫用度的事情我也知道,想来你自己也不富余,我这边忍忍就过去了。你那边若是短了,少不得还要受人笑话,被底下的人为难。至于宁香,恐怕更是捉襟见肘,所以也无暇顾我了。”

    锦珍拉着东珠的手,一脸打抱不平:“好妹妹,到这个时候你还帮着她说话,你可知道如今宫里,皇上最宠的就是这位宁常在了,皇上才刚升了她阿玛内务府的差事,那可是个肥差,专管宫中所需。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听说皇上已经许诺,只要平安生产,不论男女,便晋封为贵人。所以啊,在这宫中,如今是短了谁的吃穿用度,也绝计不会少了她的。”

    “有了身孕?”东珠面色未变,而且似乎比先前还要红润有光,唇边似乎还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可是那心底真真切切的疼却骗不了人。

    真的有了身孕吗?宁香和皇上?东珠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子猛咳,因为咳得太急,帕子上都沁出了血色。

    “姐姐赶紧回吧,别——过上了病气。”东珠说不出是笑还是哭,拼了力,才在咳嗽的间隙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锦珍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点了点头,一脸悲悯地走了。

    东珠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不想发出半点声音。

    偏在这个时候,外面若有若无的对话,又轻轻地传了进来。

    “娘娘可同她说了遏侍卫病故的事情了?”这是锦珍贴身侍女的声音。

    东珠的心提到嗓子眼,立时直愣愣地站起身,光着脚站在冰冷地地上,往门口处走了几步,试图听得真切些。

    “没有,她原本病得就重,怕是经不得这个,想来也是可怜,堂堂的遏必隆啊,最终竟然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值夜的西角门上,尸首在大雨夜里泡了一宿,早上被拉恭桶车的人发现时都僵透了,最后还是跟着恭桶车以一卷草席出的宫,真是可怜——”

    好像除此之外,锦珍碎碎念念还说了很多。

    但是在东珠听来,已经不重要了。

    “阿玛,你用一生的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保护了阖族在三朝风云变幻中毫发无损,可是你却走得这样凄苦无依——”

    眼泪仿如决堤之水顷刻而泄。

    却紧咬着唇,不愿发出半分声响。

    东珠知道,若阿玛在天有灵,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眼泪。所以,她不哭,她也不能倒下,她要让阿玛看到,他的种种委屈不会白受,她钮祜禄·东珠,终究活得比所有人都要自在。

    翊坤宫中,临窗的炕桌上放着两盘子小青菜,慧贵妃博尔济吉特·乌兰对着面前一碗白饭正在数米粒:“吃不下去,吃不下去,除了菜味,啥味也没有啊。我想吃烧鹅,我还想吃酸菜白肉、蜜汁烤乳猪。”

    独自叨叨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应声。乌兰啪的一下撂了筷子,嘴里恨恨道:“这屋里的人都死哪儿去了,大半天也不见一个人来服侍!”

    乌兰沉着脸气呼呼地走到院里,正听到毛伊罕在训斥几名粗使太监。

    毛伊罕脸色阴沉,瞪着面前几个人,颇有些看不上的样子:“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今儿晌午打扫庭院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这也就罢了,从云南进贡来的那批珍稀花草到现在也没有修剪完毕,慧贵妃娘娘要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领头的太监甲立即满脸堆笑:“求姑娘多担待一下,可千万别让慧贵妃娘娘知道啊。咱们这些奴才们也是不易,如今宫中人手少了一半,可差事还是一样多,奴才们一时还没来得及适应。”

    太监甲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众人附和,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太监乙:“奴才干的可都是力气活啊,如今这荤菜也少了,奴才干活也没以前那么有劲儿了。”

    太监丙:“更让奴才没劲儿的是薪俸也跟着减半了,太皇太后宫里的小德子还取笑奴才耍钱都不敢耍了,不敢耍钱倒在其次,奴才的爹娘还指奴才的银子贴补家用呢。”

    太监乙:“还是姑娘你好啊,每天跟在慧贵妃娘娘身边,但凡娘娘有一块肉吃,你就有一块骨头啃。”

    其余太监闻言大笑。

    毛伊罕立时恼了:“好你个油嘴滑舌的阉货,你这是变着法儿骂我呢,看我不告诉娘娘割了你的舌头。”

    太监甲一脸谄笑:“奴才哪敢哪,奴才这是羡慕姑娘身为女儿家,能跟在主子跟前享福啊。”

    毛伊罕哼了一句,叹口气,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快打住吧,这样的话以后少说。如今皇后娘娘一声令下,要紧缩开支,这东西十二宫上上下下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几个还是抓紧做事吧,若真耽误了,慧贵妃娘娘怪罪下来,谁也救不了你们。”

    众太监齐声应了,然即四下散开。

    毛伊罕一回头,正看到乌兰面露愠色,吓了一跳,赶紧跪下。

    “什么紧缩开支,分明就是打本宫的脸!”乌兰面色越发阴沉,“赫舍里啊,赫舍里,常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说你怎么就不学乖呢!本宫才刚长了位分,料理宫务,你就要令要裁人、裁钱,你只管在皇上面前做好人,倒要我来背恶名,想得美!”

    毛伊罕揣测着乌兰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一向伪善,就爱在皇上面前卖乖,如今国库吃紧,后宫的用度又减了三成,连主子带奴才都有怨言,可毕竟是牵扯着前朝大事,娘娘能有什么法子化解呢?”

    乌兰冷冷一哼:“这一次,本宫倒要让皇上和天下人看看,我博尔济洁特乌兰,是怎么帮衬皇上做贤内助的。”

    乌兰神色笃定,毛伊罕却面色微动,心生异动。

    第二日一早,坤宁宫中,众嫔妃先后到来,依位次给皇后芸芳请安,芸芳叫起后又依位次落座,婵儿带着宫女给各位妃嫔上茶。

    仁妃锦珍喝了一口茶,眉头一皱,没有吭声,慧贵妃乌兰却第一个叫了起来。

    乌兰冷着脸看向芸芳:“这什么茶这么难喝!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怎么用这么难喝的茶叶招待众姐妹?”

    皇后抱歉地笑笑:“近日本宫中的茶叶的确降了品级,但也不至于难以入口?眼下国库空虚,皇上每日里都为财政犯难,你我身居后宫,理当为皇上分忧,所以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商议一下撙节后宫用度的事。”

    仁妃锦珍与荣常在对视,两人低头暗自搅着手里的帕子,默不作声,余者如惠贵人、敏贵人以及诸位常在、答应更是柔顺缄默。

    乌兰却爽朗地笑了:“乌兰真是佩服死姐姐了,不愧是皇后,眼光和魄力都不同凡响,眼下这个情势,有什么能比撙节后宫用度、充盈国库,更能取悦圣心的事呢?难得姐姐能在这样的大好事上想着大家伙儿,若换作是本宫,一定吃个独食,让皇上知道整个后宫,就本宫一人体恤皇上。”

    皇后面露尴尬:“慧妃妹妹就爱说笑,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多一个人体恤、心疼总是好的。”

    慧妃直视芸芳,目光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皇后想怎么做就直说吧,这种事就不用动员了,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

    众人闻听立即附和:“是啊,臣妾也愿帮衬皇后,为皇上分忧。”

    就连坐在最末位的宁香都低声说,“是啊,皇后尽管吩咐便是。”

    皇后见了,颇为满意,点头说道:“各位姐妹如此明理,本宫就说说这撙节用度的具体举措。本宫已然算过,虽然妃嫔贵人等级不同,待遇有别,即使按最低级,每年的年俸、膳食、服饰,减掉一半也远胜民间大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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