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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长公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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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行动,自己和纪容却隐身入了黑暗中。
林洛带着李星望以及另外两个穿着侍卫服的暗探走了下去,阿蘅和纪容躲藏在一假山石头后,枝叶扶疏掩映,遮盖住了他们,纪容看着阿蘅蒙着面,一双眼睛亮如晨星,紧紧地盯着入口处,全身蓄势待发,这是一个意外,想起前些天对长公主的愤懑,纪容心中滋味十分复杂,却也知道此情此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只能沉默,没想到阿蘅却忽然开口了:“一会儿救了人出来兵分两路分头跑。”
纪容呆了呆,阿蘅继续道:“我们两人都在这儿,塔城危险,海里王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失了令牌,今夜过节,一定要赶在城门下匙之前出城,若是我们二人都被困于王城内,那可是大事不妙。”
她因为要掩人耳目,因此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凑着纪容耳朵再说话,纪容只觉得耳朵热得不行,归拢心神正色道:“城中我有安排了地窖,可先躲藏一二,颇为隐秘,万一城门下锁,可暂时躲藏在那里,待风头过去再出去……”一边却也知道如今是两人都在城内,却是不能缓缓等风头过了,大军群龙无首,祸事便要生,一念及此,想到自己是违背军令出来,更是有些不安起来。
阿蘅点点头,事已至此,如今唯有希望那“回魂”的效力能拖得更长一些了,否则海里王一旦清醒,发现令牌丢失,第一件事必然就是封锁城门,大搜王城。
纪容低声道:“听说蓝胜并未受到严刑,但愿他还有体力。”
阿蘅垂下睫毛,不再说话,却看到地牢门有响动,那林洛领先,果然带着人出来,后头两个侍卫手里押着个身材高大的人,手脚上皆是重镣,一路叮叮当当,想来正是独孤晟,阿蘅和纪容大喜,他们带着独孤晟一拐走到走廊深处,纪容已是抢上前去,刀光一闪,叮当几声,已是将那镣铐劈开。独孤晟已是认出他来,低声笑道:“有劳将军。”一边目光一闪,却已一眼看到在纪容身后一声不吭蒙着面的阿蘅,他双眼仿佛亮起火光,却又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塔城无帅?”
阿蘅并不看他,只身一闪已到了院墙上,纪容知她意,拿了件宽大的斗篷给独孤晟披上遮掩囚服,低声道:“快走!”
几人都是身负武艺,唯有林洛被个暗卫挟着一起跃出王府,左一转右一转众人到了个阴暗的小巷子内,那里早已备下了几匹马,他们翻身上马,连忙往城门疾驰而去,到了城门,所幸今日过节,城门口还有不少牧民回来,只是如今形势严峻,盘查却甚是严格,士兵一一用鞑靼语盘问,入城时阿蘅和李星望是悄悄盘在一辆牛车下头进的城,如今他们一行目标太大,却不知那海里王的王府令牌有没有用了。
正在城门排队之际,忽然看到远远有人带着一队士兵奔过来,用鞑靼语喊着什么,只看到城门的百姓忽然一阵混乱,而守门的士兵则警惕地竖起长枪,便去推那小门,阿蘅一行一看情势不妙,交换了下目光,纪容上前果断抽刀一刀将那城门正在关门的士兵的头砍了下来,城门口登时大乱!阿蘅等人急忙翻身上马,催马强行闯出了城门!
后头那带队的人正是海里王,他喝了那酒,神魂俱散,飘飘欲仙,然而他到底身有武艺,又兼一贯领军意志坚定,恍惚了一阵还是醒了过来,已觉出那酒不对,大吃一惊,又发现自己的马已不见,连忙将自己身上彻底检查了一番,发现令牌已不翼而飞,便知自己着了道,他一直认为蓝胜是个小小参将,虽然有几分勇武,却不致于重要到能让对方甘冒奇险来救,因此并不十分在意防范,如今居然被人引着踩了陷阱,如若当时被人谋杀,那真是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想到此处,他冷汗涔涔,连忙赶回王府。
一问之下果然地牢蓝胜被林洛持令牌提走,他又惊又怒,林洛已投了他三年之久,想不到三年前这暗线便已埋下!却不知这鞑靼王城内还有多少内奸?再想起那名女子,他更觉得紧张,连忙率了铁卫一路疾奔追击,因是夜晚,城门唯有东门一小门开着,因此他直接便往东门追来,恰恰和阿蘅他们撞了个正着。
阿蘅强行冲出城门,低声道:“纪容,分两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北边驰去,李星望自然是紧紧跟上,独孤晟眼光一闪,催马也跟上了阿蘅这一路,纪容则带着两个侍卫往南而逃。
黑夜里风迎面撞来,天上乌云滚动,风里开始夹了雨丝,后头追兵马声夺夺,听起来只怕有数十骑在追击,又不断有箭矢飞过,阿蘅伏在马背上,尽量避免目标太大被箭射到,一边使劲催马,急速飞奔,甚至不能回头一看是否纪容逃向哪个方向,然而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独孤晟牢牢地跟在她的身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草原,经年风霜仿佛经过身侧往后劈开的风,不断急速退却,阿蘅只是向前,心中似是空茫一片,不知所生为何,所来为何,又似是满腹杂念,纷纷扰扰,身后那一人,却是她诸般困扰所生的源头,这般亡命途中,她迎着风居然还有空想起一句话:“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
、43 归去
阿蘅一路疾驰;想是纪容在准备的马上下了功夫;这马脚力甚佳;她骑射上功夫又好;居然渐渐后头的追兵声音远了些,然而这里大部分是草原,平坦广阔;遮拦甚少,只要他们沿着蹄印一直追下去,总有马力不继脱力的时候,而纪容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追兵追着,想到正副两帅今夜都如此狼狈,她心中不免就焦灼起来。
前头忽然隐隐有水声,她熟知地形;知道那是克鲁伦河,心中暗忖着跳水逃生的可能性,一边却又担忧独孤晟身体是否还能受这水浸之苦,正踌躇间已到河边,忽然后头独孤晟住了马从马鞍上滚落下来,她吃了一惊,勒了马缰连忙下马去扶他,一边去摸他脉门,心头却是冰凉一片,适才并没有检查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只怕这一番奔逃他已气力不继,她双手发着抖抱起他身体,忽然身体一麻,身体的大穴居然被制住,她一呆,抬眼却是看到独孤晟漆黑幽深的眼眸。
他低下头低而急促地说道:“你舍命来救我,我很高兴,我放你下水去,你用内力护住心脉,闭住气,顺水漂流,待穴解了脱身,便自己回塔城,追兵我引开。”一边低了头吻了吻阿蘅发着抖冰凉的唇,却并不流连,果断却轻巧地将她放入水中,一边转过头对已经呆住了的李星望道:“你也下水吧!”
李星望脸色苍白看着被水冲下去的阿蘅,却忽然坚定道:“我和你引开追兵!人少了他们会发现的!”
独孤晟也不勉强,翻身上马,一手牵着阿蘅原来骑的那匹马,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往河水的上游疾驰而去,李星望牢牢跟上,三匹马的蹄印清晰地留下,后头的追兵的蹄声越来越近,而水里的阿蘅身子轻,早已被水一路冲下去了无痕迹。
水流湍急,阿蘅身不由己在水中,闭着气,心中却一片冰凉,茫茫然只想到了多年前,她得知独孤晟燕子矶中伏的那一个夜,是绝望的漆黑和冰冷,如同今夜,
也不知在水里飘了多久,直到天大亮,她身上的穴位才解开,她咳嗽着游到了岸边,浑身湿漉漉地上了岸,站在水边,看到湍急的水里隐隐约约自己的倒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天地茫茫,她忽然低低的笑起来,前世今生,那个人一直都是不同的,她永远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她拧了拧身上的水,毅然地往上游掠去,身上已经很疲倦,她却依然脚下发力疾奔,倏忽如影,她的神智清明,心中清醒无比,从来没有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喜欢那个人,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十方菩萨,九天神佛为证,她前生这世两辈子所有的贪嗔痴怨都已经系到了一个人身上,迎风执着的那一支火炬,虽然炽热烫手,她却终究无法脱手。
她并不敢沿着河流跑,担心鞑靼兵派人搜索,只能绕了个圈去上游,也不知奔了几个时辰,终于又远远看到河水,水里却顺水飘来了一具马的尸体,身上全是乱箭,她依稀认出那是纪容原来备的马,因是逃命,配的都是暗色的棕色黑色的马,她的心沉了下去,那样的追击,几乎绝无生路,她站在河边将那马尸体继续扔入水中,身心疲累,终于忍不住无力地跪在河边。
河水仍是川流不息,她望着水里自己的面容,忽然水中一动,水花四溅,一个人宛如游鱼一般从水中突然冒了出来,双目炯炯地看向她。
她怔怔对上那双熟悉的双眼,几乎不知该如何反应,那人却已从水里游了过来,伸手温柔的去擦她的脸,低声道:“别哭了。”
她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
独孤晟也不顾身上水淋淋的,用力的拥抱着她,低低地笑起来:“你折回来做什么,我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死,你哭什么。”
阿蘅身上发着抖,任独孤晟紧紧拥抱着她,却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一般,她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李星望呢?”
独孤晟有些酸道:“我们跑到半路,就遇到了塔城来接应的朱雀军,你猜带头的是谁。”
阿蘅心念数转,一时脑子混乱不堪,难道是纪容?不可能这么快呀。独孤晟已淡淡道:“领军的是你大哥。”
阿蘅呆了呆,独孤晟笑道:“燕军来了,鞑靼追兵必不敢继续追,我不想和你大哥碰面,就跳了水往上游游。”
阿蘅心里滋味难言,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何到了塔城,自己那装病的伎俩自然是瞒不过他,略一猜测自然知道自己去哪里了,想必纪容不在军中的事情也被揭穿了……想必自己和纪容身边都有大哥的人……因此这接应才来得这样快。
独孤晟仍然道:“大概你回来没有沿着河流走,和你大哥他们错过了。他们应该和李星望一路沿着河往下找你。”
阿蘅不说话,风吹来,他们二人身上尽皆湿漉漉的,她奔逃了一夜,不免打了个寒噤,独孤晟伸出手臂揽住她,低声道:“我们找个背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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