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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不止,她虽身在宫闱,也知道天后与太子针锋相对已成定局,如今天后遣来个装神弄鬼的术士,又能安什么好心?“快,传我口谕,一切按陈博士的话去做,快!”她虚弱疲惫之中强撑出一句疾言厉『色』的话,叫婆子们也不敢不依,只好叫婢女出去传话,让明崇俨暂停施法,一切尽听太医署博士的高见。房氏听见外面肃然一静,心中才稍微安心下来,精疲力竭的身子早就撑不住,脑袋一歪,整个人滚在婆子的怀抱中。——吴议跟着小太监匆匆赶到东宫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局面。左边坐着郑筠、陈继文、刘盈、沈寒山等几位内科圣手并外科之首胡志林,右边座上则是一位身着奇装异服,手挽拂尘,眼含冷意,笑带不屑的年轻人,身后也跟着几位道家装扮的童子。两拨人对侧而坐,目光相洽,如有电光火石在空中噼啪闪动。空中隐隐有血腥的味道浮动,混着苦涩的『药』味和烧尽的香灰味道,一同沉淀在气氛凝重的产房外头。配合着这么一副楚河汉界分明的气氛,仿佛一场没有硝烟味的无声之战。吴议刚迈进门,还没来得及悄悄躲到沈寒山背后,便瞧见一个婆子掀开帘子快步走出,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似筛子:“不,不好了,太子妃晕过去了!”陈继文眉头一皱:“快去掐她的人中,在舌下置一片参片,再灌些参汤进去。”那婆子忙匆匆地应声而去。吴议心道不好,产『妇』已经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把孩子顺产出来。刚想把这个想法告诉沈寒山,就听见落座对面的年轻人凉飕飕地道:“我当诸位博士有什么高见,没想到也不过是和那些产婆一样的法子。”陈继文不徐不缓地回他一句:“总胜过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好。”能把素来脾气宽和的陈继文都气得呛声,这人倒也算有一种本事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吴议不禁小声问沈寒山“此人名叫明崇俨,是如今天后所赏识的术士。”沈寒山简略地将对面的人小声介绍给自己的徒弟,倒不似其他博士那般不屑一顾。明崇俨这个赫赫有名的名字一出来,吴议不禁也吓了一跳。在后世各种花里胡哨的电视剧里,这位会召鬼神法术的术士总免不了被描摹成一个神仙人物,不仅会治疗疑难杂病,还能招魂问鬼,简直可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而今一见,除了一身道不道佛不佛的怪异服装,倒没有瞧出他哪里有半点仙气飘飘的样子。明崇俨显然也不在乎对面这位老博士们微带敌意的眼神,只撂下一句风凉话就起身走人。“这回不许我作法,下一回若再想请我救太子妃,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说罢,羽袖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明崇俨这一走,几位老博士才又重新围做一圈,商讨着如何才能令太子妃顺产。刘盈道:“如今太子妃力气不济,想来还是要靠『药』物催产,何不开一道催产汤,令婆子们灌下去,想必就能奏效。”陈继文忙摇摇头:“太子妃一贯身子柔弱,胎气不稳,催产汤『药』『性』刚烈,断断使不得的。”倒是郑筠博士眼神一沉,郑重道:“若母体与小世子只能保一,还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定夺。”吴议冷静地在旁边听了一响,才发现这房里缺了个重要的人。那就是太子妃房氏的丈夫,当今的太子殿下,李贤。想到当日在酒楼偶遇李贤,他和身边的少年亲昵的作态,心中大致也有个分晓。只不过今天这样重大的日子,他这个即将为人父的也不肯出现,实在令人感到心寒。正说话间,另一名婆子已顶着满额头的汗,踉踉跄跄地从帘内跌撞出来:“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妃羊水破了,小世子还没出来,脐带先出来了!”此话一出,如一道惊雷劈下,令在场的太医博士无不惊出一背的凉汗。脐带居然比胎儿先出来了!吴议脑海迅速闪过四个字。脐带脱垂。产科中最危险的紧急情况之一。脐带作为连接母婴之间的纽带,是胎儿在母体之内的主要血供途径。一旦发生脐带脱垂,很容易因为脐带受压迫而导致胎儿血供不足,以至于胎儿发生宫内窘迫,而胎死腹中。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了,胎儿的死亡可能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就算勉强生了出来,多半也是个死胎。对于在场的太医博士们而言,他们虽然没有“脐带脱垂”这样一个专业『性』的概念,但数十年的从医生涯已经让他们见过了太多类似的例子,而其中实在鲜少有幸存的胎儿。一片惊慌失措中,郑筠太医丞首先镇定了下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令太子妃迅速生产,小世子或许还有一二分的生机。”话虽如此,太子妃整个人已经昏厥过去,产『妇』无力,要如何才能帮她迅速生产?给大夫们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几分钟。吴议来不及思索更多,几乎是脱口而出:“剖腹产。”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吴议被数人震惊中夹杂着怀疑的眼神看得冷汗涔涔,但脑子却运作得飞快:“《史记》中《楚世家》一篇有云,’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学生心想,太子妃情况已经如此紧急,我们也可以效仿古人,剖腹取子。”此言一出,如巨石落水,顿时激起千番浪花。刘盈最是按捺不住的:“剖腹取子,与杀鸡取卵何异?这样伤害母体,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吴议冷静道:“此话不然,太子妃力气不济,已然不能强行生产,若不紧急剖腹,胎儿必死无疑。”“难道要牺牲太子妃,去保小世子吗?”刘盈的问题很简单,但也很锐利。这和现代医学中必保大的医疗原则是不同的,皇家宗室的『妇』人生产,保大还是保小,可由不得他们这群大夫说了算。可要这时候再回报李贤,等他做出抉择,指不定早就一尸两命了。一片焦灼的寂静之中,帘中遥遥传来一个孱弱而坚定的声音。“一旦要从本宫和这孩子之间做出抉择,请陈太医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子,而不要在乎本宫的『性』命。”“若有不从者,待本宫转醒之后,立斩不赦!”
第84章 剖腹取子()
房氏一语殆尽; 只听得里面婆子们一阵呼唤“娘娘”的声音; 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了。陈继文不由一急:“太子妃眼下怎么样了?”里头传来婆子焦急的声音:“回陈太医的话; 娘娘又痛晕过去了。”不能等了。吴议秉手道:“情况紧急; 刻不容缓,还请郑博士、陈博士速速做出决定。”郑筠沉『吟』半响; 面上如一块被凛冽的冬风冻成的寒冰,带着凝而不化的沉重之『色』。“吴议; 你所谓‘剖腹产’的办法; 可有几分把握?”吴议不由苦笑:“学生未见到太子妃娘娘贵体,实在不敢说有几分把握。”寻常女子的产房尚且不容男子进入; 更何况是太子妃的寝殿,吴议这话的意思; 竟是要冒大不韪; 打破宫规; 进去一看究竟了。就连一贯不爱惹是非的沈寒山都沉沉开口:“此事有违宫规; 下官认为万万不可; 只有请太子妃伸出手来,先切过脉象再说。”这话的意思是提点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学生; 不要再惹是非。吴议心中也很清楚,这里究竟是东宫的地方,救活了,便是得罪天后; 没救活; 就是触怒太子。这种两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的确不符合沈寒山的行事风格。但两条无辜而鲜活的生命就摆在里面,又怎么容他放任不管?他双腿一折,重重跪在地上:“若不能临场查体,如何得知病人的情况?望闻问切,切在最次,又怎可以舍本逐末?”要亲临病人,才可做出诊断和治疗,这个最简单却也最容易被忽略的道理,还是张起仁教给他的。那时候是为了救还是沛王的李贤,而现在则是为了救李贤的妻儿。李贤才是张起仁真正寄予希望之人,尽管吴议知道这希望缥缈如将将散去的晨雾,但也想借此报答张起仁一番知遇和教导之恩。没有张起仁,他还囿于袁州城的一角天空之下,又岂能站在这里呢?郑筠垂首望着眼前这个背脊挺直的青年,恍然间仿佛瞧见了当年那个叫易阙的青年的影子,都是一样宁折不屈的背脊,一样无所畏惧的态度,甚至连眸中明澈坚定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吴议刚刚从新罗前线归来,他应当知道,做一个易阙那样的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也许就像他所答试题上的那一席话,他所用来医人的,不是精湛的技术,也不是丰厚的经验,而全凭一个“德”字。前尘往事在心中百转千回,郑筠不由含了一抹沧桑的笑意:“你说得不错,诸位博士深居高位多年,恐怕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掉了。”旋即抬手指了指吴议:“吴议,你跟老夫一同进来。”吴议心头微微一颤,此事若得罪了天后或者太子,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生徒可以承担得起的,郑筠这句话,等于是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沈寒山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几乎是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吴议但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从胡志林身边擦过的时候,道一句“借用一下”,便顺手提走了他装满外科器械的小箱,跟着郑筠的脚步,一头扎进了帘子里面。——帘内的婆子们一瞧见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竟然毫不避讳地进了产房,下意识便惊叫出声。“博士,您有什么吩咐,在外头喊我们就是了。”吴议来不及解释一二,忙推开太子妃身边帮倒忙的几个产婆,将太子妃慢慢倾倒在床上。“郑博士,这……”“此事是老夫所允的,你们不必多言。”得到了郑筠的首肯,吴议也就放开了手脚,不顾婆子们惊慌失措的眼神,先揭开了房氏身上薄薄一层锦衾,往她底下一瞧,果然见着羊水湿润破出,而脐带已经『露』出一寸有余。他赶紧『摸』了『摸』房氏的小腹,一阵又一阵力气渐失的宫缩之中,还能隐隐感受到胎儿的胎动。还好,还来得及。他不觉已沁出一额的冷汗,虽然胎儿暂时还有胎动,没有出现宫内窘迫的情况,但太子妃已经痛到晕厥,决计是没有力气再去顺产的。眼下只有一个选择。“回禀博士。”他简明扼要地回报太子妃的情况,“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