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轻轻点头：“嗯，今日你随我出去一趟。”
红笺抬头看着我：“小姐，你想要去城外的柴门寒院吗？”红笺的眼神告诉我，我的心思她已然猜透。
对她我不需要有丝毫的隐瞒，只点头道：“是的，去那里。”
“要不等雪化了再去，积雪太大，怕是山路都要封了。”红笺为我扶了扶身后的枕垫。
我轻轻蹙眉：“怕是来不及了，我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必须去见他一面，越来越快。”
“可是你能肯定他就在那里吗？倘若不在，岂不是白走一趟？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小姐你身子不好，我怕你经受不起这风雪。”红笺踌躇着。
我对她轻浅一笑：“没有肯定，看缘分吧，若缘尽于此，我也不会强求，只是我必须去一次，就算为了我和他之间的情分，也要去一次。结局如何，我不知道，至少我做了，做过无悔。”
红笺点头：“嗯，我明白了，今日我陪同小姐前去。”她为我掩好被角：“你再歇息一会儿吧。”
我看着窗外，天已微蒙，说道：“天也亮了，我们用过早膳就去。”
用过早膳，我和红笺穿上厚厚的衣衫，我披上我的狐裘，一人手上握一个手炉，直往庵门外走去。
对着询问的小尼姑，只说到庵外去赏雪景。
一路上跋涉艰难，积雪很厚，因为早，行人极少，往前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山川河流仿佛都凝聚了白『色』的羽衣，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洁净的世界会有那么多的纷扰。或许因为这些洁净都是表象，待到冰雪融化，所有的尘埃又会重新尽现，当日的完美也就『荡』然无存了。
山峦起伏，看不到往日的模样，要极力分辨才能看清方向。山路崎岖，好在熟悉，踩下去虽然陷得深，但没有结冰，勉强还走得过去。
风寒刺骨，夹杂着细碎的雪花扑打在脸上，疼痛不已。红笺与我相携着行走，我心生感动，想着这样的雪日，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依旧是不离不弃的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只听到红笺激动地说道：“小姐，你看，那家酒铺。”
我抬头看去，那家荒废的酒铺伫立在风雪之中，整座屋子都被白雪掩盖，只有那破旧的酒旗还在风雪中飘摇。我心生喜悦，因为见到酒旗，我知道离那柴门就近了。
我们加快了脚步，可是越急走得越慢，积雪太厚，只有我们行走在茫茫风雪中，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刻骨的荒凉。
柴门越来越近了，近得就在眼前，就在眉间。门前依旧是老模样，竹篱旧院，园子里还有被白『色』掩盖的几缕绿意，有种别样的感觉告诉我，这儿有人烟。尽管瓦房上都是积雪，看不到烟火，可是看到绿意，我直觉这里有生命的气息。
心中的欣喜难以言喻，轻启院门，里屋的门虚掩着，一切都这么不经意，我径直朝里面走去。
一进门，已感觉到阵阵暖意，将身上的寒凉点点滴滴地消融。我顾不了这许多，一直朝里边走，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心里肯定，楚玉在这儿，一定在这儿。
他没有丝毫的掩饰、丝毫的躲藏，坐在我曾经与他烤火的地方，安静地等我。
我也很自然地走至他的身旁，缓缓坐在炉火边，动作轻盈，一切都很随意自然，我当初想着也许会再也见不到他，想了那许多，看来都是庸人自扰。
“你终于来了。”他添了一把柴火，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我启齿道：“难道楚先生不知我何时会来吗？既然知道，又何必在此等待？”
他终于抬头看着我，那眼神与我邂逅，我知道彼此心中的渴望。他柔声道：“你瘦了许多，这些日子不见，瘦了许多。”
我抿唇一笑：“反正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可是看了令人心疼。”
“你不辞而别，不就为了这一次的重聚吗？”我言不达意，避开他的话题。
他轻轻点头：“是的，因为我觉得只有这里才真正属于我们，从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
我将双手伸在炉火边，因冷冻了许久，突然加热，感到微微的胀痛。只抬头傲然地看着他：“你也知道，我来这里，就是要结束一切。”
“不是一切，是结束你我之间的缘分。”他很平静，那平静让我有些恼意，近日来，人人都在我面前平静，唯独我还是这样浮『乱』。
“是，因为缘已尽，梦已冷。”我冷冷地回道，我要保留我那骄傲的自尊。
他轻轻叹息：“注定的又岂能更改，纵算我多么不想走到最后，可又能如何。就像我在这儿等你，我希冀你能早点到来，可是又暗自希望你能晚些来，甚至等到我白发苍苍再来，那样，彼此的情分能更长久些。”他只在瞬间就丢失了刚才的平静，说这话，让我心生酸楚，原来，我们都在极力地压抑自己。
我告诉自己，沈眉弯，都已到最后了，又何必这样强撑着。有什么喜怒哀乐，就尽情地流『露』吧，过了今朝，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微微蹙眉：“是极限了，我一拖再拖，也希望可以再长久些，可是潜意识里有一种感觉在催唤我，已经是极限了，否则，连这最后一次的机会都要错过。”
“其实，我真的无法预测到你和我的结局。”他一字一句，从唇齿间说出，那么清晰，那么有力，又那么茫然。
“结局就在眼前，无须再去预测什么。其实，在最开始，我们都明白，我们是只有结局，没有结果的。所有的过程，都只是徒劳。”我看着他笑，很勉强地笑，笑得我自己都不自然。
他亦对我笑：“不是徒劳，哪怕不曾拥有，但是有过，就是美好的，这美好，是我存活于世的理由。我这一生，可怀念的人不多，你，算得上一个，是至真的一个。”
“忘了吧，都忘了吧。”我喃喃道。此时想起了妙尘师太对我说的话，她让我忘了，我此时叫楚玉忘了，尽管忘记是一种逃避，是一种背叛，可我真的想要忘记，也真的想要他忘记。
楚玉摇头：“你难道忘了吗？许多的事我不想知道，却偏偏知道。许多的事，我想要忘记，却不能忘记。我拥有平常人没有的法力，却也拥有了平常人没有的悲哀。”他说得这般无奈，无奈得让我心尖都是疼痛的。
“原谅我，给不了你太多。”
“不，原谅我，给不了你太多。”他接过我的话，急急道。
我们彼此对望，彼此叹息。
“你一直都在这儿吗？”看着他，我低低问去。
他缓然摇头：“不，我四处游历，这短短的时间，也曾仗剑江湖，也曾芒鞋破钵，也曾闲隐深山，与从前一样，飘忽不定。今生，也就这样吧，成不了仙，做不了魔，就如此飘『荡』，有一日算一日，过一年算一年。”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过这一生，不过烟波里。”我喃喃道。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破碎的我无法再去支撑残缺的他。
“没有好，也没有不好。”
我微笑：“尝尽了人生诸多滋味就是如此，到最后，淡如清水，也无苦乐甘甜了。”
他点头：“我们都是明白人，就因为太明白，所以才更加『迷』惘。”
“『迷』惘只是暂时的，拨开云雾见月明，只是等到那一日，也未必是自己真心想要看到的。”
他缓缓起身，走至破旧的窗边，我也随即起身，立在他的身边。他看着窗外的白雪世界，而我却看着他，岁月改变了许多，却没有更改他的容貌，第一次与他相见时，他白衣翩然，面如春镜，眉扫秋风，而今还是这般模样。而我容颜更改，已非昨日的我。
我知道，我们要说的话还刚刚开始，尽管结局等着我们，可是真的刚刚开始。
第49章 又被谁折去天涯（）
雪落无声，在空旷的荒野飘洒，带着时光的静谧，带着岁月的羁痕。隔着窗棂，看得到院内的几株寒梅还没有绽放，这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就落得这么大。也许在几天以后，这几树寒梅会在一夜之间全部绽放，那时候，赏梅看雪的人，一定不会是我和楚玉。
楚玉看着凝神的我，低声问道：“在想些什么呢？”
我莞尔一笑：“在想着这寒梅绽放时，又是谁在这儿赏梅，梅花又被谁折去天涯？”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淳翌面前弹的曲子，作了很新奇的小词，如今看到雪中梅树，梅花虽还未开放，却见到有蓓蕾，那虬枝苍劲有骨力，让我心生喜爱。我转头看向楚玉：“有琴吗？”
楚玉微笑：“想要调弄弦音吗？”他缓缓走至一废弃的桌案旁，取来一把沾满尘埃的古琴，轻轻拂拭，对我说道：“就这把，虽蒙了尘埃，应该还可以弹奏。”
我点头：“嗯，可以的。”
缓缓坐下，在古老的旧案上，轻拂锈蚀的琴弦，弦中隐透沧桑的音调。看着漫天的飞雪，几树寒梅，禁不住『吟』『吟』唱道：“这样的冰封，究竟是怕轻误韶华，还是怕负了烟霞？今年，我是你窗前的那剪梅花，来年，又被谁折去天涯？谁闲坐在绿纱窗下，瘦剪一夜灯花？谁又愁抱着一把琵琶，拨弄落雁平沙？不要再犹记蒹葭，不要再空劳牵挂，不要再问，这一年的漂萍逐水，又老去多少年华。转过春秋又冬夏，他年，你我相逢又会是在谁家？你知道吗？”
琴声止时，连我自己都跌进那词句的意境中，久久不能醒转。
楚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但也有淡淡的失落。他忍不住握紧我方才抚琴的手：“好新雅的词句，今年，我是你窗前的那剪梅花，来年，又被谁折去天涯？”
我微笑：“有意卖弄的，曾经尝试着弹了一曲给皇上听，他也挺喜欢的。”说到皇上二字，我顿觉揪心，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