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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榭急切地问：“没有其他法子了么？随便什么都可以！”
洛白与黑冽对视一眼，一个拼命晃脑袋，一个选择了沉默。
“祖宗你问很多遍了，真的只能找到下毒之人，叫她将解药交出来，这种蛊虫一般有子母之分，只要拿到母蛊应当就好办了。”洛白道。
钟离榭叹口气，道：“你们先出去吧。”
洛白哦一声，与黑冽一道离开。
对上钟离榭的眼神，姚知雪不禁浅笑，“你这样看着为师做什么？为师死不了，就是没劲罢了。大不了带着这虫子活着，为师有的是灵力养它。”
钟离榭默不作声地握住她的手，姚知雪连脸红心跳的力气也没有了。
“弟子去寻时悦，要她交出母蛊。”
“此人怀恨多年，你若相逼她定是不从的！”
“那师父暂且离开肉身，蛊虫活动时至少能少些痛苦。”钟离榭勉强使自己的语气高兴些，“况且师父不是不喜欢做鲛人么？”
只是一点疼痛，又有什么区别？况且，痛觉至少能让她清醒些。
姚知雪轻轻笑起来，“阿榭不说，为师都忘记这一点了。原本寄宿在这身体里只是为了还易轻一个愿，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捡了她的身份混吃混喝，愿望什么的从未想过给她圆了，自己还被困在这躯壳内，自以为就是她，自以为就是人了，如今都不愿离开了。”
钟离榭攥紧她的手，手心分明是似水的柔软，心口却为什么刀割似得疼？
“师父从未想过要做易轻，本来也不是她，师父就是自己。弟子第一眼喜欢上的，也是那个眉目冷艳、性子直率敢说敢做的女子，不是易轻。师父有自己的样子，不必为别人而活。”
姚知雪望着他，脸庞微微发烫，只是因了那两个字。
“你当初拜我为师”
钟离榭笑道：“当初在雪地跪了一夜，只是想有个好的理由留在师父身边。一开始弟子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师父发现，惹师父发怒将弟子逐出师门，后来便不担心了，因为师父揣摩人心的能力实在烂得透顶。”
“你”
“弟子其实思慕师父三年之久师父却丝毫未觉，还问弟子是否想娶你为妻”
终于听见这番回应，姚知雪却很平静，不知是其实早有所感，还是
“你知道么？”姚知雪忍着泪，“我我做过一件错事，让我悔恨至今但我最怕的还是你晓得真相后，会恨我！痛斥我做了那样的事，竟还厚颜无耻地靠近你。”
钟离榭却仍笑得温柔，“没关系的，即便是你曾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第112章 琵琶引海（二）（）
他不在乎么？人最在乎的不就是性命么？
姚知雪心中微喜，却旋即想到，他只是一时兴起吧？待他记忆恢复，一切都会截然不同了。
姚知雪又开始犯困，眼皮不住地打架。这时，傅桂端着一砂锅的粥与小菜一脚踹开房门，巨大的动静将昏昏欲睡的姚知雪惊醒，睡意也去了一半。
傅桂瞥一眼钟离榭握着姚知雪的手，一边将吃食放下。
钟离榭道：“劳烦傅师父了。”起身给姚知雪盛粥。
傅桂酸酸地道：“你小子不要修炼么？日日守在你师父身边做什么？她又不是小孩，需要你看着？”
“师父身体抱恙，做弟子的自当尽力服侍。”钟离榭未看傅桂一眼，顾自舀粥。
傅桂正要反驳，却听“咚”一声，竟是姚知雪坐着直接睡着了，以至脑袋磕到了桌面！
她微微吃痛，揉着额头。
两人也不再说。
待粥端至面前，姚知雪想拿瓷勺去舀，身体却懒洋洋的不想动，想想还要吹凉，真是没那个力气。
杵了好久后，她道：“阿榭喂我。”
“是。”钟离榭坐过来，舀一勺粥吹凉，姚知雪只要负责张嘴咀嚼便可。
傅桂站在一旁，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心里不由哼哼，明明是他端来的粥好么？虽然不爽，但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去了。
热粥下肚，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姚知雪吃了半碗多，身体却开始隐隐作痛，想来是那臭虫子也饿了。
虽然仍疼得直冒冷汗，但比起第一回轻了不少，姚知雪觉得自己该感激涕零了。
她脸色虽然平淡，但坐着不言不语，钟离榭一猜便晓得是她体内的蛊虫发作了，俊脸不由紧皱，伸手将她搂过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若能为她承受这种痛苦，该有多好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大波人进了院来，接着又听一个楚楚动人的声音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呆在这儿，这么多人进去，挤都挤死。”
又几个娇柔的声音道：“但我们也想去探望圣女。”
“你们的问候我会带到的，就这样！”明湘走到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而后自作主张便推门进来，第一眼见的却是姚知雪与钟离榭相拥偎依，身子霎时一僵。
钟离榭转头过来，轻声道：“公主殿下有什么要事？现下师父身子有些不适。”
明湘眸子凝紧，勉强打起精神道：“那些鲛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就是被这些该死的贱民趁虚而入的，如今他们还胆大包天地占领了皇宫，寻隐道长也在他们手上！”
姚知雪含糊地应一声，实在没什么力气回答。
皇帝应众女儿的要求，哒哒跑到门外，见房中情形，惊讶地道：“圣女体内的蛊虫还未除去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明湘语气微怒，态度颇为恶劣，惹得皇帝有些无辜地望她。
钟离榭道：“真是抱歉，最近一段时间恐怕都没有办法净化冥月海了。”
“无事，身体要紧。”皇帝勉强一笑，但脸上的失落终究是难以掩饰。
这时，皇帝忽觉头顶一暗，抬头一看，身后正站着一个面目冷俊的男子，足足高了他一个头！
皇帝吓得赶紧跳开，那人却似未瞧见他，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进房内。
琉琉见姚知雪靠在钟离榭怀里，闭目不语，小脸满是愁容，眼睛闪烁不停几乎快哭了。
“都哭一天了，莫哭。”易岸道。
“可是”琉琉一张嘴，眼泪又流了下来。
皇帝见气氛沉闷，也不愿在这儿添堵，向明湘招招手示意她离开。
“等一下。”琉琉却忽然叫住他们，“你们是来找狮乎干活的么？”
皇帝尬笑两声，“怎么会，我们单纯只是来探望圣女的。”
琉琉道：“其实，琉琉能帮你们。”
“帮什么？”
“海里的东西啊，琉琉能帮你们除掉。”
闻言，皇帝登时心花怒放，蹲下来抱着她的肩膀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琉琉点点头。
明湘却质疑，“那种毒不仅量多且十分难缠，你真的有法子？我们鲛人花了一百多年都未解决。”
言外之意是：就凭你？
琉琉却认真地说：“琉琉觉得毒就跟邪物一般，都是能污染纯净之物的东西，所以只要有净化之力，便能除掉。不过这只是琉琉的猜想，能不能实现还是要试一试。”
皇帝却马上说：“试！马上就试啊！”
明湘问：“你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琉琉垂下脑袋，带着哭腔道，“因为狮乎是因为这件事被坏人害的，师姐也被坏人带走了，所以琉琉想如果能打破那个坏人的计划，她会不会放过狮乎，然后让师姐回来。”
明湘翻个白眼，“你这什么逻辑？即便你能祛除灰齿荆之毒，也只会惹得时悦发怒，届时她反而会拿你师父和师姐”
“啊好了好了！”皇帝赶紧制止她，而后对琉琉道，“姑娘想得不错，朕真是为你的善良感动啊！”
“父王！”
“那说好了哦，我们先告辞了哈！”皇帝逃命似地拉着明湘离开。
易岸便关了门。
噬咬之痛过去后，姚知雪缓缓坐起，问琉琉：“你真有法子？”
琉琉点头，但瞧着并不高兴。
夜菩提出现在钟离榭身旁道：“当年她连我的煞气都能净化，那毒再厉害也不过是凡物，应当没有问题。”
钟离榭问：“那可否将师父体内的蛊虫也除去？”
夜菩提道：“若能将蛊虫也净化，那岂不是说琉琉能将生物都化为乌有了？那就不是净化，而是毁灭。”
钟离榭闻得此言，面露思索。
“但是琉琉怕东东会发现琉琉上回在师兄的家乡琉琉弹了琴，他定然已经晓得琉琉在下界。”她绞着袖子。
易岸道：“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琉琉只是抿嘴一笑。
姚知雪道：“若你怕的话大可不去，那些鲛人的死活”许是想到自己也是鲛人，她又默默将话憋了回去。
钟离榭道：“海中除去鲛人，还有其他生物，他们是无辜的，不论有什么恩怨情仇，与他们没有关系啊。况且若置之不理任毒素扩散，出了冥月海海域，届时将有更多生命受害。”
姚知雪撇撇嘴，“知道了，就你话多。”
第113章 琵琶引海（三）（）
到达冥月海时，姚知雪有些庆幸自己那句“死活与我们无关”没有说出口。
她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冥月海靠近海岸的部分割给了人类，后半部分才是他们的海域，而这两部分之间以一层透明屏障隔绝，据说这是一百多年前两族正式决裂时，苏磬沣与当时的圣女共同筑起的。只要苏磬沣与夋幼活着，这道墙就永远不会消失。
也因此，一个诡异到让人发寒的状况出现了：在一片广袤无垠望不到尽头的海面上，一边的深蓝海面上空旷得不见一个物体，干净无瑕宛若一块巨大的蓝宝石；然而另一边，却飘满了各种海兽的尸体，体积有大如山岳的巨怪，也有小到看不见的虾米，它们僵硬地随着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