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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拿一把自制的竹筒水枪打闹追逐,朗朗笑声给笼在细雨中的小镇平添了几分生气。
可惜钟意的洁癖是天生的,在还不到半人高的童真时期,他也不屑于玩踩水洼这样的幼稚游戏。
至多打把小雨伞,神情清冷地站在屋檐下旁观。
“意意,不去跟小伙伴们玩吗?”
奶奶走到钟意身边,弯着腰摸着他的头问。
奶奶总爱在衣襟口别一朵白兰,不用抬头,只要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气就知道是奶奶来了。
钟意不回话,只摇摇头,眼睛却盯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小朋友不动。
屋檐水滴答落在钟意的小雨伞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奶奶瞧着站得笔直的钟意,笑了:“哦,那意意是在这里看下雨哦,奶奶跟你一起看吧。”
于是奶奶端了根小板凳坐到钟意身边,一颗一颗地剥起了豌豆。
不一会儿,空气里便有豆子的清新香气弥散开来,钟意的视线被拉了回来,落在那些碧绿的玉珠子上。
奶奶剥的豌豆很不一般,她先是把豌豆荚的一侧划开,小心取出豆子;再把豆荚顶部的茎掐成小段,撑在豆荚里;最后往里放上几颗小豆子,一艘小小的豌豆船就做好了。
钟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豌豆船,喜欢得双眼发亮。
奶奶用掌心托了两只小船递给钟意,“意意帮奶奶把小船放到河里去吧。”
钟意抿起唇,郑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豌豆船,放入屋檐下的小水沟里。
“开船啦,开船啦!”
附近玩闹的孩子一窝蜂地围了过来,挨个蹲好,伸着小脑袋仔仔细细地看着小船如何顺着水沟缓缓飘远。
有好奇的小朋友想伸手去拿小船,被钟意一个眼神制止了:“别动,这是要去大海的船。”
“大海?是很多很多水的地方吗?你去过大海吗?”
钟意矜持地点点头。
“大海里有什么?有大鱼吗?”
“大海里的船有多大?比我家还大吗?”
小朋友早就对这个父母口中的小洋马好奇得不得了,总算找到机会跟他说话,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奶奶笑眯眯地坐在他们身后,放出一只又一只豌豆船。
很多年过去了,钟意依然记着那天的每个细节。
在那个柳枝轻摆的午后,烟雨迷蒙的小镇长街上,某个不合群的小孩,在奶奶的引导下,平生第一次结交到了朋友。
*
小镇多年来不曾有什么改变。
从镇口朝南走,等看到有三颗杏树的小院子时,那就走到爷爷奶奶的家了。
钟意推开院门,对屋檐下坐着晒太阳的老人粲然一笑,“奶奶,我回来了。”
屋里人听见动静,往窗口一望,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从屋里走出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意。
“小意?你怎么,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不用上学吗?”
钟意正俯身在给奶奶整理衣服,闻言抬头冲那人打了个招呼:“姑姑好。学校高考前放假,我就回来看看奶奶。”
那妇人‘哦哦’地点着头,忙侧身让钟意进屋:“你看你也不说一声,踩着午饭的点来,家里也没什么好菜”
“我不饿”钟意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姑姑打断了。
“你这孩子每次回来,都要瘦上一圈,真不知道一天在学校”姑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钟意,末了微微摇了摇头,“你进屋坐会儿,我去镇上给你买点卤鹅。”
目送姑姑出了院门,钟意又转过身细细打量着奶奶。
奶奶已经很老很老了,脸上全是皱纹,像秋天放皱巴了的橘子皮,目光定定地看着院内某处,浑然不察身边多了个人。
四月的阳光很好,把奶奶放在膝盖上的手晒得暖暖的,钟意轻轻摩挲着那手上的每一道褶,柔声跟奶奶说着话。
“青娘,意意陪你坐着晒太阳好不好?”
钟意会的家乡话没几句,说出口生疏得很。
就是这个“青娘”也是他跟着镇上的孩子学了好久,第一次叫的时候,逗得奶奶笑弯了眉。
但如今奶奶再也不会笑了。
两年前,钟意就查过大量文献,阿尔茨海默病病因不明,无法治愈。
暮春的尾巴上,褪尽了春寒,燥暑又尚远,和风微熏,鸟语婉转,是江南最好的时节。
院子里的杏花开得繁茂,如云似雪地压满了枝头,风过花落,就像是下了场花瓣雨。
钟意抬手拂开落在奶奶。头顶的花瓣,低声叹了一句:
“意意想吃青娘做的长寿面了。”
第47章 像是道友在()
钟意在奶奶家住了一晚;就睡在以前自己住过的厢房里;却失眠到天亮。
这于他是很少见的;除了妈妈去世的那一年;他的睡眠一向很好。
昨夜钟意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烦躁中想去沈西风屋里拿褪黑素。
下了床;他才想起自己不在沈家,而沈西风也不在身旁。
这个认知让他沮丧得更加清醒了。
直到窗外天色发白,钟意才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出门忘了带充电器,昨晚手机就没电了。
等他找了充电宝充上电,一开机,沈西风的电话就来了。
“你去哪儿了;手机一直关机!我找你了两天了!想要急死我吗?”
沈西风尽量压着情绪说话;可语气里的急切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钟意不由得一皱眉:“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沈西风一晚上都没跟钟意说上话,气儿不顺得很,好容易找到人了;一开口又被堵了回来,憋屈得简直想挠墙。
沈西风缓了缓神;尽量温和地问:“你在哪儿啊;没去学校?”
“我在亲戚家。”
钟意抬眼看了看窗外;屋檐下燕子一家正在享用午饭;叽叽喳喳地闹着。
他头昏得难受,揉着眉心缓声道:“没事你就去忙吧,我挂了,下午还要坐车回宁州。”
“别别——才说了几句你就要挂!”
沈西风急得不行,话像连珠炮似地往外蹦:“我现在在去杭州的路上,这边打雷下暴雨,我的行程可能会被延误。本来我是周六中午的飞机回宁州,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因天气取消,如果飞机取消了我就坐高铁,杭州没有直达宁州的高铁,我得先去省城,再从那边坐车回来。”
钟意被他绕得头更晕了,好半天才抓住重点:“你不是说周日才回来吗?干嘛那么赶非要周六回?有什么急事吗?”
此话一出,对面沉默了数秒,而且才听到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回道:“有,很急,没有比它更急的事。你周六在哪儿?”
“在家吧,”钟意也没多想,顺口叮咛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每天跑一个城市也够累的。”
沈西风提醒道:“行,我知道了。你带上充电宝啊,别又把手机弄没电了!”
挂了电话,钟意振作精神,收拾好东西,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压在书桌的台灯下。
做完这些,他推开门,走进院子,就见杏花在风中轻摆。
姑姑在厨房里忙活,奶奶依然安静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这院子里的时光像被冻在了某个时间夹缝里,安静又悠长。
钟意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了会儿,转身,悄然离去。
*
另一边的省际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在冒雨疾驰。
坐在后排的景明初扯了扯衬衣领口,皱着眉问沈西风:“你周六有什么事?谁允许你中午就跑了?晚上不还有酒会吗,我都来了你还敢跑?”
沈西风把电话往旁边一丢,舒舒服服地靠上椅背,斜着眼冲景明初笑:“就因为看到你来了,我才敢跑。之前就听说这部电影会有新鲜资本注入,没想到吃螃蟹的会是‘若和’,更没想到,景家派了你过来。”
说着,沈西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一身正装的景明初,扬了扬眉道:“不错啊,穿上正装挺人五人六儿的啊,你爸不是说大学毕业前不会强迫你做生意吗,怎么改口了?”
“五千万都没有,算什么做生意。”景明初哼道。
景明初也是180以上的大高个,裹在高定西服里,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当然,最让他不舒服的,是这次来南京的原因。
窗外的暴雨刷刷地冲洗着车身,打开冷气的车厢里也浸着些湿意。
反正也没外人,景明初索性脱了外套,又解开衣领跟袖口的衣扣,这才舒服了。
他伸手捋了捋造型师吹出来的发型,翘起二郎腿,抖着脚跟沈西风唠嗑。
“上回飙车那次,得亏你小子早走了,后来二乔的车撞上护栏,摔了个半死。救护车警车都来了,我爸铁青着脸把我提溜回去,差点就是一顿暴打。还是我姐给拦下了,说我大了,分点事儿给我,就没精力再淘了。
“于是他们给我了三个项目,我一看这电影是你接的,当然二话不说就选了这个。我也就是过来见见人,给给钱,打通点关系。
“今明两年,‘若和’想开辟文娱市场,具体怎么做还没想好,前期各处投投钱,试试水。我也就只能接点这种小活儿,当打工了。”
沈西风默默听着,他眼神扫过景明初笔挺带褶的裤腿,暗自发笑。
他跟景明初是早上在酒店大堂里碰见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景家这位小爷从来都走嘻哈风,十个手指恨不能带上二十个戒指,耳钉铁链子一样不少,身上那些衣服的logo花出了天际,经常让他瞧着眼晕。
今日得见,人摘了周身的叮当玩意儿,衬衣西服一套,往那儿一站,还以为是哪家新出道的小明星来参加颁奖礼了。
这才像样嘛,毕竟是“若和”集团的太子爷啊,都成年了气势跟逼格都得跟上才行。
“您受累!”沈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