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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璟曦眼睫蓦然一抖，却未搭言。
轩辕振霆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暗恼：自己怎么能先沉不住气，第一场交锋就隐隐落了下乘。
他不动声『色』地迅速调整心态，话锋一转，语调如对朋友般带了几分温和地说道：“国舅有什么想法，尽可直说。”
“诚如你所想！”文璟曦不咸不淡地回敬了他一个软钉子。
轩辕振霆虽知文璟曦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软弱，受了奚落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却还是冷不丁地像被人猛灌了一口水噎在喉咙，吞不下，又吐不出，使他整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与虎谋皮（二）（）
他走下龙椅，径直来到文璟曦的面前，眼神深沉如海地凝视着他，刚毅的脸绷得冷硬，好似连话都是从牙缝儿里生硬挤出的：“文璟曦，不要对朕这种态度！”
文璟曦微微倾身，连眼皮儿都没朝他撩半下，似极其漫不经心地回道：“臣不敢。”
从小就一直默默的关注，文璟曦什么脾气，轩辕振霆甚至比他自己都了解。能让他假意低头已是千载难逢，就像他的关心一样，永远只留给轩辕振宇，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想来，轩辕振霆忽而笑得邪妄，挑着眉眼对文璟曦抛出诱饵，道：“朕可以“成全”你，不过……”
“成全”两个字他咬得很重，故意吊足文璟曦的胃口。
如他所愿，文璟曦一直淡定的脸『色』终于起了涟漪，凤眸微微眯起，目光转投向他，深邃妖媚的桃花眼里带着深深的探究，似在考量他话的真实『性』。
轩辕振霆似乎对璟曦此时的表情满意极了，他笑的更加邪气，负着手，在文璟曦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回龙椅，潇洒转身，却一副懒骨头似的吊儿郎当地依靠在椅背上，斜睨着他，笑得开心地说道：“朕向来无戏言，不过朕是有条件！”
他这抽风的举止又仿佛透着孩子气的顽劣，直让人眼角抽搐，文璟曦瞬间敛去脸上的情绪，又恢复了他古井无波的平静，连声音也仿佛飘飞的羽『毛』般轻盈溢出唇畔，叫人听不出他丁点儿的情绪：“说吧！”
虽然文璟曦眼底的厌恶只是一闪即逝，轩辕振霆还是一滴不漏地看进眼里。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怒气，即便是厌恶也总比无视要好。
他冷硬地扯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但他的情绪也只是眨眼之间，便恢复了帝王一贯的公式化口气：“朕知道，你想赈灾招安，朕也想答应你。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所以，朕也无能为力……”
他这话若听在别人耳中确实有几分帝王公事公办的威严，可是对于彼此熟悉的人来说，他这想钓鱼的弯弯绕显然还不够火候，文璟曦漫不经心地打断他：“说重点吧。”
与虎谋皮（三）（）
殿外清风灌入，将袅袅弥漫的龙涎香蓦地吹散开，薄雾消散，眼前的人影却更加虚无缥缈。
明明只有咫尺之间，彼此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
轩辕振霆『性』格阴鸷冷硬，从不会在人前显示出半点软弱，冷面冷心的让人不禁怀疑他天生就是块阴冷的冰，无情又无心。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也神『色』恍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怅然，轻声呢喃：“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总也看不到……”
他这无奈的悲伤随风飘进耳畔，清晰又陌生，文璟曦带『惑』的目光悠悠扫向他。
而他如云一样轻逸缥缈的眼神中夹杂的那点滴疑『惑』，落在轩辕振霆的眼底却如激石投湖，刹那间在他的心底掀起一片滔浪。
他蓦然清醒自己泄『露』了真正的情绪，悚然心惊，面上却不痕迹地掩盖了心底的思『潮』，恢复了他一贯的阴鸷：“朕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七天内筹集赈灾款五百万两，我就如你所愿。如若不能，你也清楚我要什么！”
见他恢复了惯有的阴险狡诈，文璟曦暗自提防：他现在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了，刚刚那一刹那差点连自己都被他骗了。披上羊皮的狼终究还是狼，这善于心计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听了他提出的条件，璟曦悠然潋滟的目光渐渐凝结，没有立刻给予回答，而是状似凝思般静静地矗立一旁。
轩辕振霆并不催他，反如恩赐般朝他笑着说道：“如果觉得为难，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那些顽民，朕明天就命睿亲王带人前去清剿他们。不过，只是不知道这样做，文远侯会有何感想。朕知道他和先皇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那些余孽招安。可是对朕来说他们什么都不是。”
此时的轩辕振霆哪儿还有在朝堂之上的威严君王之姿，简直比市井无赖有过之无不及，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可他就笃定，文璟曦明知山有虎，也一定会偏向虎山行。
轩辕振霆的威『逼』激将之词，文璟曦表面置若罔闻，内心可正中了下怀：等的就是他漫天要价，否则自己怎么落地还钱。
两人心思各异，屋内一时陷入安静，静悄悄地，仿佛谁的发丝被风拂动，都能在对方的眼中引起一片波澜。
又拖延了半晌，文璟曦眸光一凝，似下了决心，抬首凝视着轩辕振霆，语气淡然却不乏坚持地说道：“我答应你，但我也有条件！”
与虎谋皮（四）（）
轩辕振霆这次真是开心的笑了，瞧着璟曦沉默那么久，他的心早已惴惴难安，甚至有那么一刻恼恨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把他给吓住了。他也知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怕是再难抓住让他降服的筹码，到时自己终将一败涂地。
眼见文璟曦终于首肯，他强压住内心澎湃的喜悦，语气却难掩激动地说：“好！你说！”
“放了璟柔！”文璟曦说得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轩辕振霆愣了愣，随即他断然拒绝，恼道：“不行，除了这个什么都行，唯独她不行。”蓦然，他回过味来，像只受伤的野兽朝着文璟曦嘶吼道：“原来你刚刚向我示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文璟曦绝美的脸庞也隐隐扭曲，但也只是转瞬间，他便笑得灿烂地向他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想针对我，大可把我绑了，杀了，何必迁怒于无辜？”
他这隐忍的表现，早在轩辕振霆的意料之中，却仍是防不胜防地被他的话深深触动了他那绷得跟发条一样紧的神经。
轩辕振霆嘴里反复地琢磨着“无辜”这两个字。忽而，他悠然一叹，略有疲惫地说道：“这场游戏中又有谁不是无辜呢？你们捏着我的生死，不也为了吃掉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是你们把我『逼』成这样的。”
他的倒打一耙让人又气又恨，但文璟曦仍是按捺住情绪，对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如愿坐上了皇位，真的还要赶尽杀绝吗？况且这与璟柔没有丝毫关联，你拿捏她又有何意义？你若真的爱她也就罢了，既然不爱，又何必禁锢她？”
“爱？”轩辕振霆轻声咀嚼这个字，神思也有瞬间的恍然，忽然，他放声冷笑，没有感情地说道：“朕是不爱她，可朕也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朕对她最好了，因为她是你姐姐，因为她是轩辕振宇爱的人，所以，朕对她真的很好！”
面对他这番理所当然的诡辩，文璟曦再好的气量也被他磨得消失殆尽。他扬了扬唇，脸上再现如地狱勾魂使者般的似笑非笑。
轩辕振霆瞟着他冷绝的脸，也笑得阴邪，癫狂似地疯笑着问道：“曦儿，你想弑君吗？哈哈！来吧，我知道你早就想杀我，我随时恭候着，哈哈！”
与虎谋皮（五）（）
听着他猖狂的叫嚣，文璟曦衣袂下的手紧紧攥起，创伤未愈的手掌因暗里的狠劲儿伤口崩裂，钻心的疼痛使他整个手臂都泛起麻木，这心底的火气也更加旺盛。
冷眸带霜投『射』向座上那个神『色』癫狂的人，入目全是他狂躁的表情，不安的身影，恍然间，竟觉得他就是一只困兽，孤独惶恐地与世隔绝着。
虽然告诫自己那只是他的假象，心底却仍旧生出该死的可怜，连内心滔天的暴浪也硬是无声无息地被泄了去。
眼前忽然闪过年少时的轩辕振霆……孤僻，冷漠，仿佛对一切都有着天生的敌意，似乎只有掠夺才能让他感觉到安全和满足。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可怜。
虽然他不仁义，可自己却不能摒弃那点亲情。
心思百转间，文璟曦内心已平复坦坦『荡』『荡』，声音也柔和下来：“你不要这么偏执，我从未想过杀你。”
轩辕振霆倒被他突变柔和的态度愣住了神，这曾经只给轩辕振宇的温言软语对他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如果在从前，他会感激，甚至会惊喜的不知所以。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偏激的心态扭曲了文璟曦的感慨，敏感又神经地回道：“也对，就像我不杀你一样，因为你知道，猫和老鼠少了谁都不好玩。”
他这番无赖的言论直叫人啼笑皆非，哪里还像个帝王。
文璟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知道跟他越纠缠他就越邪妄，索『性』敛起神思，恢复凉薄的音调，对他破釜沈舟地说道：“这江山是你的，盛或衰都与我无关。我能答应你那么苛刻的条件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就算我辜负了先皇和我父亲的心愿，我想他们也不会责怪我。”
轩辕振霆听他这孤注一掷的言辞，他神情蓦然一变，探索的目光直直地盯在文璟曦坦然的脸上，想要揭开他毫不在意的假象，可是他找到的只有坚定。
轩辕振霆沉思凝想，短短片刻，脑中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战，放弃还是坚持，在他脑中轮番叫嚣，搅得他心神不宁。
文璟曦瞧他面容古怪，时而扭曲狰狞，时而『迷』惘困『惑』。也不催促，静默地伫立一旁等待他的选择。
良久，轩辕振霆终于下了决心，他粲然一笑，吐口道：“好！我答应你，七日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