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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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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小妹嗔道:“我可没那么娇气,躺一天已经不错了,再躺下去,我爹会骂翻天的。”

“你病了啊,病了当然该休息的。”

黄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小妹不想休息啊,每天天没亮我和三妹就得出来挑水,要把三个大水缸都挑满。她要休息了,这么多水,谁来挑?”

桑家是开茶肆的,喝茶自然要用水,而且需求量远远大于住家,左少阳讪讪道:“那你可得当心别再着凉了。对了,恒昌药行的祝药柜来茶肆了吗?我要给他送药去。”

桑小妹道:“来了,他是每天天一亮准时到茶肆,雷打不动。”

“哦,那好,等一会挑完水我就来。——上次我给你画的那个茶盏套件,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我也拿给我爹瞧了,他就一句话——弄这些不要钱吗?就把我给顶回来了。不过,我跟嫂子商量了,找个空闲,去瓷窑定做一些来试用。我们自己个出钱。”

左少阳笑道:“看样子你们还真看好我设计这茶盏啊。”

“那是!”桑小妹和黄芹都笑道。

左少阳挑水回到家,他其实不用每天早上挑水的,她们家用水相对要少很多,隔个三五天挑一次就够了。头一天的水还没用多少,所以挑了两挑也就把水缸灌满了。

左贵老爹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长条桌前端着大茶缸喝茶。左少阳跟左贵老爹说要去给祝药柜送炮制的药,左贵也没说什么。

“在,在后院呢。”

左少阳走到柜台边,忽见旁边厨房里人影晃动十分熟悉,扭脸一看,正是桑小妹和黄芹,正在厨房里烧水忙活着。桑小妹瞧见他来了,脸颊红扑扑的笑了笑,把脸扭过去了。

左少阳也笑了笑,迈步来到后院。只见祝药柜坐在竹椅上,正望着江边出神。左少阳连叫了两声,才把祝药柜从沉思中唤醒过来,瞧见是他,招手让他坐下。

左少阳将手里的药包放在竹桌上:“老伯,你们药行只给了一剂的药量,所以只炮制了这么多。分两次服。”

左少阳道:“我要跟我爹去巡医,不过耽误一会应该没事。”

“能煎茶,当然就能煎药,嘿嘿。——桑娃子,过来一下!”

“来喽!”门外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长声答应,提着个大铜壶猫腰进来,“您老有什么吩咐?”

祝药柜把药包一推:“喏,拿去帮我煎药,马上煎。我现在要喝的。对了,再给小郎中上一杯好茶,就还是蒙顶鹰嘴好了。”

桑娃子答应了,拿了药包出去,很快,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左少阳面前,斟满水,陪了个笑脸,转身出去了。

河边寒风凛冽,左少阳激灵打了个冷战。祝药柜笑呵呵道:“你这身子骨太单薄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寒冬腊月的光着膀子拉纤呢。结了冰的河里,一个猛子能从河这边潜到那边!嘿嘿”

左少阳奇道:“老伯拉过纤?”

“是啊,早年间我就是个撑船拉纤的。昨儿个那几个老头,还有桑家茶肆的桑老汉,当年我们都是一起拉纤的伙计。后来年纪大了,各自改行干了别的。我算走得早的,看着这拉纤不是人干的活,累死了也赚不到几个钱,就不干了,拿着拉纤撑船赚的几个血汗钱做本,开始自己捣腾药材跑码头做买卖,这边买了那边卖。就这样拼死拼活的干了十多年,赚了一点钱了,开始上岸开了这家恒昌药行,也算我运气好,干到现在居然没垮掉,生意也算红火。嘿嘿”

“原来老伯是白手起家的啊,可敬可佩!”

“唉,那时候苦啊!”祝药柜眉飞色舞说着往事,尽管说的是往事的苦,眉宇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对自己创业经历的得意。

在这么寒冷的河边听这老头吹牛,寒风咧咧,左少阳真有点撑不住,但只能强撑着。好不容易,桑娃子端着汤药进来了:“祝老伯,药好了。”

祝药柜正说得高兴,摆摆手示意他把药放下,继续吹着,又吹了好一会,眼看药都凉了,这才收住嘴,嘿嘿道:“我们那时候真的很苦啊,兵荒马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唉,哪像你们,生在福中不知福!”

左少阳心想,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老一辈就喜欢这样教训下一辈,看来古今都是如此。

祝药柜又摇着脑袋感叹了一会,这才端起药一口气喝完了,嘴都不抹一下,又开始说自己卖药的趣事。

祝药柜很健谈,这话匣子一开,又滔滔不绝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见左少阳缩着脖子笼着衣袖不停看天色,这才乐呵呵道:“行了,以后有空再给你摆这些往事。”

左少阳如蒙大赦,赶紧道:“老伯你喝了这药,觉得怎么样?”

第84章温暖牌背心

“老伯,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般的病况且如此,更何况您这是慢性风湿痹痛,应该是您早年间风里来雨里去拉纤撑船跑码头贩药材留下的病根子,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病,一早一夕是不可能完全祛除的,得慢慢调养,不过,如果能坚持用药,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疼痛就会明显减轻,病情会明显改善,您老的病就能慢慢好起来。”

“嗯,有道理。那好,你再给我炮制五天的药,我连吃五天,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真像你说的有效果了,我会找你,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左少阳道。

“到时候有效果了再说。”祝药柜转头对门外叫道:“桑娃子,拿纸笔来!”

桑娃子在外面答应了,很快端了笔墨纸砚进来,放在桌上,祝药柜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也就是告诉儿子拿药给左少阳炮制。写好之后,祝药柜掏出钱袋,取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他面前:“喏,这个给你,仍旧去我恒昌药行拿药,炮制好送我药行去,我自己煎服。”

“好的,”左少阳把面前的小碎银推了回去,“老伯,您老上次给的银子已经够了,全部六付药都绰绰有余的。再说了,这六付药都是用的您自己的药材,我一文钱的药都没用,也就炮制一下而已,花不了这么多钱,所以不用再给了。”

祝药柜凝视他片刻,缓缓点头:“嗯,一个当郎中的尤其是铃医,能做到不贪财,实属不易。那好吧,耽误你半天时间了,你走吧!说不定你老爹都等急了。”

左少阳忙起身告辞出来。茶肆的茶客多了些了,桑小妹站在厨房门口瞧着他出来,笑道:“瞧你冻得这样,鼻子都红了。”

左少阳也想报以微笑,可后院寒冬的河风把他脸都吹木了,拼命想挤出个笑摸样都挤不出来,回头瞧了一眼后院,没好气地低声道:“还不都是那祝老爷子,前堂暖和他就不坐,偏偏跑到后院吹河风,害得我陪着一起挨冻。”

“嘻嘻,他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喝茶就喜欢坐在河边,再冷的天也是这样。——你来厨房烤烤火,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去去寒吧。”

“不了,我得急着赶回去,我爹还等着我去巡医呢。谢谢!我走了啊。”

左少阳穿过前堂,来到门口。桑母正在门口这给茶客们提壶续水,见他要走,迎过来陪笑道:“小郎中,走了啊?”

“是啊大娘。”

“也不坐一会喝杯茶再走嘛。”

“不坐了,家里还有事呢。”

桑小妹从厨房急匆匆过来,对桑母低声道:“娘,茶叶碾子坏了,碾不了茶叶,你去瞧瞧吧!”

“啊?”桑母一边往厨房走一遍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坏?我去瞧瞧。你照应着外头!”

“哦。”

眼见桑母进了厨房,桑小妹左右瞧瞧无人注意,上前两步,贴近左少阳,身子侧朝外,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小包裹,递给左少阳,低声道:“我给你缝了一件裲裆,你走村串寨的冷得很,把这贴身穿着,暖和一点。”

裲裆就是现在的背心,最早是军队将士用来保护前胸后背的一种铠甲,后来流传到民间,做成前后两搭的一种贴心衣服,以后发展成了背心。

左少阳心中感激,接过包裹,捏了捏,软绵绵的,想必是加了丝绵的,忙道:“这费不少钱吧,我不能要。”把裲裆递了回去。

桑小妹不接,又推了回来:“你帮我治病都没要钱,给你做个裲裆算什么,快拿着吧,等会我娘出来看见了就不好了。”

“嘻嘻,”桑小妹得意地点点头,“你快走吧!”嫣然一笑,转身进了茶肆。

左少阳只得把那包裹夹在腋下,急匆匆回到了贵芝堂。

左贵已经等急了,终于见他回来,也不问结果如何,只说了句:“走吧!”拿着铃医幡子迈步出门。

左少阳知道,左贵老爹压根对自己炮制药材挣钱不存指望,所以连问都懒得问。自己现在的确也还没从中挣到什么钱,所以也没什么可以显摆的,眼见老爹走远了,顾不上换上背心,把背心扔到床上,赶紧背上药箱,急匆匆赶上老爹,出门往城外走。

一路无话,爬了一个来时辰的山路,终于到了千仞山顶的老槐树村。

给贾财主的小少爷和李大娘复诊之后,两人病情稳定好转,效不更方,左贵老爹让左少阳又给他们配几付药继续吃。

贾财主自然是摆宴席款待他父子,接着老爹左贵跟贾财主说话的空闲,左少阳去了苗佩兰家,见大门紧锁,从邻居处一打听才知道,苗家一家人一大早就出门,去随州走亲戚去了。只得郁郁回到贾财主家。

吃过饭,左贵父子摇着铃铛继续走村串寨巡医,又走了两个村子,看了好几个病人。日落西山的时候,爷俩才回到了城里。一算下来,这半天的出诊,扣除本钱,纯利赚了差不多二十文钱。一家人很是高兴。

第二天,左少阳起床的时候,便把桑小妹缝制的丝绵裲裆拿了出来。这裲裆的布料是葛麻布的,这种布料虽然不够柔软,但很厚实,正合适做不需要弯曲的背心。在裲裆前片的心口处,绣了一小朵含苞欲放的迎春花。花瓣娇嫩,栩栩如生。

左少阳抚摸着那迎春花,想起头天在桑小妹屋里见到有迎春花插着,想必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了。或许就暗喻她自己,此刻把这花绣在心口位置,难不成是暗示自己把她装在心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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