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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鹿天-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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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道玄听了南乡子的话,沉默了许久,终于抬头看向门外,风一阵阵吹过去,他神『色』有些难测。

    南乡子道:“他变了许多,即便是我们自己,少年时和如今相比也变了许多,都是如此。这些事与你无关。”

    李道玄低声道:“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他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即便是入魔,也不会毫无缘由。”

    “究竟是为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关于孟长青为何杀吴聆,自从事情发生后道门中就一直有传闻,说的最多的是孟长青为了孟观之复仇才杀了吴六剑的儿子吴聆,可南乡子心里清楚,这话颇为无稽。其实他心中早有揣测,他对着李道玄低声道:“你我都知道,他与吴闻过交好,吴闻过生前曾告诉自己的师父关于两人的事,吴闻过说孟长青心中一直忧惧,自诩是你的弟子,是正道清流,但其实颇有几分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吴聆?”

    南乡子看向李道玄,道:“是啊,他与吴闻过羁绊颇深,这个年纪的人容易冲动,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有不合心意的,爱就成了恨,冲动之下是容易失控。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如今吴闻过死在他手上,便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了。”

    李道玄道:“你想说什么?”

    南乡子抬手给李道玄沏了一杯茶,有些话他早就想要对李道玄说了,却没想到是今时今日这样的场景,他对着李道玄道:“他走到今日不是没有缘由的。物极必反,我们几个人都知道他的出身,书院那几个先生也知道,我常在想,玄武一直希望他行正道,不要重蹈他父亲的覆辙,也许对他而言反倒是种折磨。他从小『性』子懦弱,别的小孩急了都会和人争辩,他从来不会,被人欺负也只觉得是自己的错,犯下一点小事便极惶恐,其实他不是懦弱。”

    南乡子看向李道玄,“别看他那时候小,他其实全都知道,知道我们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我们对他的期望。”

    南乡子的声音不高不低,落在殿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回响,“他害怕做错事情,倾尽全力讨好所有的人,希望天下每一个人都称赞他,后来他下山,他也是满怀期待要做些大事,盼着大家说是玄武新秀,正道高标。”南乡子低声道:“倒不是虚荣,他需要这些,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旦事情并非按照他所期待的发展,他就会痛苦难忍,如今这天下都说他是孟观之再世,他心里什么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世上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痛苦无处发泄,怨恨与报复也是难免。”

    李道玄一直没说话。

    南乡子道:“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吴闻过,这些年来藏在心底不和任何人说的事,他全都告诉了吴闻过,他甚至愿意为吴闻过做炉鼎,与其说是报恩,不如说他就是喜欢吴闻过。吴闻过也真的了解他,西洲城杀人一事,吴闻过其实早就知晓,却甘愿冒着师门忌讳帮他隐瞒,事情败『露』后被师门责罚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无疑是清楚孟长青心中的痛苦。”

    要说起少年时的喜欢和爱慕,那就像是夏日照进山中的一束光,大多是短暂的,但照进来的那一刻,却能够抹去一个少年心中全部的伤痛,吴聆是切切实实改变了孟长青的,那段感情对于孟长青而言一定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他如今走火入魔,十有八九与这些事有关。

    南乡子大致地说了说,李道玄神『色』好像没什么变化,他一直看着门外。

    南乡子继续道:“这些其实也不重要了,两人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无人得知,情爱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容易冲昏头脑,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也许就反目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之间确实是有事情发生,孟长青生了心魔,他也许真的就是觉得吴闻过杀了人,又或许他只是心中怨恨,又兴许是其他误会。看他如今他这副样子,显然是打算与道门断绝关系,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如从前一样,所谓的玄武新秀正道高标,从来都是笑谈罢了。说到底,他心中是有恨的。”

    李道玄听完了,好像比之前更为沉默了,手边南乡子递过来的茶水早已凉透,灰绿的细长茶叶打着旋缓缓沉到了水底下去。

    南乡子今日说了许多话,无非是想要告诉李道玄,此事与他无关,孟长青自己做的事情他要自己去承担,无论是西洲城,亦或是说他与吴聆之间的事情。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和李道玄聊天的确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因为李道玄这人不怎么接话,从来如此,说到最后便是只有南乡子自己一个人在说,其实这是很无趣的。他也不知道李道玄听进去了没有。

    南乡子离开后,李道玄一个人坐在原地。

    冬日的阳光从大开的门中斜打进来,照着他面前案上熄灭的香炉。放鹿天上满山的银杏满山的雪,不见任何的鸟兽,一切都静极了。李道玄一直坐着,从早上坐到了傍晚薄暮时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聆死后,无论是长白或是玄武都没有再找到过孟长青,曾有散修道人在蜀地撞见过他,然而为幻术所困没能抓住他,之后孟长青便消失了。而蜀地世家这时才发现,千年前与长白、玄武齐名的姑『射』山清阳观早已经不复存在,门中弟子全部离奇惨死,蜀地世家出于同道的情谊安葬了清阳观弟子,并在吴地道盟的引导下,将这笔血债算在了孟长青头上。

    而无论道门是怎么传的,孟长青始终没有再出现过,他好像真的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 94 章() 
北地太白城。

    漆黑的城墙外; 一望无际的原野覆着厚厚的霜雪,一片森然。太白城内,气氛陡然一变,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众鬼穿行在花街之上,白瞎子笑眯眯地将裹满了糖霜的蜜饯放在一个小鬼的手中。今日是人间的除夕,夜晚天空中渐渐地飘起了雪; 站在太白鬼的城头越过荒凉的雪原往远处望去,北地万家灯火,亮如白昼,有小孩在路边放花灯; 年轻的小夫妻们牵着手走在人『潮』中; 连僧人都披着红袍走上街头,看那不尽的火树银花。

    白瞎子『摸』『摸』小鬼头的脑袋,“去和他们玩吧; 小心点跑。”小鬼们立刻撒开腿跑起来; 脖子上的镇魂玉佩叮叮当、叮叮当地响。

    在太白城中,鬼分为两拨,一类是法力低微的孤魂野鬼; 生前大多是苦命人,一辈子没有害过谁却无辜枉死; 执念不散化作孤魂野鬼躲在太白城; 此时他们正在在城西欢欢喜喜地过节。而在城东; 另一群法力强大的恶鬼则是百无聊赖地赌钱喝酒。

    恶鬼们明显身上煞气就重多了; 他们是后来到太白城的,其中法力最强大的是一个书生鬼与一个红衣小女鬼,都没有名字,大家一般直接喊他们书生鬼和红衣鬼,就如同他们喊白客叫白瞎子,喊孟长青叫妖道一样,好记。

    书生鬼今日不在,只有红衣小女鬼在和一群鬼赌钱,她输了一晚上,似乎有些不高兴,随手把筹子扔了便起身离开。对面的那恶鬼是她体型四倍还要多,凶神恶煞,见她耍赖,便嚷道:“愿赌服输,输了就掀桌子不玩了,不太厚道吧?”

    那面容秀气的红衣小女鬼闻声回头看向他,挑眉道:“我向来不厚道,你能如何?”

    对面的恶鬼被她激怒了,鬼魂本就易怒,一言不合便打架,他直接放出煞气冲了过去,结果被那红衣小女鬼侧身避开,一手按着头一把将人抡在了地上,“在我面前动手?嗯?”

    那恶鬼青面獠牙狰狞无比,不服道:“我动你怎么了?你欺人太甚在先,难不成这太白城就你一个人说了算?”

    红衣小女鬼笑了下,凑到那青面鬼的耳边道:“这太白城今日还就我一个人说了算,怎么着?不服?你前两天在城外杀了修士吞食魂魄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这会儿你倒是送我跟前来了?”

    那青面鬼的脸『色』当即变了,“你胡说!”

    红衣小女鬼道:“我胡说什么了?那天城外来了几个长白修士,不是你暗中给人杀了,吞了魂魄修炼,怕出事还想着嫁祸给孟长青?本来你杀了便杀了,爱嫁祸谁嫁祸谁,我也懒得管你,可你差点将长白道士引过来,这笔账你说怎么算?”说着话,她的眼睛里猩红微微闪烁。

    那青面鬼感受到真正恶鬼的威压,当即怂了,“我……我做干净了!没有修士会发现的。”

    “最好是这样。”红衣小女鬼说话时眼神阴森森的,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起来,“这会倒是知道怕了,杀人夺魂的时候怎么不动动脑子?还嫁祸给那妖道,给他知道了看你能活多久!”她说着话松开了那青面鬼。

    青面鬼见红衣小女鬼没真的生气,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奉承小女鬼道:“我怕他?他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我们救他,他早没命了。还真当这太白城是他的了?”

    红衣小女鬼道:“你在这说他听不见啊,我去喊他过来听?”

    那青面鬼忙一把拉住红衣小女鬼,道:“我错我错!让他待在城西跟白瞎子就行,我不招惹他。”又自言自语道:“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我不和他生气。”

    红衣小女鬼道:“原来你还知道啊?”

    那青面鬼道:“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咱们俩继续赌,之前都不算好吧,继续?”

    红衣小女鬼哼笑一声道:“我才不跟你玩了,鬼知道你是不是出千,赢了我一晚上!”

    “我保证我不赢了行了吧!”那青面鬼对着她赔笑道,“再玩两把,就两把,图个乐子嘛大过年的!”

    红衣小女鬼这才慢慢地挑了下眉,回到座位上去,酒馆里又恢复了热闹,恶鬼们继续聊天喝酒赌钱。小女鬼看那青面鬼道,“真的不赢我?”对面青面鬼连连点头,小女鬼这才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去『摸』牌。此时,太白城的上空一道雷电劈了下来,城外黑夜中有许多的身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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