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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春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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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父皇也提出了几点疑惑,“老刘公公肯不肯走,小刘公公能不能服众,贴身侍卫从何选择?”
我说,“可以宣示天下,许以重金,公开招募一支净军的‘百人忠勇营’,以老刘公公为总教头,让小刘公公作长官,作战时当‘净军’的尖兵,平日则充当皇帝的卫队。而贴身的卫士,正可以从中选拔。”
父皇点了头。
二九
我听见你在黑暗中发笑了,小六子。这有甚么好笑的?我想你是熟读过二十三史的,但愿你还没有成为书呆子,还是留了点人味的。以你的见识,自然是没见到过皇帝听从十五岁小丫头的建议,拿国家大事作儿戏。是的,这是有点荒谬的。但是,更多的末代君王除了大开杀戒,就是求助占卜问签,我的父皇真算得上是从善如流了,对不对?况且,那些推诿扯皮却又沽名钓誉的文武百官,又给父皇出过甚么有用的良策呢?如果我作皇帝,我赏给他们的,决不只是闹着好玩儿的大板子。武则天十五岁的时候就说过,驯马之道,一是鞭子,二是铁锤,三是匕首。可见,女人是比男人更下得了手的……嗳,小六子,你天天和我这狰狞、可怖的老妇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就没有一点发抖的感觉吗?
你过来,握一握我完好的左手……嗯,很好,这样很好……让我说下去。
招募“净军百人忠勇营”的告示很快就张贴出去了。不过所谓宣示天下,也就是宣示北京的几座城门和北直隶的几个县份罢,因为“天下”已经被家贼和外寇宰割得七零八落了。
但是一直到抵近除夕,前来应募的人还不到百人之数。我为此感到有说不出的沮丧和羞恼。父皇反倒表现得很轻松,他安慰我说,青壮丁早已充军,哪还有富裕人员来效命“净军”呢?而且国家危亡,谁也不愿自家的子弟被阉割入宫。哪一天连朕都保不住了,那些净了身子的公公岂不是连根都要断完了?
“那么,公公可不可以不净身子呢?”我问父皇。我虽然时常听说“净身”,却一直都是似懂非懂的。
父皇的话像是答非所问,他说,“不净身子,又怎么会叫公公呢?”
我说,“如果今后朱朱嫁人,能不能嫁一个公公呢?”
父皇笑起来,“笑话,朕的朱朱怎么会嫁公公呢?”
我说,“如果朱朱嫁人,就嫁给小刘公公呢?”
“那么,朱朱一定是疯了。”父皇脸上的微笑变为了惨然的自嘲,他转身弃我而去了。
这次对话过后的第二天,有一封信经过某种奇怪的通道,曲曲折折地到达了父皇的手中。他拆信的时侯,嗅到了—股似乎久违的香味,心中漾起一点暖融融。信是我的母亲、木樨地的主母丹桂写来的,她祝皇帝、皇后龙体、凤体安康,祝国运昌盛,祝福新年万事如意。但是她没有说到对皇帝个人的思念,甚至没有一处提到自己深宫中的女儿。事实上,母亲信中的主要意思是,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她有一个看家护院的青年,身有万夫不当之勇,心有精忠报国之志,现在已经引刀自宫,随即就来投身“净军忠勇营”,愿为君王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父皇把信推在一边,目光从一扇月形的窗口望出去,正落在一棵疙瘩虬结的梅树上。那些小心翼翼开放的花蕊,在雪中、在宫墙的影子里,真有着说不出的娇怯。他这样长久地看着,心绪宁静。他还看到了在这封信的信笺上,洒着几颗已经干透的水渍。它们抑或是旅途中沾染的风雪,而看起来就像是滴滴的泪花。
第四卷 俊仆(11)
父皇没有把我母亲来信的事告诉我。在元旦节的午后,父皇在东暖阁秘密召见了奉旨入宫的来顺儿。来顺儿虽然自宫之后尚未大愈,但是在伏惟叩拜、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钟鼎般的结实、弓弦似的弹性,给父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皇没有询问他入宫的具体动机,而只是像当年对老刘公公那样说了一句:“你从此就是朕的人了。”
但是来顺儿并没像老刘公公那样,用头把地砖叩裂来表达自己的忠勇。他跪在那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纱抛在空中,用掌轻轻一挥就把它削为了两段。来顺儿说,“奴才若有二心,就是这个下场。”
老刘公公和小刘公公叔侄俩分别侍立在父皇的两旁,表情漠然。父皇则充满了喜悦的神情。他说,“很好。你平身罢。”
我是在好多天以后,才突然发现老刘公公的位置已经被来顺儿取代了。我当时的感受真是恍如梦中,来顺儿的出现就像从天而降。他穿着簇新的太监服,双眸严峻而冷淡。他肃立在父皇的龙椅背后三步之遥的地方,尽管是个太监,却把自己装扮得像一个高贵的武士。我定定地看着他,必须承认,在褪去了胡须后,他的脸颊显得格外的俊秀。他也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就像是没有看见任何的东西。
来顺儿的双手笼在背后,不知是握着一柄老刘公公那样的斧头,还是他惯用的铁棍。而且由于他双手的双重隐蔽性,使即便是最高超的刺客,也无法判断他在刹那间将会如何的出手。
我不记得当时和父皇说了些甚么。大概我们相互都在敷衍罢,有一句没一句地搭了些话,我就退了出去了。我清晰地听到在背后,父皇和来顺儿开始了絮絮窃窃的交谈。忍不住,我回身看了一眼,父皇通体的舒服和放松,而来顺儿则俯在他的耳边说个不停,起先冷淡的眼中流出妩媚的波光来。
走在冷风嗖嗖的回廊中时,我的肠胃里不停地打着干呕。当惊愕消失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愤怒,仇恨,嫉妒,只是打着干呕,想找一个地方把污秽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的。
我满紫禁城去寻找小刘子,却不见他的踪影。天黑了下来,我顺着两道宫墙间的小径,摸进了一座堆放帷幔、被褥、棉絮等等物什的库房。我倒在这些柔软的东西中间,感到既温暖又形只影单。那时候,我刚过了十五岁,处处自以为是却又时时幼稚可笑,交替经受着极端的娇宠,和无限的冷落。在那个有着弹性的黑夜里,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面壁僧人那样悟出,虽然父母、国家这些字眼像钉子钉在木板上那么结实,而亲密与疏离、忠诚和背叛却是可以如水一样恣意流淌的。谁守持着信义和原则,谁就是注定无望的受害者,是他妈的蠢驴蛋。
我一边怀着恶意地想着笑着,一边伸手到处掏着。我想找到一个可以生火的家什,午夜时分在突如其来的梦游症里,放一把冲天火焰,而我则像一片树叶那样,被风远远地卷出紫禁城。我才不愿意和谁或者谁同归于尽呢。我要跑到已经被造反者搅得天翻地覆的地方去看热闹,或者放把火凑热闹。
我在不自觉中睡着了。没有找到点火工具,也没有等到梦游之神。当被一阵窃窃私语惊醒时,我想是遇见鬼了。
在距我近得几乎伸手可触的地方,我先是看见两团白影在晃动,逐渐清晰为两个白衣女人。一个年龄大的,嗓音沙哑,虽像在耐心劝导,却高贵严厉;另一个明显是少女,娇滴滴的,像在哭泣,也像在乞求。虽然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潜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她们的声音仍然放得很低,在塞满了丝棉织品的库房中显得压抑和含混。慢慢地,她俩的交谈也停止了。继而,传出了窸窣的声音,就像是丝绸和丝绸之间的摩擦。
第四卷 俊仆(12)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况且,透过库房窗帘撩开的一角,雪地投进来的光洞察了每一个细节。那窸窣的声响,是她俩相互抚摸所发出来的,用手,脸颊,唇,身体,用痛苦的喘息和喘息,用呻吟与呻吟,来相互抚慰和摸索。她们其实并没有穿着白衣,那圆滑饱满的白影就是她们温暖肉体发出的微暗的火。现在,那火就在白影的下边燃烧着。两具身体就像两堆火焰在舔食着、交融着、辨认着、掠夺着。
我听见呼吸声越来越浑浊、急促,甚至还有双手紧握着使指关节发出的紧张的爆裂。这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罢。她们不会听到的。即便是身边山崩地裂,她们也不会听到的。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可怜,而且很多余。于是,我把自己单薄的身体,深深地隐入了那些棉绒绒的堆积物中,直到厚而又厚的黑暗挤压得我的身体一点都不能妄动了。
第二天早晨,我像从墓穴中爬出来一样,觉得自己得到了一次新生。我仔细观察了昨晚两个神秘女人作乐的地方,那儿就像是困兽搏斗后留下的一个坑,许多布匹上都布满了皱纹、斑迹,有的还被尖锐地撕成了碎片。我不能确定她们的身份,她们也许是两个宫女,也许不是。倘若其中一个是皇后、贵妃,又有甚么不可能的呢?在那个新生的早晨,我只是不能确定她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甚么事。这对一个木樨地长大的女孩子来说,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正如灯盏下边黑一圈,我从小对男人和女人、身体与身体之间的事情早有所知,却又一直懵懵懂懂,因为真正的熟手,都必须是身体力行的。而我,除了我自己的身体外,迄今为止,我都还是一个旁观者……小六子,你是在直直地看着我吗,你不会脸红罢?
那个早晨,我惟一想见到的人是小刘子。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于是我就在这座库房中呆着,等他来找我。反正他有着特殊的嗅觉,总能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的。
小刘子一直拖到天再次黑尽的时候,才来到了库房中。我说,“是皇上吩咐你来找我的罢?”
但小刘子否认了。他说自己和老刘公公也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皇上了,之所以来找我,是他带来了关于木樨地和我母亲的最新消息。在来顺儿执意入宫后,我母亲把木樨地无限期地托付给小沅,自己带着十二个花娘住进了积水潭扫叶林的葫芦庵。
我问,“是削发为尼吗?”
“这个,奴才也不很清楚。”他说,“老人家大概是去散散心,清静清静罢。”
“老人家,”我喃喃念着小刘子对我母亲的尊称,差点笑起来,如在昨日,她还是在来顺儿怀里发嗲的丹桂,今天怎么在一个小公公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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