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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没了说这话的心思。居上位者，这么弄上一句，固然有点秀亲和的味道，但是不免有装*逼嫌疑。
在第九十九星系的时候，洛和平对这件事体会很深。
当面临一个掌握着巨大权力的人，那权力足以左右自己命运的时候，恐怕任谁也做不到挥洒自如吧。起码他洛和平在最初的时候，就加上无数倍的小心。后来……后来那突破禁忌，那无所顾忌的心态不算了。
事实上，洛和平敢于和童胖子直言，也是因为他不再仰望权力，而是平视，也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具备平视的资格。
所以，洛和平对房寒的话有了深深的感触。
洛和平组织了下语言，对房寒说道：“老房，你能和我说实话，这很好。以后也这么说。”
洛和平没有补充说实话的场景和场合。他相信，房寒这种人，早就吃透了社会的规则，知道什么时候是能说实话的时候，也知道什么场合才能说实话。
“我是真的很想把这个账拆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心里石头落地。很难啊……听你一说，我觉得很难。不过，难我也要办。老房，我需要你的帮忙。你……最起码不能拆我的台，扯我后腿。”洛和平眼若星辰，紧盯着房寒的脸。
“所长，我……我其实不重要。话我该怎么说呢……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你要推进这件事情，我能给你提供的支持恐怕不够。即便我不顾一切和你站同一个立场，也不见得就能改变局势。反倒会让他们认为，我和你达成什么默契，这就违背你的初衷了。你要我支持你，这没问题，可是……”
洛和平摆了摆手，道：“我希望你能从专业角度把问题谈清楚就行了。急不得，慢慢渗透吧。过去事情办急，办得秃露反帐的事还少么？”
沉默少顷，洛和平又道：“说到底，还是个安全问题。心里觉得不安，就不行啊。不愿意分账，担心的无非还是安全。拿这个钱，是不是安全，拿到这个钱后，是不是安全，能不能保得住这钱。没有信心，这事也就做不下去了。”洛和平征询了房寒的眼神一过，没碰到反对，就又道，“我们回过头来看第七星系，恐慌，没有信心，不都是因为这事么，没有安全感。当初我听说这个词时候，还理解不透，现在略微想通了点。”
“所长大才，由小见大，佩服。”房寒虽然是拍马屁，但是表情真诚得让人产生不出怀疑的心思。
洛和平哈哈一笑，也不管语境是不是合适，弄上来一句道：“我也装一次逼，来句文词儿。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走，上车。”
说完，洛和平拉开了车门，房寒也跟着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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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管所的例会上，洛和平照例是听一听各个项目的进程。
听了财务数据，他才明白房寒为什么如此担心。原因无它，这里面显然有浪费的成分在其中。不过，任务式的高强度投资，这种损耗避免不了，再有点贪污的成分在里面，消耗小了也不太现实。
就这件事，洛和平学到了个新词：管理成本。
贪污，无疑是这管理成本中的一块。
如果说，是刚到704来，听说有贪污迹象，洛和平肯定主张严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如今，他学会了睁一眼闭一眼。因为对于他来说，现在查跑冒滴漏，肯定不是个好时候。
这个时候的关键是，把投资落实下去，把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损失在一定程度下，是可以容忍的。
落实战略，执行工作，总要有人去实在地做，没好处，谁肯下心思推进？这就像一台机器，哪个齿轮不叫油能提溜转？
想了这，洛和平也就心理平衡了。
例会临末，房寒yù盖弥彰地端出了财务不清，难以继续融资的报告，分账的意图昭然若揭。这报告一端出来，就像一锅沸油里崩进了水珠，立刻炸开一片。洛和平没有想到，只是露个分账的苗头，就会反映如此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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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话：紧锣密鼓（三）（）
房寒低着头，咬牙忍着暴风骤雨般的诘难攻击，不肯抬头。虽然他猜到了，这时候端出来分账的意图，肯定会遇到反弹，但是这种状态却是始料未及。
他心中自嘲，这纯是自己给自己揽上身的麻烦啊。他也替洛和平感到几分庆幸，幸亏是自己当了这个倒霉蛋，如果洛大所长提出这件事来，指不定又要弄出什么风波来。
房寒知道，自己不能抬头向洛和平求助，这个事一向所长求助，这性质就完全变了。如果和所长搞串联，恐怕遭遇的反抗会更重。他只想熬过这阵最激烈的风雨，然后强调，这是属于专业的财务观点，把这件事敷衍着盖下去就完事了。
毕竟是自己捅出的篓子，当然要自己擦屁股。事情完了，也好给所长个交代，别让他以为我不办事就行了。这局面，他自己也看着了，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房寒正想着怎么敷衍的光景，洛和平清了清嗓子，准备参战了。房寒立刻心提到了嗓子眼。
祖宗啊，这时候你凑什么热闹？等事情过去了，咱俩研究一下再说啊……
理想和现实总有落差，房寒的焦躁到底是没能改变洛和平开口的事实。他一闭眼，只能听天由命，任着洛和平大开火炮。
“我有几个问题想和在座的各位探讨一下。矿管所就要没了，我们的希望都在新的集团上面。嗯，正好，这个字眼和我们集团的名字一样。希望。希望集团。我想知道。大家的希望是什么？或者说，我们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无yu无求，我不相信。我觉得，你们也不会相信。”
洛和平话音落定，小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钱，可能不是我们的唯一目标。或者说，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是，完成我们每个人的目标，都需要钱。我不知道，你们在回避什么。”
小会议室里依旧鸦雀无声。好半天，一个黯淡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所长，合则利，分则害。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得这么个成果，分了，不甘心啊……”
“这不是说我们人要分开。以后不合作了。只是在财务上，划清每个人占有资产的份额和比例。”房寒急忙解释。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分账。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未来钱的增多与减少，都有个明确的概念。这钱的支配，并不归个人所有。”洛和平补充道。
“那分不分有什么意义？”
“为了确定获利分配的标准。我们不能无限制的把获得的利益投入到再生产中去。那样风险太高了。每个人手里都要留足够的财富。居安思危。钱是什么？钱是英雄胆，我需要我们每个人都有胆。而且还知道，背后有个更有力的团队在支持着他！这样他才有勇气，做更大的事。”
洛和平这番话掷地有声，他站起身，扫视着小会议室里的众人。
“今天，我要说，我们做的事，对于第七星系来说，早已是大逆不道，足以死一万次。不过，我从来没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而且，我还要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也和我走下去。事实上，也容不得你们不和我走下去。矿管所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把我们牢牢捆在了一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你们担心我甩下你们，这大可不必。因为撇下你们，对于我并没有好处可言，只能让我少了左膀右臂。
关于分账，我早就考虑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来谈这件事。今天借着房寒提了财务的事情，我想把想法和大家说清楚。
为了我们希望集团进一步发展，在财务上，我们必须走这一条路。只有这么处理，才能和更多的金融机构进行合作。合作的越多，捆绑在我们这个利益集团上的人就越多，力量就越大，别人就越不敢对我们下手。
你们不是担心安全问题吗？我这就是要在根源上把安全问题解决。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这样会不会有其它的风险。我不能保证，没有其它的风险。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安全的事。
严格来说，我并不希望你们有安全感，包括我在内。因为一旦有了安全感，就会懈怠。一懈怠，就会引发更多的危机。
但是太不安全了，则会引起恐慌。所以，我要分账，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总之，只有把眼下的糊涂账搞清了，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做更大的事。”
“所长……”
洛和平的话换来的是在座高管自发的掌声。
平心而论，洛和平没认为自己的话会引来多少共鸣或回应。这些话，虽然他曾经在脑子里考虑过，但绝够不上深思熟虑。说出这些，也就是话赶话，脱口而出。也幸亏这些话过了一回他的脑子，如果全无考虑，他也说不出这些来。
而这话的收效，比他预期的还要理想。
这分账的事，因为他这番话，快刀斩乱麻就办成了。
事后，房寒私底下和洛和平交换意见的时候，还埋怨了他很久。说洛和平不给自己心理准备，另外，这也属于蛮干。如果没干成，就没了回旋余地。
洛和平坦然承认了，房寒的话是对的。因为他也没认为，事情能这么妥善解决。不过，他又说了这样一段话：
“之所以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归根结底，大家伙也都是想分账，只是没法开这个口。心结打开了，事情也就办了。这叫顺势而为。这件事晚办不如早办，拖得越晚越麻烦。尽管准备的不充分，可事情圆满解决了，说明运气，一直站在我们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