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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几许-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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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爆发出一种令医生觉得後悔万分的吼叫,那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声音,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样的深深地绝望,周铭琛嘶吼著,想要扑到镜子上面去将镜面砸碎,很多人拦著他把他压在床上,他只能用尽力气去吼出心底里面最深刻的恐惧,然而这样也不够……不够……
  
  每个人都在极力的安慰著他,把一切能够能够反射影子的东西都拿走了,只是为了不再刺激周铭琛的神经。
  
  周铭琛在想,也许这才是给他的最为狠戾的惩罚,让他失去了一切能够追回容律的武器,他毁容了,他的身体残废了,他的家庭也快要分崩离析了……
  
  他将会一无所有。
  
  从那天起他便像是突然哑了一般,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会再吐露一个字眼,本来就存在著语言交流障碍的医患之间更是无话可说,在治疗周铭琛身上重度烧伤的同时,医生们也开始担心会不会多出另外一种病需要让他们来治疗的,那就是抑郁症。
  
  周铭琛成了整个医院里面最安静的患者,他总是一言不发并且拒绝离开他的病房出去晒太阳,後背的烧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就算是进行了植皮手术也不免会留下沈淀的色素,肌肉的机能也变得不再像过去一样正常,他需要进行大量的康复训练才能够让脊背的肌肉恢复过去的机能,而这个过程不仅需要周铭琛的配合,而且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够忍受康复训练所带来的痛苦。
  
  脸上的手术是最後做的,因为这项手术不只是需要外科医生,还需要一名有丰富经验的整容外科医生来辅助──周启华所付出的高额的治疗金让他们不能有失败,所以请来的医生也都是非常著名的主刀医生,也因为这样脸上的手术也因为整容医生的忙碌程度而推迟了一段时间,成为周铭琛身上烧伤最後一块被治疗的。
  
  被推往手术室的途中,温柔的护工用蹩脚的汉语对周铭琛低声安慰著,让他放轻松,他的脸一定会恢复的和过去一样正常,甚至会比过去更英俊等等。周铭琛给他的表情是麻木的,他不需要安慰,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毁了……就算是再高超的技术,也弥补不了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周铭琛此时深深地相信,这些苦难都是因为当初他对容律所做的一切而被惩罚的……
  
  他不该抱怨的,他只应该去接受,然後离容律远远地,让他再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万分之一的伤害。
  
  在显得冰冷的无影灯下面,周铭琛怔怔的睁大著眼睛不知疲倦似的直视著灯光,他能够感觉到麻醉针在脊椎上面刺透了他的身体,他脸上的绷带被一个带著口罩的医生慢慢的揭掉,干燥的手指触及到了他那已经变得丑陋不堪的脸颊上。
  
  无影灯所散发出来的冷漠的光渐渐在周铭琛的眼前消散了,麻醉针的效力慢慢的涌了出来。
  
  周铭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由於发生在容律身上的事情太过接近电影大屏幕上面放映著的危情大片,所以他总是能够轻易地在各个部门里拿材料的时候听到忙里偷闲聊天的同事们小声的八卦著前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容律也没有那个心思去阻止,只能无奈的放任他们继续八卦下去,只要不超过他的底线没有让他听到,他都不会去管。
  
  把需要送达的文件都收到手里面,容律捧著厚厚一摞的文件敲开了他大哥办公室的门,“我今天下午要请个假,雁平的葬礼,我必须得去。”容律把文件放到容行面前的办公桌上面,对他的大哥轻声说道。
  
  “当然可以,请也为我送一束花给他……小律,你也别太内疚,若是说这其中真有谁的过错,周深甫是最大的那个,其次大概也要加上我一个。”容行打开放在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匆匆的看完以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抬起头来对容律说道。“还有,最近公司里面一直有人在说你的事情,如果你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会让他们知道什麽叫做尊重别人的隐私权。”
  
  “那个我不会太在意的,就不用大哥你再操心了。”容律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笑容,“我需要回家换一下合适的衣服……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
  
  容行拉起容律的手,稍微用力的捏了捏,“雁平也绝对不会想要看到你带著这麽愧疚的神色面对他的,凉平也一定是的。”
  
  容律点了点头,和容行道了一声别,就匆匆的离开了公司,打了一辆车直接回了家。
  
  他的衣柜里面一直摆著一套衣服,虽然没人说这套衣服是什麽场合来穿的,但是容律不会不知道──这套深黑色的西服是出席葬礼时的礼服,庄重而肃穆。容律慢慢的换上了这套西服,站在镜子前面,却是不由自主的模糊了眼睛。
  
  物是人非的感觉最是令人无法承受,他最好的朋友周深甫变成了一切罪恶的事的始作俑者,活泼可爱像是逆生长的雁平已经成了葬礼的主角,曾经以为不会再有交际的周铭琛却为了救他而差点儿丢掉性命……为什麽会成了这个样子呢?
  
  容律他不懂什麽叫做蝴蝶效应,他只是隐隐觉得,也许这些都和自己有关,如果没有自己,会不会雁平就不会认识周深甫?会不会他就不会因为周深甫而丢掉了性命?没有了自己,周铭琛就算是离了婚以後也仍旧可以潇洒的活著,根本不会因为救他而让自己受伤。
  
  但是他活著,他代替过去的容律而活著。正了正自己深灰色的领带,容律抹掉了眼底的泪水,努力对著镜子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这些都已经发生,那麽他能够做的就只有挽回而已。
  
  
  天上竟然开始落了秋雨。
  
  容律是坐著家里面的车去的灵堂,司机从後备箱里面拿出了备用的雨伞,容律道了一声谢,给自己撑起了这把纯黑色的雨伞,在灵堂,入口处做了签到,在西服上衣的口袋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来的人不多不少,大多数是和沈家有关系的其他家族的人,也有几个人是雁平的好朋友,他们抱在一起痛哭著,秋雨簌簌的下著,淋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没有人撑著伞,他们把自己暴露在天地之中,只是沈浸在悲伤之中而已。
  
  容律的怀里面还抱著两束白色的百合花,他随著人流慢慢移动到灵堂前,沈雁平的照片高高的挂在灵堂之上,天真的笑靥让每个来祭奠的人都会心生叹息──这样美好的生命……太可惜了!
  
  沈雁平的父亲和伴父站在沈雁平的棺木前,接受来宾的祭奠和拜礼。沈雁平的伴父已经泣不成声,连番的打击让他的身子虚弱的都站不住了,只能把重量交给像是老了十多岁的沈父,沈凉平戴著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站在他的父亲和伴父的身边,接受著来宾们的拜礼,默默地向每个前来给沈雁平祭奠的人鞠著躬。
  
  容律几乎是要胆怯了,他慢慢的走上前去,弯下腰把两束花放到沈雁平的灵前,然後抱住沈雁平的父亲和伴父,有些哽咽的说道:“对不起……沈伯父,沈叔叔……真的对不起……”
  
  沈父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容律,勉强的张了张嘴说道:“这事不怪你……谢谢你来看雁平,谢谢……”
  
  容律努力睁大著眼睛不让眼泪从眼睛里面滚落下来,他转过身来看向沈凉平,隔著墨镜容律看不清楚沈凉平的表情。“和我来。”沈凉平声音嘶哑的说道,突然拉住容律的手离开了葬礼现场。
  
  沈凉平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摘掉了自己的墨镜,抬起头来看著容律,容律则被他红肿不堪的眼睛吓了一跳,“凉平,你……”沈凉平难看的笑了一下,“我很高兴……今天你能够来,雁平要是知道了的话,也会很高兴的……”
  
  “我只是希望我永远都不参加的到他的葬礼……我很抱歉,凉平,对於雁平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抱歉,若不是因为我,周深甫和雁平也不会认识,雁平也就不会和周深甫有了纠缠,後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还有,你被绑架的那件事情,也是周深甫做的,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欠你们太多了,真的……”容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勉强的冲沈凉平笑了一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不,别说了……”沈凉平捂住自己的脸,半晌才把手拿开,表情有些激动的说道,“容律,这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会怨恨你,我只是……我只是……”他深吸了几口气以後,深深地望向容律的眼眸,“我和你……我是说……你……我们还有可能吗?”
  
  容律犹豫了片刻,但是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凉平,我觉得我们还是……”
  
  “我知道了。”沈凉平打断了容律的回答,脸色发白的对容律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还要去接待来宾,爸爸还有爹地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差,我要帮他们一些……”沈凉平给自己重新戴上墨镜,转过身去匆匆的从容律身边离开。
  
  容律站在原地看著沈凉平那分外孤寂的背影,心里面涌动著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拒绝了沈凉平,而且是在这种很需要安慰的场合,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若是为了一时的同情而答应了沈凉平,以後会怎麽办。只要面对沈凉平,他就会想起自己间接害了雁平,他接受不了沈凉平的爱情,他们之间永远会有隔阂……
  
  容律撑著伞站在越发冰冷的秋雨中,看向灵堂那处,并不大的雨击打著大地,仿佛蒸腾起来一片厚重的雨雾,遮挡住了这散发著刺骨悲哀的地方──也许,那只是悲伤凝结出来的雾气罢了。
  
  
  PS:於是,悲伤的一节……
  
  头疼脑热的我很痛苦的把这一章节挤出来了,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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