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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事幸得安陵王颜夙及时阻止了云幕天的争辩,否则,最后被罚的,一定会是云幕天。
很快,云幕天被人带了下去醒酒。
萧乐白上前道:“陛下,可还要唱诗?”
庆帝显然失了兴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萧爱卿,最近可有谱新的曲子?”
萧乐白温柔闲雅地笑道:“禀陛下,微臣新谱了一首《江城子》。”
“奏来听听吧!”
萧乐白点头称是。
☆、朱颜改 第59章
1、绝艳
萧乐白从歌姬手中接过一个革囊,将里面的琴取了出来。
这是一把凤首箜篌。
萧乐白作为当世的丝竹四大家之首,拿手的便是箜篌。因当年的白素萱的琴技是排在萧乐白之后的。所以,秦玖闻听萧乐白要抚琴,便放下酒盏,凝神朝他望去。
萧乐白拿起手中的酒葫芦,仰面饮了一口,便抱着箜篌,席地坐在了铺在地面的蒲团上。他抬手调理了琴弦,指尖轻拨间,如水般的乐韵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起调平平,清清泠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色。
新科进士们也都是久违萧乐白的名气,但却从未听闻他的演奏。当下都支起了耳朵,尤其是榴莲,更是耸耳细听。
秦玖托腮听着,她还不曾找着调子的时候,就觉得那调子好似先找到了她。这种感觉,就好像这箜篌这琴音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一般……甚至,好像是等了很久很久,一千年、一万年。
一点也不急切,却成就千年一等。
是的,那乐音就在那里。
它不像是从萧乐白的箜篌上发出来的,而像是折入到这屋内的每一个器物上,折入到你手中的酒盏中,从酒盏中发出。折入到桌面上,从桌面上再反浸出来。
它就在那金盏银碗中,就在你的……心里,让你的心在乐音中引起共鸣。
真的,这已经不是用好听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了。
秦玖望着萧乐白。
他完全沉浸到了曲子之中,神色温雅而宁和,怀中抱着箜篌,流水般的长发半梳半扎,遮住了他半边脸庞。
这样一个人,怎么甘心到朝中做一个乐师?
他本该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
秦玖微微眯眼,就在这时,萧乐白朝着她这边望了一眼,那双并不怎么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皎皎笑意。
自从祈雪节上坐了他的马车后,秦玖还从谢见过萧乐白,而萧乐白似乎也对她并无成见。
秦玖执着酒杯,也朝着他微微一笑。
终于,萧乐白的手指停止了拨动,乐音袅袅而至。但听者却觉得这首乐曲似乎永远地留在了自己心中。
高座上的庆帝闭目聆听着萧乐白的乐音,唇角勾着欣然笑意。最后睁开眼睛,脸上早一扫方才的沉郁,笑微微地说道:“萧爱卿的琴技越发高超了。张福,将朕新得的南海珍珠五枚赏给萧爱卿。”
萧乐白忙俯身谢恩。
庆帝似乎有些乏了,微笑着道:“我大煜又得了这么多栋梁之才,朕甚是欣慰!朕有些乏了,先回宫去了。”庆帝说着,便从高座上起身,在张福的搀扶下,起驾回寝宫去了。
众人一起跪倒恭送走庆帝。
此时,这场琼林宴对于这些才子们来说,似乎才刚刚开始。一些初认识的,便几人围成一圈,开始了划拳饮酒。有一些矜持的,仍然自己坐在那里慢慢饮酒。也有些擅于交际的,开始游走着互相敬酒。
这擅于交际的人之中,便包括了探花郎宋晨。他端着酒盏,从安陵王颜夙那头开始,一个一个人轮着敬酒。但终于到了秦玖面前时,秦玖方端起酒盏,他却一扭身,转向了秦玖对面的才子,直接把秦玖隔过了。
秦玖端着酒盏一怔,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倒是没什么,微微笑了笑便把酒杯放下了。
身后的枇杷却是看不过了,闪身挡在宋晨面前,冷声道:“别走!”
宋晨一扬眉,唇角含笑,轻声问道:“做什么?”
“敬酒!”一向不多话的枇杷冷森森命令道。
宋晨眯眼,视线扫过秦玖,唇角笑意极其讥嘲,“她凭什么让我敬酒,我就不敬酒,你奈我何?”
枇杷并不多话,只是重复道:“敬酒!”
那架势,就是不敬不行。
两人这么一争执,引起了殿内大多数人的注意,皆好似看笑话般瞅着事态发展。有些喜欢看热闹的,甚至想着,能打上一场才是好的。
新科一甲前三名,便有两位和秦玖不对付。
秦玖脸色微微一沉,唇角原本温婉的笑意慢慢凝住了。她慢慢起身,伸手端着酒盏,朝着和枇杷怒瞪的宋晨微微一笑,“探花郎,要你给我敬酒确实委屈,该我敬你才是。”说着,秦玖端起酒盏,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
她翻转手腕,将酒盏放在桌案上,也不理会宋晨是否饮酒,便道:“枇杷,我们该走了!”
枇杷颇为不甘地眯眼睥睨了一眼宋晨,这才随着秦玖出了殿门。
身后,宋晨端着酒盏轮到了给谢涤尘敬酒。
谢涤尘接过宋晨奉上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笑吟吟拍了拍宋晨的肩头,咧嘴笑道:“好个探花郎!”说着,朝着宋晨伸了伸大拇指。
秦玖未曾回头看,听到谢涤尘的声音,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慧黠的笑意。这笑容在迷醉的夜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绝艳。
秦玖漫步出了仁崇殿,也不知自己方才饮了几杯,竟觉得熏熏然欲醉,此时被冷风一激,寒意直透入骨髓,忙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夜凉如水,落月流白,将她的影子照在台阶上。
“枇杷,你守护好莲儿,我随意走一走。”秦玖低低说道。
枇杷知悉秦玖在想什么,便颔首答应了。
2、暗算
夜色黑沉如墨,巍峨的宫殿在远处连绵矗立,好似怪兽一般蛰伏着。挂在甬道廊柱上的宫灯,好似怪兽的眼睛。
秦玖缓步向前走着,三年前,她从未觉得这皇宫的夜晚是如此的阴森寒冷,那个时候的她,看这里的一切都是带着喜悦的心情。而今日,她只觉得彻骨寒意泛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前面,拐过一个弯,便到了画意湖。淡淡的月光照在画意湖面上,平静的湖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岸边栽种着大片竹林,清风吹过,氤氲水汽扑面而来。青青竹林在夜风里摆动着,发出簌簌的轻响。
秦玖记得,当年,这里栽种着许多花木,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
那一年,圣旨下,中书令白砚之女白素萱奉召进宫,封女史尚书,从二品,负责编撰诏书,草拟圣上旨意,赐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宫。可那时候,白素萱才十四岁。纵然已经扬名天下,也有人不服气。
自从担任宫中女史尚书后,她每日都要进宫去。皇上让皇后将宫中的画意楼安排给她居住,但只有无事,白素萱还是每日都会出宫回家的,只有偶尔太忙累了,便居住在画意楼。从画意楼看出去,便是画意湖,那时候是春日,湖畔开满了春日盛开的花。
海棠、迎春、瑞香、丁香、杜鹃、含笑、紫荆、白玉兰、琼花、棠棣、锦带、石斛……这些花虽说不如御花苑的花木名贵,但开得有朝气,她很喜欢。
那日晚间,她用了晚膳,屏退了服侍的小宫女,便独自在画意湖畔玩耍。或许只有在无人之时,她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而不是站在金銮殿皇后身畔的女尚书。
一簇盛开的琼花散发着沁人的幽香,白素萱忍不住俯下身子,闭目去嗅那簇花。这簇琼花原本是开在湖畔的,离水很近。不知为何,冷不防她的双腿膝盖一麻,她身子前倾,“噗通”一声栽倒到了湖水中去。
她掉入到水中时,目光微扫,看到湖畔不远处的一处花丛动了动。
白素萱其实是会水的,但是她故意装作不会水,在水面上胡乱地挣扎着,声音微弱地喊着救命。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双腿忽然一麻,似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中了,是有人故意要让她跌到水里,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猜想到的。
初春,夜晚的湖水还是很凉的,冰冷的寒气透过骨髓沁了进来,冷得彻骨。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冷眼湖畔。
不一会儿,便见到两道人影缓步踱了过来。
借着迷离的月光,秦玖清楚地认清了前面那个人,正是在梅林中打猎的那个紫衣少年,当时她就猜他是二皇子颜夙,如今在宫中看到他,果然是真的。而站在他后面的人,秦玖认得,是昭平公主颜水璇。
她每年都会进宫觐见姑母,所以和颜水璇见过几次面,两个女孩子很投机,所以关系很好。
“二皇兄,有人掉水里了。”颜水璇指着在水中挣扎的白素萱道。
颜夙负手立在湖畔,夜风将他紫色的衣角吹得翻卷起来,少年眯着眼睛,唇角带着笑意,静静说道:“哎呀,就是,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落到了水中。”
白素萱憋了一口气,不再挣扎,身子慢慢向水下沉去。
“啊?二皇兄,我方才看她好像是素素,没听说过素素会游泳,你快去救她。”昭平公主颜水璇焦急地喊道。
颜夙皱眉道:“素素,你是说那个白素萱?那可不得了,虽然我不太会凫水,但是也要想法救她上来。”他说着话,飞身向湖面上掠了过去。
白素萱眼看着那人好似大鸟般掠了过去,原本在水面上奄奄一息挣扎的人,猛然伸手,便拽住了颜夙的脚。
颜夙原本是要将白素萱从水中拉出来的,却冷不防,水中湿淋淋的人冒了出来,将他拽了下去。他身在半空,不好使力气,就那样,被拽到了水中。
“噗通”一声,颜夙摔倒了水里,水花四溅。
白素萱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从水中翻出来,按住颜夙的头便往水里压。她没有武功,但水性却好。颜夙武功好,但水性却不好。
如此被白素萱按着喝了两口水后,白素萱才放开她,好似游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