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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与大海相接处,站着两个人,面朝大海,看身形,都不是燕王,其中一人更是一头金发,比本地男人高出许多。金发人似在跟另一人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朝着大海不住比划,另一人负手在后,微微仰头,遥望海天交际。走得近了,那人转过身来,肤色较初见时深了不少,双目有神、神情和蔼,是燕王身边护卫之一,被燕王称为“三保”的年轻人。那金发人却是那时在渔村附近抓到的海盗。
见到叶其安,金发老外立刻一脸尴尬退在一边。
没等那三保开口,叶其安已顿住脚步,出声质问:“他为何在这里?”
“叶公子。”三保上前一步,面含微笑,“这人虽曾与贼寇同伙,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又诚心悔改、愿将功补过。知错必改,善莫大焉,主上已将之纳入王府为奴。这人常年行走海上,在下凑巧有些疑问相询,今日才将他带来,还请叶公子见谅。”见叶其安沉默不语,他又说道,“如今海防空虚,贼寇来去不定,他知晓海寇秉性,于我有益。”
“他既然能背叛同伴,不怕他背叛你们?”叶其安冷眼望着那老外,想起不远之后的近代史,气不打一处来。
那老外边听边猜,也懂了八分,这时急忙半英半汉地用上帝的名义起誓,说自己并非与海盗同伙,也不满海盗伤人。叶其安见他诚恳,又起了毒誓,心想有燕王当老大,这时国人对老外也还不像几百年后的后代那样以外国的月亮为圆,这老外孤身一人,翻不起天来,或许还像三保所说,对平灭海寇有益,就不再坚持。不过总觉得不爽快,便从封青自雪儿那里要来的冰蚕丝囊中拿出一颗自己日常服用的补药,递给韦谏。韦谏斜她一眼,接过药丸拈在指间轻轻弹出。药丸不轻不重,刚好飞进老外张合的嘴里,没等老外反应过来,药丸已经滑入肚中。
望着仿佛吞下了只癞蛤蟆的金发老外,叶其安不由感到畅顺许多,故意板着脸冷声说:“你吃下的是五种巨毒物毒汁制成的毒药。药性每月发作,发作时肠穿肚烂、全身的血肉都会被自己抓下,受尽痛苦才死,那时候,就算上帝也救不了你。”虽是用汉语说的,那老外察言观色,也几乎听懂了。刚才眼睁睁看着药丸飞来,却仿佛被魔鬼捆缚四肢般无法躲闪,哪里还会怀疑,顿时煞白了脸,冷汗不断,连连在胸口划十字。叶其安又说:“只要你不怀异心,忠诚守信,我就每月派人送给你解药,连服一年,才能断根。”
金发老外听到有解药,连连应承。
那三保初时见老外被迫吞下药丸,也是一惊,渐渐却怀疑起来,只是碍于叶其安身份,笑而不揭穿。
叶其安不再理会老外,转而向三保:“燕王何时来?”
遣了老外退开几步,三保道:“叶公子。主上有要务,今晨便已启程,特命在下在此等候,带句话给公子。”
@奇@“什么话?”
@书@“主上说,望公子以黎民百姓为重,若不想天下苍生大劫,便勿忘诺言,待京中事了,即刻北上燕地。”
@网@叶其安有些吃惊:“燕王知道了?”
“是。”三保点头,“主上已知晓皇上招你回京之事。”
想起那夜影魅一样的送信人,叶其安不由暗自叹声燕王好生了得。
“请回禀王爷,我会守信的。”
“且慢,”三保又上前一步,却是对着韦谏,“想必阁下便是无生门门主罢?”
韦谏冷冷抬眼。
“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三保抱拳一礼,“门主惊才绝艳。如今韦义庄在江南独霸一方,势无所挡,已回复胜极风貌。无生门在武林中声名鹊起,门徒日增。在下先行恭贺门主。不过我家主上也有话要带给门主。如今贵门势力坐大,朝廷怎会置之不理。即便远在北平的燕王府,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此番入京,朝廷已有准备,旦有异动,便要举兵铲除。门主欲与朝廷为敌,无异以卵击石。谋逆,乃是诛杀九族之罪。若以叶公子安危着想,奉劝门主及早收手。殃及池鱼,非你我所乐见。望门主三思。”
名为奉劝,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韦谏依然面无波澜。叶其安却皱起了眉头。不管无生门如今势力有多大,要跟国家机器对抗,的确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三保并非危言耸听。
三保不再多言,两相道别之后,便招了金发老外近身,继续此前问答。两人对话远远随风而来,其中夹杂了不少“海路、港口”之类的词语。
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叶其安猛然停住,心里有个念头窜起来,侧头低声问身边韦谏:“这人是不是姓郑?”
韦谏并未立刻回答,静静看她,随后摇头:“姓马,燕王亲随……”
“是了!”叶其安啊地一声抬头,双眼晶亮,“这时候他还不姓郑呢!”她用力转身,望向那个样貌并不算出众的年轻人,“原来是他……”
不远处,三保正微微侧头听着老外说话,不时抬头望向大海深处,面上神情专注,使得他整个人看来都似乎多了些什么,好像是块还未打磨的宝石,只有反复细看,才能发觉深处的璀璨。
那个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大航海时代,便是眼前这个人去开启的!
史书、电影……各种关于他的信息逐一在眼前回现。
那个有史学家认为早于欧洲哥伦布半个世纪便已经到过新大陆的中国航海家!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叶其安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竭力抑制着胸口的涌动,好一会儿,仰起头,朗声道:“马和!”
正低头说话的三保闻声看来,似乎有些吃惊,继而在看向韦谏时,恢复了然神情。
“叶公子?”他抱拳,等着叶其安的下一句话。
“他以为是你告诉我他的名字的,”叶其安喃喃道,“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会怎样的刻在史书之中……”
韦谏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三保身上。
叶其安深深吸了口气,朝前走了两步,大声道:“马和!你要好好保重啊——!”
三保似乎有些不解,但仍是温和一笑,正要回答,却见他脸色突变,紧盯着她身后,几乎在同时,身后韦谏惊呼已起:“叶其……”
铺天盖日的黄沙顷刻淹没了韦谏的声音。
下坠、黑暗、窒息……乍然惊慌后,叶其安反而镇定下来。正在经历的一切,并非陌生。
很快,重新回到光线和空气中。眼前,韦谏和三保各据一方,都在十米之外,戒备望来。三保身后除了那金发老外,还多了几个眼熟的黑衣人。
颈中冰凉一片,不用想也知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现在又抵着一柄快刀。身后的男人完全用她身体为屏障,甚至连呼吸都控制到了最低点。仿佛有个鬼魅附在了身后,叶其安只觉得刚刚驱除的恐惧,又回到了每个细胞中。那是一种不同于面对死亡时的恐惧。面对死亡时,也许是怕到极点反而不怕了,此刻所感受到的,却如同附骨之疽,丝丝渗透,寒彻难忍。
远处韦谏紧紧盯着她双眼,仿佛从她眼中看到她所感受一切,面色越来越冷,冰寒杀气渐渐蔓延,连四周生物都感受到,骤然寂静无声。
挟持者却在此时开口说话,带着决绝语气的日语,在叶其安耳边响起:“我不会杀你——”
“是你?”韦谏冷声一喝,扬手挥向身侧。手挥去的方向顿时黄沙暴起,沙粒激出,冲击在不远处岩石上,岩石表面立刻显出无数洞眼。
劫持者手上一颤,话音顿了顿,随后仍是勉力开口:“我不会杀你,只想你答应一件事。”说完突然将叶其安朝前一送。叶其安失去平衡,扑倒在地,视线所及,一件物品与她几乎同时落地,眼角瞥见韦谏已骤然暴起,冷绝击向那人,急忙高呼:“住手!”
韦谏掌缘离那人喉间不过二指,生生停住,随即收手冷然而立。
那人往后一坐,口中喷出鲜血。
叶其安一把抓起落在黄沙中的史奴比,大步冲到那人面前:“你做什么了!”
三保诸人也赶上前来。黑衣人将那人去路堵死,为防止他从地下逃走,又将他身上几处大穴封住。那人却似乎并无逃走之意,只是看着叶其安大声说话。他说得又急又快,叶其安忙叫了那金发老外过来翻译。那金发老外日语不是很纯熟,汉语也懂得只言半语,费了半天劲,总算才听出了大概。
这人在海船上被韦谏打伤,不知如何竟逃出生天。匪首匪众都羁押牢中,他身上有伤,不能硬闯,便凭借遁土异能,趁叶其安和韦谏离开,出其不意劫持了香儿小包,以此要挟,企图救出女首领。看他眼神决绝,怕是无论怎样折磨拷问,也不会说出囚困香儿小包之地。万一他将香儿小包困于地下某处,若无确切位置,恐怕绝难找到。若是时间拖久,缺氧窒息……
叶其安一时间慌了手脚,胸口烦闷阴郁,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手腕一紧,腕上传来股凉意,将那骨腥甜压了下去。韦谏眼底关切显露:“你伤未痊愈,莫急。”
“小叶!”远处一声喊,封青身影转瞬来到眼前,“你无事罢?”
叶其安心里浮起希望:“她们……”
封青黯然摇头:“是我大意,迟了一步,只得先来与你们会合。便是这人?”他矮身逼问那日本人。那人咬紧牙关不吭声,只是直直看着叶其安。
渔村方向,秀兰扶了老伯急急赶来,老远便看见关切神情。
叶其安心中一凛,慢慢平静下来,良久沉默后,她转过身,看着那人,尽量平缓了语气:“我不会答应你。”
那人面色死灰,并无过激反应,似乎也设想过叶其安这样的回答。
叶其安握紧手中的史奴比,眼神痛苦,语气仍旧不改:“中国人自来讲因果报应、以命偿命。你们杀人无数,现在不过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若是答应了你,又怎么对得起我的同胞?你一片忠心,没有弃主逃命,我敬佩。如果你放了我的同伴,我感激不尽,若是不然,我宁愿放弃同伴,而选择为同伴复仇……”
金发老外费劲地将她的话翻译给那人听。那人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