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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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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章心里清楚,虽说现在过往的车辆已经不那么密集,但不排除特殊情况,他更不想让别的同僚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落到了弃车而走的境地,加之还有散兵来来往往,所以江辉琦和吴茂东必须一前一后把住路口,暂时不能让这些车辆和散兵通过。

车盖被吴茂东掀开后一直没有合上,周云刚直接把一捆手榴弹绑在汽车发动机的要害部位,然后找出一根绳子,小心地接上手榴弹的引信,小心翼翼地一边后退一边放绳子,慢慢地躲到了公路边的斜坡下面。

李涵章看了几眼这辆跟随了他四个多月的美式吉普车,站到了安全地带的一处高坡上,定定地看着周云刚的动作,同时左右观察着江辉琦和吴茂东是否布防到位。

一路上都十分镇静的李涵章,这时再一次望了一眼那辆即将粉身碎骨的吉普车,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的时候,他想起了黑伯。

看到江辉琦和吴茂东已经布防到位,李涵章冲着周云刚大喊一声:“执行命令!”

周云刚闻令,猛地一拉手中的绳子,随即,“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吉普车被一团浓烟淹没。紧接着,手榴弹又引爆了吉普车的油箱、以及临出发前在渝舍领到的那几桶备用汽油。又是几声轰隆隆的巨响,吉普车顿时陷在了一股冲天的火焰中。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巨大的气浪腾起的碎片,呼啸着在半空中翻腾。油箱爆炸了,随着汽油流出,火势在公路上蔓延。一时间,剧烈的爆炸声、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和耀眼的火光,盖过了这个山洼之外整个世界的声音。

望着眼前这一切,李涵章忽然有了一种无比的畅快感,尽管刚才下达爆破吉普车命令的那一刹那,他想起了黑伯,但此时,他觉得爆破吉普车,与自己亲手毙掉黑伯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他似乎觉得这大半年来积郁在胸中的闷气,随着这一声声巨响,也同时被宣泄出去了。

2

按照刚才下达的命令,吉普车被炸后,江辉琦、吴茂东和周云刚应该按照事先的部署,往李涵章身边集结,然后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但江辉琦回来好一会儿了,汽车爆炸后引燃的火势也渐渐地小了,只剩下烟雾仍在一团一团的拧着麻花,向天上升腾,但李涵章、江辉琦和周云刚三个人等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吴茂东的身影。

“格老子的,吴茂东溜了?”周云刚性子急,没等李涵章说话,他就憋不住了,“唰”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再继续搜索,找到吴茂东之前,不要瞎猜!我的这辆车是四个月前国防部才调拨下来的,吴茂东随车从国防部调来。国防部是党国要害部门,按理说不应该出啥问题。”李涵章嘴上尽管这么说,但听了周云刚的话,也警觉起来。

“我们上当了,油路出问题了?才四个月的新车,油路咋会有问题?吴茂东一定是故意把车弄坏的!”江辉琦很肯定地说,“你们去灌开水的时候,我带着吴茂东去检查汽车油箱,居然发现油箱没有满。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处于非常时期,早就要求过他必须随时保持临战状态。但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责怪他,只想着马上把汽油领回来加上,又加了刹车油和机油。”

“看来是蓄谋!格老子的,听说他在国防部,就是老司机了!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要想让车熄火,他会没有办法?”周云刚朝天开了一枪,骂道,“这种关头,自己人咋会这么做?干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共党!吴茂东,有朝一日你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叫你去当‘留训人’,尝遍里面的玩意儿!砍脑壳的,老子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周云刚尽管脾气暴躁,但现在他的这番分析,却不无道理。江辉琦首先相信了他的判断。“眼下的情况,只怕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啦……”江辉琦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说,“云刚,你记不记得抗战胜利后,我们还陪着主任一起去成都参加了他的婚礼?唉——这世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着江辉琦和周云刚的谈话,看着漫山遍野的茂林修竹,李涵章忽然觉得,这莽莽林海随时都有可能让其他人像吴茂东那样,从自己身边消失,平时刚毅自信的他,此刻也有些茫然了。他往前走了几步,与江辉琦和周云刚拉开了一段距离,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漫无目的地四处打望,喃喃自语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会是共党吗?”

“主任,我们不能再耗时间了!既然不可能和杨司令一起绕合川一趟再去新津,那当务之急,就是我们必须先去大足,找到您一手组建的东山和西山游击队,搞辆车,想办法把您送到新津,也许……还有机会赶上飞机。”李涵章正发着呆,江辉琦走过来催促说。他的这句话,李涵章再明白不过了。当然,对于巴蜀一带所有要逃离大陆的国民党官员而言,拿到机票后,再拿着同意赴台的“保荐函”去成都,目的地都是成都南边30公里的新津机场。只有抢时间赶到那里,才有可能从那里乘上飞机,赶去那个前程未卜的小岛。

李涵章听了江辉琦的话,不再多想什么。三人于是一边继续往西急行军,一边沿途找机会搭乘过路的车,从碧山赶往大足。尽管已经把一些不十分必要的辎重,都留在吉普车上,随着那辆车炸掉了,但他们每个人背上的武器、弹药、急救包和食物,仍然有几十斤重,行走起来非常吃力。不过,是累瘫了,他们也决不想再丢掉任何一样武器:军人的手上怎么可以没有武器?没有武器的军人还能算是军人吗?

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搭乘到一辆过路的军车。然而,事情远比他们预料得糟糕。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车,要么人货混装,车里已经塞得满满的,根本挤不进去;要么不管怎么挥手拦截,人家也丝毫都不减速,视而不见地从他们身边冲过去。

“格老子的,老子毙了你个龟儿子!”每逢拦车无果时,周云刚总会伸手把枪拔出来,咬牙切齿地骂上一阵出出气,但李涵章和江辉琦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周云刚发牢骚。在这种时候,什么党国大业、什么校长训示、什么舍身成仁……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赶往飞机场要紧。几百万大军从东北一路溃败到大西南,最终土崩瓦解后,就是大溃逃。对于那些疾驶而过的汽车上的官员而言,此前所有的信誓旦旦和道貌岸然,现在都化成了一个最焦心、最迫切的愿望——早些赶到机场,早些坐进机舱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个人沿着被战争破坏得到处是弹坑和山石的山路,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远。尽管他们都经受过最严格的军事训练,但天近黄昏了,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他们也已经疲惫不堪。周云刚站在路边,指着右前方山脚下的一片茅屋说:“我们暂时去那里歇脚吧,明天再想办法继续赶路。”

李涵章看了江辉琦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周云刚走在前面,江辉琦断后,三人把手枪的保险打开,手按在枪把子上,一面左右巡视着情况,一面十分警惕地往山下走去。

山路狭窄,两边光秃秃的黄荆条子直愣愣地伸出来,像是要挡人的腿。这种川渝遍地可见的灌木,不仅被当地人拿来烧火做饭,还被他们拿来教子,所谓“黄荆棒下出好人”,就是说,娃娃要是犯了错,做大人的要用黄荆条子抽打他,给他深刻的印象,免得以后再犯。此时,路边的黄荆条子轮番抽打在小腿上,不由得让李涵章想起,自己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到父母、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挨父亲的打了。

“主任,里面没人!”一直在前面开路的周云刚迅速把茅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侦查了一遍后,在李涵章和江辉琦走到茅屋跟前时报告说,“看样子,这家的主人有些日子没动烟火了,估计他们躲到山里去了。”

“家里有粮食吗?”江辉琦问。他知道大家走了一天,都饿了。如果能够找到现成的食物,就地果腹,那些随身带的压缩饼干,能留着不动,就尽可能不动,以防万一日后真的遇到困境,才能救急解困。

“我搜查过了,没有找到粮食。不过,屋后有井,地窖里还有一些红薯。”周云刚指了指茅屋旁边,李涵章和江辉琦看到茅屋、竹林和山坡之间,果然有一个地洞。

看起来,这家人走得还算从容,几乎什么东西都拿走了,屋里只剩下床上铺的稻草,就是地窖里,也只剩下一小堆窖得很好、还算新鲜的红薯,如果蒸熟的话,足够他们吃一顿饱饭了。

没等李涵章再吩咐,周云刚马上跑到茅屋周围,收集了一些枯树枝,放到了这座茅屋厨房里光秃秃的灶膛前。虽然灶膛上的锅被主人背走了,但只要灶膛还在,他们就有办法。江辉琦脱了上衣,从地窖里兜出来足够他们饱餐一顿的红薯,然后和周云刚一起,燃着了那些枯树枝。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二十块大小不一、散发着香味儿的烤红薯,就放到了一直靠在茅屋墙壁上闭目养神的李涵章面前……

烤红薯加茅屋后面那口井里打出来的凉水,三个人勉强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

3

盘腿坐在茅屋里唯一的那张床上养精神时,周云刚说:“龟儿子吴茂东,啥子东西哦!这下子,可算是把我们害惨了。要是赶不上飞机,主任好不容易拿到的‘保荐函’就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别人要想弄一张‘保荐函’、‘入境证’,是不容易,除了本单位头头,还要两个中央委员作保证。但主任这张,却是何应钦和陈立夫两人亲自保证的。可以看出来,他们还是器重主任,希望主任去台湾的。”李涵章的赴台的“保荐函”和“入境证”都是江辉琦去办理的,所以其中的过程他非常清楚。

“不是他们器重我,是我知道得太多,不能不走。”李涵章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眼睛依然闭着,冷冷地回答。

“可惜只能走一个人,主任,不然家人也不会和您分开……”

李涵章听了这话,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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