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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娘有些意外,意外她的坚决和冷情,“为什么?”
“我们已经道过别了。”宁春草闷声说道。
明明是不告而别。留书一封就算是道过别了么?
“姨娘忘了茶壶和茶杯的话?那话,就是道别了。”宁春草扯了扯嘴角,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她面前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这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宁春草一行,眼看就要到巴蜀了。
巫女说,只要到了巴蜀,就没有人能违背她意愿的叫她离开。
巫教的根基在巴蜀,巴蜀可以说几乎全在巫教控制之下。这里的百姓对巫教的信服程度远远超过对朝廷的顺从。
临近巴蜀,整个一行人马似乎都轻松起来。
唯独宁春草除外。
因为她听闻景珏过继了大皇子的嫡长子,入主东宫,立为储君。
睿王爷被奉为摄政王,统领一干辅政大臣,几乎已经完全接管了朝政。
如此看来,景珏生病。并非是装的?他是真的病了?真的不好了?
不然怎么连后事都安排的如此妥当了?
“圣女若是担心,不若小人为圣女卜一卦吧?”巫女连日来,也发现了宁春草的心绪不佳。
这日下榻在恍若园林一般的客栈内,她便寻到独坐水榭之中的宁春草,笑眯眯的上前询问。
“京城如今已是盛秋了吧?”宁春草没理会她的话,却是抬眼望着水榭外的绿荫。
垂柳垂落水中,柔软的柳枝抚弄着平静的水面,搅出一圈圈涟漪,渐渐荡开。
“是啊,京城如今,已经开始黄叶凋敝了,还是南境风光好啊。”巫女叹了一声。
宁春草缓缓点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在初秋。他鲜衣怒马。手里拿着马鞭,指着我赞漂亮。”
她说着,低头笑了笑。
巫女心头,却没来由的一酸,“圣女若是舍不得……”
“我都走到这儿了,你说我舍不得?”宁春草像是怕她说出后半句话来,立时就抬头打断她的话。
巫女却看到,她清明的眼睛里,略有些红。
“圣女……”巫女皱了皱眉,“小人为您卜一卦吧?”
宁春草摇摇头,“不用了。”
“您也好知道圣上如今情形呀?小人卦象很准的。”巫女极力劝言道。
宁春草却是坚决摇头,“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想知道,为何要卜卦?我们已经告别了。已经分开了。他如何,都同我没有关系了,为何要为我占卜一个同我没有关系的人呢?”
巫女瞪眼看着宁春草,圣女真的不觉得这话说的太过违心?
“你走,叫我独自坐一会儿。”宁春草转过身看着湖面,看着湖中锦鲤一群群追逐嬉戏,只给了巫女一个淡漠凉薄的背影。
巫女轻叹一声。缓缓走出了凉亭。
大约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的三五天后,宁春草会忽然病倒。
且病情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就算巫女召集了巴蜀巫教内德高望重的几位管事首领,一起吟唱巫咒,也不能起作用。
宁春草高热,昏迷,一直说胡话。
巫女不敢耽搁,本就已经临近巴蜀,宁春草病倒医治无果之后,他们就再次启程,连着赶了三日的路,到了巫教之中,才敢略松一口气。
圣女来了。巫祝大人也终于回来了。
可巫教中人千盼万盼,盼来的圣女却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看看巫教在巴蜀的辉煌地位了。
她已经一连好几日,没有清醒过了。
巫教教主回归,在巴蜀可是件大事。
消息灵通的凌烟阁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姜伯毅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的,但他自然被独挡在圣地之外。
凌烟阁和巫教都是在南境发展,但彼此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同一时间的京城之行,叫素来无往来的两个江湖门派,如今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姜伯毅正犹豫着,要不要硬闯之时,巫祝大人便亲自来迎接他了。
“姜阁主来的正是时候。”巫女一见面便开口说道。
姜伯毅皱了皱眉,“看来你们是没打算隐瞒回来的消息,故意招我来的?”
巫女没有否认。
姜伯毅四下看了看,却没有见到那个叫他牵肠挂肚,思念良久的身影,“春草呢?”
“您随我来。”巫女沉着脸说道。
巫教教徒退开,姜伯毅所带之人也都恭候在外。
他独自一人,随着巫女步入巫教腹地。
凌烟阁他的随从有些担心,他却坦然的对他们摆手,叫他们安心等在外头。
他甚至有些期待和欣喜,终于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
纵然有缘无分,也比此生再难见更好吧?
可当他真的来到宁春草床边的时候,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干涸的嘴唇,看着她深陷的眼窝。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姜伯毅几乎怒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恍若初绽的春花。
一场离别,一场东躲西藏的逃亡。就将那个明媚恍若阳光一般的她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么?
巫女及守在床边的苏姨娘,闻言都默默的垂下头,没有开口。
“她成了这样,你们还硬是带着她回来这里?你们……”姜伯毅冷声说道,看到苏姨娘抬手去抹眼泪,他忍了忍,转过脸来只对着巫女道。“你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你想要圣女到巴蜀来,就是让她这样来么?如此,对你有什么好处?”
巫女被责骂,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满面愧疚。是她没有照顾好圣女,是她的错。
抹眼泪的苏姨娘却是忍不住了,立时起身道:“不怪她。姜阁主莫要责备巫祝大人了。”
这是宁春草的生母,她起身开口,便是姜伯毅,也不由自发的恭敬几分。
苏姨娘对他福了福身。
他侧身避开,不愿受礼。
苏姨娘没计较,开口道:“春草一路都很好的,离开京城是她自己的主意,南下也是她的主意,不怪任何人。便是她醒过来,你问问她,可有人勉强她半分?”
“那她这是……”姜伯毅看了看床上那个憔悴的几乎认不出的人,眉宇紧蹙,满目心疼。
“这消息本来是瞒着她的,不知道她从哪里听闻了。”苏姨娘低头,又有眼泪落下,“圣上驾崩……”
“景珏……景珏……”床上昏迷的人忽而紧张唤道。
众人都连忙转过脸去看她。
她苍白的脸上浮上病态的涨红,紧闭的眼眸下,眸子乱转,呼吸急促,双手抓的被褥都皱了起来。
姜伯毅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圣上驾崩的消息,叫她得知了之后,她才成了这样?”
巫女和苏姨娘连连点头。
闻言,姜伯毅却是松了口气,“那这病,还有得治。”
巫女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姨娘却悲从中来,“你折磨他生病,如今他又以死来折磨你。孽缘呀……孽缘……你们就不该相遇!”
姜伯毅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巫女上前拽了拽苏姨娘的袖子,朝她递了个眼神。
一向聪慧通透的苏姨娘,这次却没能明白,她狐疑的看着巫女。
巫女索性将她拽离开床榻边,对姜伯毅坐了个请的姿势。
姜伯毅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垂眸对昏迷不醒却在昏迷中都紧张不安的宁春草说道:“你放心,景珏没死。”
宁春草的呼吸却并未放缓,紧张更是不减。
反而似乎因为听到“景珏”二字,呼吸更为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苏姨娘忽而上前,失态的扯住姜伯毅的衣衫,“你刚才是说什么?”
“景珏没死。”姜伯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苏姨娘倒吸了一口气,神情怔了半晌。才缓缓吐出来,“没死啊……”
姜伯毅还未点头,就见苏姨娘突然放开了他的衣衫,表情愤愤。
“他没死,装什么病装什么死?害我女儿,为他担心如此?!春草果然没说错,什么病了,什么皇榜求医,都是骗人的!我可怜的儿,既知道他的病会是装的,怎么就想不到他的死也是装的呢?”
苏姨娘扑倒在宁春草床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劝都劝不住。
姜伯毅神色有些尴尬,有些输得一败涂地,却只能默认的苍凉,“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说完,他起身向外行去。
巫女立时挡住他,“你,你怎么就要走了?圣女还没醒呢!”
“我救不了她。”姜伯毅说着就要绕过巫女。
巫女再次拦住,“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相识一场,她还叫你大哥呢,你……”
“所以我去找能救她的人来!”姜伯毅低吼一声,好似要将胸中积郁的愤懑酸涩,都吼出来。
巫女吓了一跳,愣愣退到一边,半晌,姜伯毅都已经出了房门,她才喃喃说道:“圣上也来南境了啊?如今倒是南境要热闹起来了?”
不对不对,如今是景珏,而不是圣上了!
圣上已经驾崩了,对吧?
番外篇
巫教在南境忽而无比壮大。
原因乃是巫教中出现了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圣女。
圣女承袭天意,领受自然,融自然之力,与人之灵气,可医治百病,遇难成祥。
自打圣女来到巴蜀的头一年,巴蜀得巫教治愈的人,就有几千之众。能得圣女亲自医治的也有近百人。
提到圣女,就不得不提及被圣女招婿入门的那位公子了。
听闻那位公子蒹葭玉树,倜傥风流,莫说在巴蜀,就是放眼整个南境,甚至整个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男子能与他相提并论。
且那公子一身的好武艺,出身来历,却是无可查访,只知单名一个“珏”字,连姓都不曾听闻过。
那公子之所以能被圣女招婿,倒还有一段故事。
据说,圣女初到巴蜀,忽而病倒,重病不起,人事不省。
巫教众人用尽了办法,都不能叫圣女苏醒。
凌烟阁阁主,请来了这位公子,男子一声轻唤,立时叫昏迷了几日的圣女,当即睁开眼来。
就此。病愈。
这才真是天意,天作之合!
所以这男子就被圣女留在了巫教中,虽不是巫教徒,虽是入赘。可这男子在巫教,甚至在南境,都有着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