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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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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冰菊道:“姑娘这头发真好,厚密光滑的,真真儿叫人羡慕。”

吉祥笑道:“可不是呢,在家里的时候,我常常给少奶奶梳头,因太滑了,竟挽不起发髻的呢。还曾跌碎了一支玉钗。”

冰菊因看怀真只着着中衣,后颈跟半边儿脸,跟中衣竟是一个颜色,真真是“乌般头发雪个肉”,活脱脱地美人儿,她便抿嘴笑道:“却是我们爷有福气,竟娶了姑娘进府……先前我们竟是想也想不到的。”

两个丫鬟便多嘴着,不妨怀真听了,眼皮一抬,却又缓缓地垂下了。

半晌,丫鬟们把头发擦得有八九分干,便给她散在肩头,因见怀真托着腮静静地,她们伺候了这些日子,略知道些脾气,便不敢在多嘴,只静静地自退了。

室内鸦雀无声,怀真怔怔望着面前铜镜,却见里头人影浮动,面目……竟似是而非。

前日竹先生曾来,却是向她道别的。怀真听说他要走,十分惊心,一是不知世子赵殊的病竟是如何了,二来,却是因为那噬月轮之事。

怀真也问过竹先生要去何处,竹先生却只是笑而不答。

怀真又问赵殊如何,竹先生却道:“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怀真觉着这句话有些不好,想恳请竹先生再相助,然而竹先生再京中这几年,竟都无法把赵殊的病治愈,此刻再说,又有何益?

竹先生看出她担忧之意,便道:“不必想太多,人与人之间自有缘法,若是有缘,便自珍惜,等缘尽了,也是无法的。”

怀真似听出他有些弦外之音,便问道:“先生这话,是说世子,还是……”

竹先生笑道:“你这丫头,这样还不了悟?何尝只是说他们,难道你不是的?”

怀真才明白他果然有说自己跟唐毅之意,便低了头,轻声问道:“却不知我跟唐叔叔,是什么缘法呢?”

竹先生双眼几眨,笑道:“如我所说,只当珍惜罢了……”

怀真就看他,本想等他再说几句,谁知竹先生说到这里,心中转念,竟又道:“你可知,昔日你父亲在南边儿的时候,我曾见过他?”

张烨正要拦阻不叫他说,见状只好不做声了,只是嘟起嘴来。

怀真其实早就听应兰风念过此事,见竹先生又提起来,便凝神静听。

竹先生道:“那日我见了他,就觉得他面相不对……竟像是被人改了运道一般,后来进了京,又遇见了你……跟唐毅他们一干人等……”

竹先生说到这里,就皱起眉头来,仿佛遇到极大难题。

怀真的心却无端跳动,道:“然后呢?”

竹先生又道:“原本我觉得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也是头一遭儿见,竟像是有人行逆天改命之事,变了你们其中一人的命数……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那人……命数生了变动,自然也会牵连他身边儿的人运道亦生变,只不过这擅自逆天改命之人,只怕要背负极大的罪孽……不得善终呢。”

怀真心跳更快,紧紧地抓着胸口衣襟,脸色微变,道:“先生……可知道是谁行此事的?”

竹先生思忖了会儿,道:“芸芸众生,我又不能一一得见,纵然是你们身边儿的众人,也不是能都认得的……就算见了,也未必知晓,此乃天机,凡人再怎么能掐会算,也是不能蠡测其中玄妙。”

张烨在后听了,忍不住笑道:“说了这许多废话,还不是‘师父不能’的意思?”

竹先生气得瞪他一眼,道:“多嘴。”

张烨冲着怀真挑挑眉,果然不言语了。

怀真听了张烨插科打诨了几句,心却略定了些,因低头细细地寻思了一会儿,仍是毫无头绪,便试着问道:“先生……此前您跟……跟唐叔叔所要的那噬月轮,是不是也跟此事有关?”

竹先生听她问,便又含笑点头,道:“我也正想说此事,原本我心想……是谁人有这般能耐逆天改命呢?后来知道唐大人带回来的东西是噬月轮,才算恍然大悟,此物必然就是其中关窍。”

怀真心头颤动,眼神几变,问道:“这东西……既然是唐叔叔从沙罗带回来的,那么是不是……”

竹先生知道怀真要问的是,是否是唐毅用了逆天改命之法,当下敛了笑容,又想了会儿,摇摇头,面上却略有疑惑之色,缓声道:“我方才说过,行此法之人,只怕不得善终,然而唐毅……他福泽深厚,不似是个……”说到这里,又微微皱眉。

怀真听了“福泽深厚”四个字,竟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问道:“这般说来,就不是唐叔叔了?”

竹先生苦笑道:“丫头,你要把我问住了,我说过……天机玄妙……”

张烨在后又吐了吐舌,怀真见状,竟似苦中作乐,便也笑了起来。

竹先生又略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只临别之时,张烨不免对怀真叮嘱道:“怀真,我要出京了,以后也不知还有无机会再来看你……你可要好生保重呢?”

怀真感念他一片真心,便点头道:“哥哥也要好生保重……我觉着,必然会有相见之时的。”

张烨还未说话,竹先生听了,却回过头来,打量了两人一会儿,苦笑道:“罢了,不要再说了,有生出许多牵绊呢。”唤了张烨,便出府而去。

怀真想到这里,抬手在眉心轻轻地揉了揉,垂眸之时,忽地见皓腕玉色,原本上面的青紫之痕早就不见踪影了。

怀真定定打量了会儿,便举起手来,将脸儿慢慢地捂住,眼睛闭上,目不能视物,只有一团漆黑,仿佛无边深渊。

耳畔却有鞭炮之声连绵响起,那一身大红吉服的新娘子,端坐在龙凤床边儿上,微微低着头,有些紧张,亦满怀喜悦。

不知等了多久,几乎快要睡着了,才听到房门声响,吓得她猛然坐直了,手在裙上一抓,知道是他回来了。

耳边果然听到喜娘们的声音,而那人的声音微冷,又含着些醉意,便遣了她们出去。

怀真暗暗地睁大了眼睛,喜帕之下,却什么也看不见……

终于,那人走到跟前儿,她惊喜羞怕,便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他揭起喜帕的那刹那……谁知,身边儿的床一颤,怀真偷偷看去,却见是他倒在床上,竟似是睡了过去。

这一夜,龙凤烛滴了好些泪,点点滴滴,空到天明。

而怀真心里忐忑,几度想睡,却又不敢,心想着他或许会再起来……如此竟靠在床边儿,整整一晚上,双腿都酸麻了。

次日,凌绝便向她致歉,只说自个儿喝醉了。怀真哪里肯怪他?但凡是心爱,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于是依旧喜滋滋的,改换了妇人装束,一块儿去拜见婆婆。

起初,凌绝并不曾跟她有过什么肌肤之亲,然而除此之外,他对她当真是极好的,尤其是在人前,那股温柔体贴之意,让她又觉羞怯,又觉受用。

只是夜间……怀真虽然略觉纳闷,但因觉得他如此,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由得他去罢了。

一直到数日之后,那天晚上,凌绝回来,呆坐了会儿,一言不发,脸色亦不太好。

怀真嗅到他满身酒气,便道:“如何喝这许多酒?可难不难受呢?我叫她们做醒酒汤来喝。”她起身欲叫丫鬟,凌绝却忽然猛地将她抱了回来。

怀真委实……很难形容那种痛,想来凌迟也不过如此,连每一次想起来,都觉浑身发冷,苦不堪言。

后来,也曾有过几次,却均是如此,每一次,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疼得她几乎晕过去……渐渐地,竟惧怕起这回事来,只当天底下的夫妻均是这般,谁让她喜欢他呢?既然做了夫妻,只得忍着罢了,倘若连这点儿都不能为他忍,她岂不是白喜欢他一场了。

何况虽然床笫之间是这般地狱似的,其他时候,凌绝却依旧温存款款地,呵护备至,委实叫她说不出一点儿的不好来……

如是,几年夫妻,怀真心里唯一盼着的,只是想不要再行那种事了,每次想起来,心都也缩成一团,生不如死。

当时因喜欢他,故而不觉得如何。

后来知道他是别有心机……那些因喜欢而宽恕跟淡忘的痛,便成了折磨跟极大的羞辱,无法接受,亦不能原谅。

本来怀真已经竭力遗忘,何况她笃定不嫁人,自然不会再担心其他,这几年来,本也不在意了……谁知,竟又有了小唐。

那些本以为遗忘的,忽然鲜明地翻了出来……甚至是此刻,不知是不是因衣着单薄之故,怀真缩起肩头,身上有些簌簌发抖。

正在此刻,忽地有人在身后,低声道:“怎么在这儿?可是冷呢?”

怀真吓得忙放下手,睁大眼睛看去,模模糊糊中,看到铜镜之中有一个人影在,却因她方才揉着眼睛之故,一时竟看不清脸容。

她直勾勾地看着,毫无预兆地眼中便潮湿了,有些无端地惧怕,就如那日成亲,盖着红帕子对拜之时,她疑疑惑惑、心神不宁地,以为对面站着的是凌绝。

直到身后的人靠近过来,在她肩头轻轻一握,道:“怀真怎么了?”

怀真听明白这个声音,紧绷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握紧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小唐疑惑地望着怀真,她显然是才沐浴过的,青丝微润,脸儿却是极白,显得双眸乌亮,方才乍眼一看,竟浸浸地透出几分寒意似的。

小唐才又要问,怀真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唐叔叔……”

成亲之后,她极少这般称呼他了,只是在毫无防备之时,才肯如此相唤,如今只叫了一声,就低下头去,轻声道:“你几时回来了?……可用过饭了不曾?”

小唐道:“放心,在外头吃过了。”

怀真见他仍是身着公服,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站在梳妆台边儿上,道:“你如何……过来这边儿了呢,可去给太太请安了?”

小唐笑道:“已经请过安了。”

怀真抬手,在唇边轻轻一抵,定了定神,才又抬眸看他,道:“那你……怎么还不去书房?”

小唐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瞥,越发禁不住,又怜又笑道:“好狠心,还赶我去书房呢?”

这会儿因为小唐回来了,丫鬟们不免进来伺候,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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