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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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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见非业坐在桌前,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只不动筷子,诧异道:“咦,你怎地不吃?”
   
 5、第四章 。。。 
 
 
  
  非业淡淡地道:“我吃不得荤腥,已经叫店家去另做了。”陆通道:“为甚么吃不得?你是和尚、道士么?我瞧你也不像。”非业摇头,却不回答。陆通心道:“小鬼头花样真多,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知道西北风吃不吃?”吃完了自己那一碗面,便伸手把非业面前那碗也拿来吃了。
  
  便听得楼梯又响,那老王妈妈捧了一只小碗上来,笑道:“客官要求,依样做了,可合不合式?”陆通看时,却是一碗白水浸了小半碗面条,莫说菜肴,连半点油星也看不见。非业点头道:“很好。”陆通心说:“好个屁!”
  
  见非业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忍不住道:“小非儿,你这吃得未免也太少……”一语未了,桌子底下砰地一声,腿上已挨了非业一脚。陆通叫道:“才说好了不能打我!”非业道:“我没打你,只踢你。”将筷子放下,冷冷地道:“说好了你在我面前须恭恭敬敬地。你说话放肆,我便踢你。”
  
  陆通道:“咱们平辈称呼,我叫你小非儿,又有甚么了不起?”非业道:“没甚么了不起,我就是不爱听。”陆通撩起裤管来,只见小腿累累伤痕之上,又添了老大一块乌青,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看非业,忽然嗤地一笑。非业倒不料他如此,道:“你笑甚么?”
  
  陆通笑道:“你听听你这声口,哪里像个前辈高人的样子!”放下裤管,将两臂往胸前一抱,斜睨着非业,道:“你要我当你是前辈,对你恭敬,便须拿出个前辈的样儿出来,既说了不打我,怎么又回过头来揪字眼,耍赖皮?你不讲理,爱使小性儿乱发脾气,我就拿你当小孩儿看待,叫你一声小非儿,还是客气的呢。”
  
  非业怔住,一时竟无话可答。陆通见拿话僵住了他,大为得意,向床上一倒,口里哼起了小曲儿来:
  
  “ 有个人人真攀羡。问著洋洋回却面。你若无意向他人,为甚梦中频相见。 
  不如闻早还却愿。免使牵人虚魂乱。风流肠肚不坚牢,只恐被伊牵引断。”
   

作者有话要说:陆通唱的曲子是柳永的《木兰花令》,是不是很有情调?




6

6、第五章 。。。 
 
 
  小地方的夜静得早,平常人家为省灯烛,天黑下来没一个时辰,便早早熄灯上床。远近人声渐寂,只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吠。
  
  陆通自床上起来,听了听对面床上的人并无动静,便轻手轻脚,向门口走去。一只脚刚踏上门槛,便听非业道:“你上哪里去?”人影一闪,已经挡在他面前。
  
  陆通也不惊慌,道:“我上茅房,你跟去参观么?”非业呸了一声,闪开了身。陆通却不走出,倚着门槛,笑嘻嘻地道:“小非儿,我去看看那些吃了鱼肉的家伙这会儿在做甚么,你要不要跟了我一道去?”
  
  非业道:“为甚么?”陆通道:“那些人故意支开了咱们,今晚必是要在那家店里做甚么勾当,不想有外人在场。——你便不好奇?”非业道:“你这般好奇,怎么还没把命送掉?”
  
  陆通笑道:“我的命硬得很。除了你,旁人也未必拿得住我。”这话虽是自抬身价,倒也不全是吹牛。他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仗着轻功卓绝,机变伶俐,在江湖上闯荡,从没吃过甚么大亏。这一次折在非业手里,痛加折磨,实是生平第一桩奇耻大辱。
  
  陆通慢吞吞走下楼梯,来到街上,忽然呼地一声,一人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后。陆通笑着回身向非业招了招手,便沿着街慢慢走去,心道:“小鬼现下对我还提防得很,要趁他睡觉偷跑,看来也不容易。反正路上日子长,慢慢有的是机会,大不了到了江宁府,小爷就是地头蛇,还怕走不脱?”
  
  街上静悄悄一无人迹,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已来到那家体面客栈。店门口上了木板,几处窗户里黑洞洞的,似乎人都已睡下。陆通沉吟一下,见楼旁岔出一条小巷,便走了进去。
  
  小巷里空无一人,曲曲折折走了一刻,尽头一道木栅栏门封住了去路。陆通遥遥望见木门缝隙间火光微透,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忽然脖子一紧,后领已被人揪住,提了起来。陆通苦笑,心道:“这小鬼提拎我上了瘾啦。”
  
  非业一只手提了陆通,在墙头轻轻一点,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一棵树上。这墙后原是一片山林,非业接连纵跃几次,在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树顶上站定。陆通往下看去,只见百步外有一片空地,十来个人团团站了一圈,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一起,每个人脚边,各自插了一枝火把。这一日并无星月,两人所站的大树极高,火把光芒便照不到他俩身上。
  
  陆通凑到非业耳边,低声道:“中间的那个,便是俞敏。”非业凝目看去,见人圈中央,席地坐了一个少年,衣饰打扮便如陆通前日一般无二,只少了头上那朵红花。他低头盘坐,看不清脸上神色。
  
  众人凝立片刻,忽地一齐伸出两手,掌心翻下,火把光芒陡地大盛,自黄变红,又变作白色。这颜色雪白的火光所及之处,只映得人人面色煞白,身周更镶上了一层淡淡的紫影,瞧来大是诡异。
  
  便听一人念道:
  
  “金乌未光,冰蟾为皇。
  紫华不见,白影恒昌!”
  
  声音低沉悠扬,有若吟唱。每念得一句,其余众人便低声相和,煞是动听。
  
  陆通听见这个音调,仿佛一交跌入了噩梦。心底一股寒意升了起来,到抵脊背,便化作了冷汗。
  
  一阙吟毕,地下的俞敏慢慢抬起头来,脸上被那火光一映,几无人色。陆通一瞥之下,便见他眼中满满的写满恐惧,那悠扬的念诵之声入耳,于他竟似是听到了甚么催命的魔咒一般。
  
  此时众人音调忽地拔高,由宫入徵,高亢之外,又有几分凄厉的意味,齐声唱道:
  
  “天有四序,秋为司刑。
  法分八部,巽风持旌!”
  
  吟唱声中,十来人一齐向右转身,绕圈缓行。堪堪走完一圈,先时那领头念诵之人走入圈子中央,在俞敏身前站定,双手一抬,吟唱声立止。
  
  陆通忽地凑到非业耳边,道:“前辈,我求你一事。”不待非业答言,便道:“你千万救他一救!”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急切。
  
  便听下面那人道:“巽风旗下俞敏听令!”坐在地下那少年低低应了一声,却听不清说的甚么。
  
  那人道:“俞敏,教主令你在集闲庄中办事,却不知办得怎样了?”
  
  俞敏颤声道:“掌旗使,弟子在年初便向你禀告过,自从我上年为教主取来了那……那件物事之后,集闲庄中,如今上下盘查得极严,我伯父身周更是眼目众多,实在是……实在是无从下手……”
  
  那被称作掌旗使的人冷笑道:“俞敏,你这番话,我当时便禀告了教主,难道教主的答言,你竟忘了不成?教主令你不得推三阻四,三月之内务必下手,如今期限早过……”
  
  俞敏忽地翻身拜倒,连连磕头,道:“掌旗使开恩!求教主和掌旗使再宽限一个月!”那掌旗使听若不闻,自顾续道:“……你办不成事,连我都担了好大的罪名。教主着我问你一句,是你躲懒不肯出力呢,还是你心中只有集闲庄,没有圣教的位置了?”
  
  俞敏呜咽道:“弟子对圣教……对圣教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我伯父已对我起了疑心,这几个月来,都不许我踏入‘冥冥堂’一步。弟子趁夜踩探了一次,也似被他知觉了,第二日便发派我去魏国公府传话。弟子……弟子实是无法可想……”
  
  那掌旗使森然道:“当真是无法可想么?俞敏,这一件事教主去年六月间便交代下来,你百般拖延,教主恩宥,中间已经宽限了两次。最后这一次,乃是死限,你却仍是推诿,不肯办成。圣教弟子如你这般,若不惩治,法度何存!”俞敏不敢答言,只在地下用力磕头,砰砰有声。
  
  那掌旗使道:“有请司刑!”
  
  两人出列,一个手持一面木牌,上面依稀绘得有图,另一个捧着一个银色小盒,并行走到那掌旗使身前。那掌旗使先向木牌躬身一礼,随即转向那银色小盒,伸手揭开了盒盖。
  
  非业在树上看得清楚,那盒中盛满了闪亮细砂,火光映照下,隐隐透出五色光华,瑰丽难言。陆通忽地反手将他手掌紧紧一握,叫道:“快去救他!”
  
  非业回头看向他,冷冷地道:“我为甚么要救他?”陆通急道:“这些人……这些人的手段残忍之极,我可不能看着他们杀人!”非业道:“你不忍看,就自己下去救人罢!”说着便将手抽了回来。
  
  陆通见他斜倚树干,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禁大急,道:“前辈,你帮我这一次,算我欠了你的情,以后你有甚吩咐,我也决不推辞便是。”
  
  非业道:“我从不帮人,也不稀罕你替我办事。”
  
  两人在树上说了这几句话的工夫,下面那掌旗使两掌平平伸出,向上轻扬,银盒中的细砂便似有线牵引一般,一粒粒聚拢起来,汇成一道细细的银线,虚悬空中。周遭火把闪耀,照得这道银线熠熠生辉,彩光流转,瞧来既是华丽,又是诡异万状。
  
  掌旗使叫道:“教主神威,冰魄显灵!”左掌前探,右掌一招一带,那银线呼地蹿起尺许来高,有如活了一般,夭矫蜿蜒,向地下俞敏身前扑去。
  
  陆通叫道:“不好!”眼见地下俞敏呆坐着毫不动弹,似乎吓得傻了,又似是听天由命,不假思索,纵身跃下大树,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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