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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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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丝毫犹豫,贺林平直起身,夺了徐康策裤脚处藏着的匕首,向着徐康策胸口捅过去,徐康策不躲不避,只是闭上眼,任那匕首朝自己心窝刺来。

    宝棋一个飞身,刀手斩在贺林平腕处,哐当一声,匕首落地,宝画擒住贺林平,目光焦急的看向徐康策,说话也没了个分寸:“怎的不躲啊!那是真刀子!”

    方茗也几步上前,略带苛责的喊了一声圣上。

    宝画仍站在那处,此刻竟哈哈笑出声来。

    徐康策的目光转向宝画,语气平静却危险:“这不是贺林平!”

    “呵,怎的不是贺林平了”宝画的话语带着冷嘲热讽,“您再看看,这如何不是贺林平了。”

    贺林平挣扎咒骂一刻未停,若世上真有炼狱,就算赔上自己,恐怕他也要拉徐康策同往。

    徐康策捡起地上的匕首,凑到贺林平眼前,一手擒住贺林平脑袋,迫他直视自己,问,“你为何知道我将匕首藏在裤脚处?”说完,他又将匕首竖到贺林平眼前,问,“你可还记得这把匕首?”

    贺林平的眼中出现一丝疑惑,恶毒的咒骂声也停住了,双眸凝视着那匕首出神,眼眸渐渐又变得混浊,一声野兽的低吼冲他喉咙中窜出,额头上青筋毕露,一条条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扎入头皮。

    痛苦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听得宝棋胆颤心惊,宝棋求助地望向徐康策,却见徐康策看向贺林平的目光竟然透出疼痛的情绪。

    吼叫声戛然而止,原是贺林平昏死过去。

    徐康策将贺林平小心安顿好,盖上棉被,掖好缝隙。贺林平双颊潮红,额头缀满汗珠,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血液染得双唇鲜红。徐康策抬手替贺林平抹了唇上血丝,手劲粗重,弄得贺林平唇色又重了几分。

    徐康策闭眼,将头撇过一旁,掩了眸色中的痛心神色。他站起身来,睁开眼,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他向宝画走去,目光深得犹如海水。

    宝画仍旧抱臂立在那处,饶有趣味的审视着徐康策,脸上的笑意是止不住的愉悦。

    “你做了什么?”徐康策近到宝画身前,双手握在身后,语气危险而迫人,“你想要什么?”

    “我把他从阎王殿里拉出来,他自己弄掉了个把东西的,也不能怪我不是?”宝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做了个抹去的动作,他的语气轻佻,似乎很是享受徐康策的问话,“喏,这样不是很有意思么?”说完,宝画脸上笑意更盛。

    “你想干什么?”徐康策的话如寒剑出鞘,盯着宝画的目光没有挪开分毫。

    “不想干什么。”宝画一摊手,眼中的笑意却一寸寸收敛起来,“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哦,顺带一提。”宝画脸上依然笑意全无,神情甚是倨傲,“你毒症的解法也是我告诉他的,用心尖血,他是毫不犹豫的就捅了自己一刀呀,那场面,真应该让你看看,最是感人了。”

    “啊,还有还有。”宝画拍拍脑袋,一副猛然想起极其重要的事情的模样,“你毒症发作时,他想救你来着,只是他爷爷非得接他走,他给你留了封信,将信托我转交你,你瞧瞧我这记性,居然给忘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你!”徐康策冰封的表情显出一道裂纹,声音也由拔高几度。

    “好像还有一件呢。”宝画翘起一侧唇角,“你爷爷还有你母亲都是我毒的,那老皇上替我背了黑锅,哈哈,见着兄弟反目,死斗了这十来年,可真是好玩呀!哈哈,实在是有趣极了!”

    徐康策眼中的怒意终是不可遏制的烧了起来,宝画看着徐康策的目光越发挑衅。

    “王家和徐家没一个好东西!”宝画一口唾沫啐在徐康策衣上的龙纹,“死了都算便宜你们了!”宝画一声狞笑,“这恭贺之礼不错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怒意烧尽,徐康策眼中只剩取了宝画性命的的恨意,他疾步向前,宝画只冷眼看着徐康策的动作。

    方茗拦在徐康策身前,又示意宝画拉住徐康策,说:“圣上三思,留这人性命还有用处!”

    徐康策此时那听得进去这些,抬脚踹开拉扯住自己的宝棋,就要上前。

    “圣上,杀了他,贺公子怎么办!”方茗又是一声疾呼,徐康策顿了脚步,偏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贺林平,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攥在袖子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根根青筋都跃上皮肤,他终是愤恨的甩了衣袖,说:“将他给孤好生看管起来,不许死了,也不许活着。”

    宝棋忍着痛起身,唤来侍卫,将宝画押下去,宝画临走前也未叫嚷,只留给徐康策一抹琢磨不透的冷笑。

    “去寻膏药陈!”徐康策吩咐宝棋,语气狠戾,“立刻马上!”

    “调宝斋阁人马去查宝画底细。”徐康策又吩咐方茗,“越详尽越好。”

    一番混乱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徐康策挥退了下人,将满屋的灯烛点亮如同白昼。

    亲自搬了把木椅,又撤了床下的脚榻,徐康策复又坐到贺林平身侧,盯着贺林平凝神。

    徐康策抬手抚上贺林平的头发,毛糙不少,不复大婚那时的乌青,只是那时被削去一半的头发,如今依然及腰。徐康策将那发尾一圈圈绕在自己的指头,又将那发丝松开,攥在手心摩挲。

    头发长回来了,事儿倒是全忘了,不,也没有全忘了,徐康策在心底自嘲一笑,城墙下那一幕倒是记了个清楚。

    “贺林平啊贺林平,我真是看不懂你。”徐康策俯到贺林平耳边低语,“我想了一年,仍是不清楚,你说过的那些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最好能都给我记起来,再对我说一遍那些话,这次我会听得仔细些。”

    说完,徐康策放了手中的发丝,抚上贺林平的脸颊,仍是有些发烫,贴着手掌心,暖得像一个火炉,真切的温度直达心底,抚平了一切的惊心动魄。

    贺林平唇上的血迹已然凝固,唇色淡了些,一如四月桃花的色泽。徐康策拇指抚上贺林平的唇角,缓慢而坚定的侧头,吻上贺林平的双唇。

    柔软的触感,一如徐康策的预料,淡淡的血腥味,绽在舌尖的感觉就像是蜜糖中掺入黄莲水,苦涩却并不难忍受。

    徐康策感觉自己的胸膛燥热的像是烧着一盆火炭,手指战栗般的颤抖,不由得紧紧握成拳,缩在袖子中像被定住一般不能动弹。

    “我不想同你做兄弟了。”徐康策重新俯在贺林平耳边说,“以前是我太笨,但是现在我懂了。若你过去对我的承诺中有那么一丝是真的,你……”

    徐康策眸色黯淡几分,直起身来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贺林平的目光变得复杂,他自言自语道:“我一直都很笨,分不清真假,若是你同我说过的全是假的,我……”徐康策蜷缩在宽椅上,双腿抱膝,倒有些像个无措的孩童。

    人心太复杂了,徐康策原来一直不懂,为什么人可以把假的说成真的,又把真的当做假的。但身为君王的这一年,徐康策真的了解到,人心也是极简单的,从来只向着自己最想的东西。

    若是爱权,就筹谋着如何走上高位,一切便是以此出发的;若是爱人,则是心中装满的俱是此人的模样,一心想着只要他好便足够了。若是世间万物皆入不得眼,封起自己的心,做个孤家寡人也不难,那样的心思便更好猜了,不过一潭清水,连条鱼儿都没有。

    徐康策伸手在贺林平被中摸索,终是寻到了贺林平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徐康策喃喃自语:“我还是看不透你,贺林平,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第 42 章

    陈芝和一袭礼服被宝棋引入屋内,跪拜在地,语气小心而谨慎:“草民给皇上请安。”

    “免礼。”徐康策起身坐到一侧,招手示意陈芝和往前,“大过年的,麻烦你跑一趟了,过来瞧瞧他。”

    “皇上客气了。”陈芝和躬身小步向前,很是谦卑,“能为皇上效劳是草民的荣幸。”

    得了徐康策的首肯,陈芝和忙上前去瞧床上的人,见那人竟是贺林平,心中不免一惊,陈芝和不由偷偷抬眼去瞥徐康策,手上的动作也拘谨了几分。

    实在是陈芝和不知道徐康策的心思究竟怎样,是要救活这贺林平还是要毒杀了他。

    外界传闻纷乱,有的说是贺林平才是先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被那徐康策谋夺了位置,诛了贺家全门;也有的说那皇位本是徐康策的,是贺林平起了歹意,却幸被徐康策察觉,贺林平也是自缢而亡;还有说那徐康策与贺林平本是鸳鸯眷侣,奈何两家敌对,才不得已离散,贺林平早已漂洋过海去了倭国。

    陈芝和是种种传闻都听了的,唯独没有在徐康策这儿听过关于京城变故的任何消息,也从未听徐康策谈起过贺林平,心中对这场医疾也自然没个分寸。

    “草民斗胆……”陈芝和退到木床几尺开外,躬身垂首面对着徐康策,“敢问皇上想如何治这……”

    “他记不得孤了。”徐康策单指点点贺林平的方向,又指向自己的胸口,“他忘记了一些同孤相关的事情,但又没有全忘记,让他记起来。”

    徐康策见陈芝和神色依旧犹豫,瞬间明了了陈芝和的意思,凄然一笑,却是极快得又掩盖了情绪,补了一句:“他不能死,得活着,得活着记起来过去的事情。”

    陈芝和领会了徐康策的意思,复又到床边仔细诊那贺林平。徐康策单手撑着头,一直坐在那儿看,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听得那陈芝和呀的一声惊呼,徐康策忽的站起身,几步跨到床侧,问:“怎么了?”

    “情况不太好。”陈芝和面有难色,“有些棘手。”

    徐康策脸色依旧平静,他早也料到,若是宝画捣鬼,比不是轻易就能解了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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