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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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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走了。”徐康策进来堂厅寻贺林平,“父亲说要我送你回去贺府。”说完,他将一小木雕盒子递给贺林平,又说:“跌打损伤,这个好用。”

    徐康策又将贺林平扛上马,这次贺林平只是装昏,隐隐听得人声渐渐鼎沸,也不睁眼,就这么被送到了贺府门口。

    贺家的人接过贺林平,也不拿正眼瞧徐康策,砰的一声巨响阖了大门,徐康策却不以为意,状似得意的哼着歌去东市喝酒去了。这一幕,自然也由各家的眼线传到了各家耳中,王府与贺家的关系,在众人看来,的确是岌岌可危。

    贺林平来到后院,就看见下人聚在一处,神色诺诺,他上前去问发生何事,一个下人答话说,瑞王爷从封地上京了,下午刚到府中,现下与老爷在书房中争执着。

    快步往书房赶,还没接近,贺林平就听见了爷爷与父亲的吵嚷声,内容听不太清,但从爷爷的音量就能分辨出满腔怒气。贺林平走到门口,正待敲门,就听见父亲咬牙切齿的一句,“睿儿难道不是父亲的亲孙么!”接着就是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爷爷的一句,“你个逆子!”

    睿儿,这不是自己的二弟,亲孙?贺林平心下疑惑,于是放下准备扣门的手,屏住呼吸,想听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可屋内却是一片寂然,爷爷和父亲都没有再出声。贺林平等片刻,终是敲了敲门,说:“爷爷,孙儿来了。”

    只听得屋内瑞王爷几声低语,然后才高喊:“平儿进来吧。”

    贺林平一进门,果然看见一地碎茶盏,但他只是径直走到瑞王爷身前,给爷爷请安。瑞王爷很是不放心的上下打量贺林平,半饷才说:“你放心,爷爷定会护着你。”

    瑞王爷已上了年纪,可仍是精神矍铄,也不似一般老人一样孱弱,戎马半生的磨砺到底还是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瑞王爷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贺江谦,说:“江谦你先下去。”贺江谦没有应答,一甩袖子就走了,贺林平看到父亲眼中的不满。

    面对瑞王爷,贺林平的确轻松不少,爷爷虽对他严厉,却也是亲厚的。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瑞王爷语中似有叹息,语气少见的柔软。

    “孙儿不委屈,能为爷爷做些事,孙儿也是愿意的。”贺林平站得离瑞王爷近些,继续说,“孙儿知道如今贺家处境,这断不是与嘉王爷撕破脸皮的时候,孙儿可以应付的。”

    贺林平握住瑞王爷的手,老人的手上仍有经年习剑的厚茧,摸起来粗糙而又温暖, “孙儿只是担心爷爷,为嘉王爷办事,无异议与虎谋皮,爷爷万事小心。”

    瑞王爷回握住了孙儿的手,说:“你且忍耐些时日,不出一年,爷爷一定接你回府。”

    “孙儿相信爷爷,爷爷也相信孙儿吧。”贺林平像是宽慰似的给了瑞王爷一个微笑,可看在瑞王爷眼中,瑞王爷却觉得苦涩万分,贺林平那噙着笑意的眸子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直视。

    瑞王爷久久不言语,犹豫了很久,末了,仅说了一句:“保护自己,万事小心。”贺林平点点头,瑞王爷像是万分疲惫似的,一手撑着额头,然后摆摆手,示意贺林平下去。

    贺林平在关门的瞬间抬头看了一眼仍低头沉思的爷爷,屋外只有夕照垂暮,斜漏进的光线隔着纱窗铺在爷爷身前,而爷爷周身沉在黑暗中,仅有一丝烛光照亮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那一瞬间,贺林平觉得,爷爷真的老了,那个板着面孔训他功课的人真的老了。

    瑞王爷一个人坐了很久,他看着满地的碎瓷,看着夕阳的光线一丝丝消散。他想到了年轻时随着大哥快意江湖的高歌,想到了追随大哥征战沙场时的血染夕阳,想到了王位上那人藏着刀子的笑容,想到了年前被赐死的北静王一家老小,想到了嘉王爷找上门时那日的瓢泼大雨。他想了很多,眼里的火越来越盛,只能走下去,只有走下去。

  

    ☆、第 9 章

    贺林平回到卧房,从怀里掏出那个雕花木盒子,旋开盖子,抹了一些到手背,嗅了嗅,的确是好药材,但他也只将盒子放到一边,另从床头暗格中摸出一个琉璃瓶。

    贺林平精通医理,这是没几人知晓的,爷爷也吩咐过不可示于旁人,母亲留下的一箱医书,他不知翻过多少遍。他在爷爷的教导下其实学过很多东西,甚至拳脚功夫都是学过的,只是幼年体质一直不佳,那拳脚功夫便也只是粗通。

    尽管学过不少东西,但都被叮嘱不可让旁人知晓,因而在外界眼中,贺林平不过是一个文采出众的读书人。

    一声呼哨,贺林平唤出暗羽卫。今日守夜的已不是那个聒噪的小夜,而是小夜的师父大夜。暗羽卫共有两组,一组三人,分称夜月星,一大一小,师傅带徒弟。自贺林平出生起,暗羽卫就侍奉在贺林平左右,几乎是寸步不离。

    “大夜你刚上京城,怎的不先好好歇息。”暗羽卫虽带着面具,但贺林平对他们的姿态形状极为熟悉,一下子就认出了大夜。

    “有一段时间未见着主子,想来看看,放心些。”大夜回答说,“主子有何吩咐?”

    “后颈处怕是有些伤着了,帮我上个药。”贺林平脱了外跑,将琉璃瓶递过予暗羽卫,接着又松了内衣。后颈处的伤已经泛着紫红色,看着不免有些吓人。他松了松脖子上的红绳,将红绳连同拴在红绳上的玉佩取下,轻轻的握在手中。

    玉佩握在手中还是温润的,这是母亲的遗物,贺林平一直很为珍惜的保管着,未有一日离身过。

    那暗羽卫一言不发的接过琉璃瓶,见贺林平摘下那玉佩,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到那玉佩上,眼里有一瞬的悔恨与难过。

    “主子将这玉佩保管的很好。”暗羽卫细致的为贺林平上着药,悄声的说出这句话。

    贺林平将那玉佩放到眼前,仔细端详。那玉佩是由两块白玉由金丝衔接而成,两块白玉上的花纹风格大为不同,可并在一处却又说不出的别致。那玉佩贺林平不知已经端详过多少次,上面的纹路也早已烂熟于心,几乎都可以背着画下来。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自然会好好保管。”贺林平将那玉佩递与大夜,又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因着这玉佩奉我为主的,为着这个,我也会好好保管的。”

    大夜未料到贺林平会将玉佩交予他手,连连擦干净手中的膏药,小心捧着看了一会儿,又替贺林平将那玉佩系到脖上,说:“即使没有这玉佩,我们六人也会一生追随主人的。”大夜又将那玉佩替贺林平掩在衣物中,说:“请主人万不可将此玉佩轻易示人。”

    “我知道的。”贺林平说,“自幼你们同爷爷就是如此同我交代的,我会照做的。”

    “主子还有别的吩咐么?”大夜退到脚榻处跪着。

    “过几日我就应当要去嘉王府了,你们不用跟着我过去了。”贺林平说。

    “可主子安危应当如何?”大夜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瑞王爷说仅派我同大月跟着主子,这样也安全些。”

    “不用了。嘉王府后院那般铜墙铁壁,混进去很是困难,我也不愿你们就此暴露了行踪。”贺林平回答的斩钉截铁,“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爷爷的?”

    “自然是听主子的。”大夜很是无奈的应承下来。

    “你们不用担心,我对嘉王爷还有用处,他不会要了我性命。”贺林平说,“我会与你们通着消息的,你们放心。”

    大夜还想再继续说几句,却只听贺林平说,“你歇着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大夜只得答了声是后掩了身影。

    趴在床上,贺林平想着父亲那句莫名其妙的亲孙,却理不出半点个头绪,只好将此事暂且寄在心中,容后看看有无新的发现。

    他不经意的把玩着床头那个木雕小盒子,所思所想也渐渐转到了徐康策身上。他竟然同徐康策闲扯了一个下午,放在从前,这是贺林平想都不敢想的。贺林平自小很少与旁人亲近,连父亲都待他如此,他自是不奢望他人的。

    大约是徐康策讲述那些江湖爱恨,快意恩仇时,眼眸实在是动人的,闪着光,让人挪不开眼,因而贺林平才能听那人絮絮叨叨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关于徐康策的那些经历,贺林平若说一点不羡慕,那是假的,青云山的绝壁悬崖,鹤子岩下的奇花异草,还有种种其他,若是可以,贺林平如何不想亲眼去瞧瞧,可贺林平心中也是知道,现下要想的恐怕不是这些旖旎,而是如何在这险恶局势中护住爷爷,护住自己。

    贺林平想到了徐康策那句万事有我,不免心神微漾,却也在动摇一瞬后暗自叹气。若徐康策真真切切是如此好相与就好了,贺林平心中不禁如此感概。徐康策到底是嘉王爷那个城府深重的人的儿子,甜言蜜语鬼话胡扯自然是手到擒来。想到这。贺林平像是泄了气似的,扔了木雕盒子,用被子捂住脸,闷头睡觉。

    次日,皇上下了圣旨,给安宁郡王和贺侍读赐了婚,手续着宗府和礼部去办妥。坊间传闻,经皇上调停,嘉王府同意不大操大办,仅是贺家将儿子送过去,下月初五吉日的时候办个仪式,那些等着看热闹的,都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赐婚后没过几日,一顶小轿就将贺林平从贺家抬到了嘉王府,也没个吹拉弹唱的乐手,也没个派彩头的小童,甚至连嫁妆都没抬一箱,就像是贺林平被贺家扫地出门了一般。

    贺林平住进嘉王府的那个下午,就被嘉王爷叫去了书房。

    嘉王爷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开口就说:“你过来了,要知道分寸。当做什么,当说什么,还需要本王再交待一次么?”

    “林平知道的。”贺林平垂着眼,回答着。

    “不要在康策身上打歪心思,你若动他分毫或者对他泄露些什么,你、你爷爷还有贺家能否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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