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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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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的内侍赶紧过来,好心提醒道:“宋参领稍坐,陛下赐宴,您又是武状头,这样离开不妥。园内设有休憩间,不如让奴才扶着这位进士先进去休息,等会这边好了,奴才领您过去。”
  
  宋恕当然知道皇帝都还坐着,自己这样离席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他担心吴桑身边坐着一个张毅,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灌酒,心里不放心。又知道,这样贸然带吴桑离席,明日吴桑醒了肯定是会不悦的。
  
  于是不得不点点头,道:“有劳公公。”
  那个内侍道一声,这是奴才的本分,就扶着吴桑往后院走去。
  
  坐了一会,皇帝道,朕在恐大家不够尽兴,也提前走了。
  
  休憩室里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单间,本是给皇宫贵族、顾命大臣更衣、换装用的。
  
  皇帝到的时候,有些不确定的回头问奉安:“你确定他不会醒过来?”
  奉安脸上挂着让皇帝放心的笑,道:“陛下放心,老奴在他的酒杯里下了安神的药,只要动静不太大,是醒不过来的。”
  
  皇帝点头,心里却始终有些忐忑,紧张的情绪比自己第一次登基似乎更胜。
  
  伸手撩开蓝棉布呢的帘子,床上躺着的男子正在闭目安睡。
  皇帝放轻了脚步靠近,心跳得几乎要扑出胸腔了。
  
  那无数次睡梦中不肯给予的正脸,终于再次真实的呈现在了面前。
  
  那熟悉地如同掌纹的面容,即使不思量,自难忘,依旧给皇帝带来惊艳眩晕一般的视觉效果。
  
  睡梦中的吴桑十分安静,睫毛安静地栖息在眼睑下,鼻翼微微扇动,发出匀绵安心的呼吸声。
  眉目宁静,脸色绯红,带着酒意,嘴角微微上牵,似是好梦好眠。
  
  皇帝不敢伸手去触他,只低头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
  浓重的酒意掩不住他身上的气息。
  
  那小米一般的芬香。皇帝闻得双目又酸又涩,几乎要落泪。
  目光留恋万分地停在吴桑的身上,声音轻的如同无声:你哪是什么安澜郡西阳乡人氏啊……你分明就是朕的齐湉啊……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听到院外有内侍的声音,道:“宋参领,这边就是休憩室。”
  
  隔一会,是另一个内侍的声音,比刚才要近了,道:“宋参领来了,奴才领您过去。”
  
  皇帝一侧身,闪进了隔壁的单间。
  
  脚步声靠近,帘子被撩起。
  有一刻空气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的。
  
  隔了一会,是服饰摩擦的细碎声。
  
  “师兄,你做什么?”吴桑的声音带着懒懒的睡意,似乎是不满被吵醒了。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
  
  “这怎么可以,我自己可以走。”吴桑似乎清醒了,有些惊慌地道。
  
  “你当初腿摔坏了,进进出出的,我可是整整抱了你半年。”
  “可是这里是皇宫,有失体统。”吴桑在小声的辩解。
  
  “那你自己好走吗?”宋恕把他放了下来。
  “当然好走。”
  吴桑走了一步,一个不稳,又被宋恕扶住。
  
  “还说会走!”宋恕的低笑声带着宠溺,传到隔壁的单间。
  吴桑的声音里含着笑,似乎有些撒娇,道:“那师兄扶着我走吧。”
  两人渐行渐远,有隐约的说笑声传来。
  
  




☆、第 30 章

  过了一会,奉安进来道:“陛下,吴桑已经和宋参领走了。”
  奉安望了一眼正怅然若失的皇帝,犹豫着又道:“老奴听见,吴桑说自己明天就要回西阳……”
  
  皇帝心神一震,失落的神情不得不又被压下,沉思片刻,道:“宣凌蔚。”
  
  奉安刚走几步,皇帝又叫住他,几乎是咬着牙道:“盘虎去传!务必把凌蔚给朕带过来!”
  
  进士宴刚刚散席,六王还未出宫,很快就被盘虎带了过来。
  
  六王醉意薰然,入了殿 ,大喇喇的坐下,又扯着领子要内侍给他端茶。
  
  “凌蔚,你是嫌那五日的思过太短了?”阴沉着脸的皇帝,全然没有进士宴上那宽厚仁德的模样。
  
  “您莫治我的罪,皇兄。”六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道:“那日臣弟让张钝雪带过话的,这状元改不得。”
  
  “你没说是齐湉!”皇帝的声音越发阴沉,带上了烦躁,又补充道:“你应该看见他就马上告诉朕的!”
  
  “皇兄,他不是齐湉,他是吴桑,让臣弟如何和您说。”一脸无辜的六王答道。
  
  皇帝双目一眯,没有接凌蔚的话,只悠悠道:“那看来你是嫌宁思修过得太清闲了。”
  
  皇帝有死穴,凌蔚也不是没有弱点。
  
  果然一提起这个名字,凌蔚面色一变,平日的嬉皮玩闹都敛起,正色道:“皇兄,他是您的臣子,替您牧守一方,保您边州一带无忧,你可不能假公济私。”
  
  皇帝看着凌蔚没有说话。
  
  凌蔚突然怪叫一声,双手抱住头,竹筒倒豆子般顺溜着道:“臣弟只知道这个吴桑是西阳人士,他的师父是凌波青云苏远子,师母是回魂圣手烟云水,他还有一个师兄,就是这一期的武科状元宋恕。他们现在住在葫芦街上的茂包客栈。”
  
  凌蔚看一眼皇帝,又道:“今天中午,他刚和我说,拿个进士的头衔,正好可以回西阳当私塾先生。”
  
  “留住他!”皇帝开口,声音急切,全无平时的气定神闲,道:“你和他说,你替他在朕这里求了个差事!”
  
  六王好奇,欠了欠身,道:“那皇兄给他安排什么差事?”
  
  “门下省左侍郎。”
  
  六王略一沉思,就赞道:“皇兄,你这个差事定的好!”
  
  门下书左侍郎,负责的是文书、奏折的护送转达,不是一个人人都想争的肥差,但是这个官职看似不起眼,其实奏折早晚送收都要面见皇帝,也算是半个天子近臣。
  
  皇帝此举,既不把吴桑推在风口上,同时又给自己亲近吴桑提供便利。
  其用心不可谓不两全。
  
  “只是皇兄,您如何堵住那朝臣的悠悠之口?”
  大德一朝可从未有过末位进士还能封官的。
  
  皇帝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意,道:“有六王的举荐,门下省需要的也就是贤良方正的人才,朕怎么会不允呢?”
  皇帝侧了侧头,淡淡的笑意变得冷冽,道:“朕要封的官,谁敢多说一句,朕就剥了他的皮!”
  
  换做朝臣,看到皇帝森然的神情早就吓出一身冷汗了。
  六王倒不怕,知道皇帝有求于他,眼珠子一转,道:“皇兄有事,臣弟自然是愿意效犬马之劳的。只是边州苦寒,寸草难生,什么时候可以让边州牧也调回京城,学习京畿要务?”
  
  皇帝皱眉,道:“宁思修不愿回京,每次回京述职他都只让副牧司过来,朕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治他的罪。” 皇帝又略带困惑地看着凌蔚,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宁愿守着不毛之地,也这么反感回京?”
  
  凌蔚只耷拉着脑袋,面色少有的黯然,却说不出来话。
  
  皇帝看在眼里,接着道:“如若你真要他回来,朕一道口谕也可以把他强行召回。”
  
  凌蔚带着无奈的神情,边起身往外走,边道:“也罢也罢,臣弟替皇兄办差就是,也不替宁思修求这份恩典了。”
  
  “凌蔚!”皇帝唤住准备出殿的六王,神情有些焦急,有些懊悔,灼灼的目光如同把宝贝交到凌蔚手中一般,喃喃道:“千万别让他走了……”
  
  奉安进来,看着皇帝坐在大交椅上出神,身着华服的君王尊贵无比,却偏偏身影是如此的落寞。
  
  奉安心中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自见到吴桑以来,一天之内,皇帝已经失神太多次。
  
  奉安走近一些,轻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准备歇了?”
  皇帝抬头,似乎是刚刚一下子才看到奉安。
  奉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皇帝摇摇头,正一正心神,道:“让盘虎去把武科状元宋恕的出身、底细都查清楚。还有宣兵部尚书方博明、工部参赞林临崖、通事舍人王水泉见朕。”
  
  兵部尚书方博明参加完进士宴,刚刚躺下,外面就有内侍要他入宫宣见。
  
  这深夜奉召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方博明一步心一颤的往皇宫里走,心里把自己近日的行为又细细的滤了一遍。
  
  一入殿,就看见通事舍人王水泉往外走。
  王舍人看了方尚书一眼,张口想说,又一副为难的样子,闭上了嘴巴,匆匆走了出去。
  
  王舍人的反应看得方尚书更是心里沉了一块大石头。
  
  其实王舍人倒不是不想给方尚书宽心,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刚刚他也是胆战心惊的入殿,跪了下去,几乎是要起不来。
  
  可是皇帝问来问去的竟然是他的那些断袖分桃之事。
  
  王舍人当初看中过京城的一位书生,可是书生对断袖之事甚是反感,性子又倔,三番几次拂了王舍人的情面,甚至还把他赶了出去。
  后来王舍人带了几分真情,用了一些法子才把这个书生收得服帖。
  
  王舍人感慨皇帝陛下网眼无数的同时,更是纳闷,为什么自己的这点破事,陛下竟然要深夜传召,还摆出一副不耻下问、郑重其事的神情。
  
  第二日下午,六王又入宫了。
  
  一见到皇帝,凌蔚就大摇其头,道:“皇兄,吴桑的这性子我算是见识了。臣弟一早就过去为皇兄当说客,嘴皮子就快磨破,这个吴桑坚持说自己不适合做官,能得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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