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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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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我就随便说了?”
  “作首词吧,”他突然张开眼睛,随后又闭上,“喜庆点的。”
  作词……南方的文人好词,北方的士绅则一向以诗为古雅端庄,宫廷内处,更是少见温婉华美的词赋之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起了这么个新鲜劲。却是许久都不曾吟过了,还要……喜庆点的。
  挖空心思想着,缓缓向外看去。此时的轻舫,已然飘过最热闹的城区,目所能及,不见了灯红酒绿的繁华热闹,然而沿岸穿过栉比鳞次的民宅,正是万家灯火,平静而又和熙,照得人心头,荡过一阵阵微妙的暖意。
  冬日的水流缓慢,蒙恒在后面,大概是停了打浆,更让这行舟随水漂着,悠悠徐行。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火味,远处依然不知是谁家的丝竹之声,隐隐不绝于耳,黑暗的水面之上,仍旧是一盏盏漂浮的花灯,应着满天的星光,好像是伴着我们的船,要一同行往某处莫名的前方。
  “……五九去霜浓,
  草木拾荣。
  一壶温酒祝东风,
  两岸歌声欢不住,
  十里灯红。”
  靠着我的人呵呵的笑起来。“苏才子果然是苏才子,出口成章……”
  我趁机把他歪倒的身子往前扶正了点,喘口气,……压死人了。
  “一向不怎么作词,让皇上见笑了。”
  “哪里,就叫浪淘沙上元吧,妙得很,”景元觉微侧过头,忽然,他眯着眼不怀好意的邪笑起来,温热的气息直扑上来,弄得我脖颈处一阵发痒。“既然咏景也咏得差不多了,这下阕么,我想想……就咏情吧?”
  ……
  事还真多。
  心里念一句矫情,又开始好一阵的苦思冥想……这会可比前面麻烦多了,没有诗情画意的衬托,又不敢虚情假意的造作,憋啊憋啊……憋不出来。
  正痛苦中,头顶上“嘎”、“嘎”尖利两声,一只老寒鸦扑棱着翅膀飞过……
  好似嘲笑船上自作多情的俗人。
  “……徙鸟已无踪,
  星缀苍穹。
  欲将乘风笑长空,
  又怜春水自流去,
  眷眷无穷。”
  ……勉强切题了吧。
  正油然自得间,身前人针刺一般猛地坐直回头。
  “——好一个‘欲将乘风笑长空’,子欲乘风去,倾羽笑长空,良禽择木而栖……我在这里,苏鹊,你这只鸟,还想飞到哪去!”
  我张口结舌,语不能言。
  突然……犯的什么毛病?
  面对面给堵在狭小的船舱里,咫尺之间方寸之隔,一下进退不能。
  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给他目不转睛的逼视着,冷汗便自额角涔涔冒出,骇然之下,人变作木雕泥塑一般挨在船壁上,耳边只回放着刚刚的问话,心怦怦跳如擂鼓。
  他看着,脸色越发的阴鹜,“你……怕我?”
  没往后缩,没有发抖,可也没有能控制住额角渗出的一滴汗水,缓缓划过脸颊,消失在下巴尖处。
  ……
  景元觉看得分明,却仿佛始终不敢相信,神情痛苦的咬紧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瞪着……直到好一会过去,再多的汗水落下,都能够不落痕迹的干去,他像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身子脱力的向后靠倒,仰头,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呵……你真的怕我。”
  “……没,没有。”
  鬼使神差般,我看着他脱口而出,根本是违背良心的话。
  “……是么?”
  他显然是不信,唇边嘲讽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面对着不知所措的我,神色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像是波动纷乱的水面,在内在力量的控制下偃息,直至恢复一片休止。
  可出口的话,却是动魄惊心。
  “苏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老奸巨滑?”
  一瞬间,脑中轰然作响,迅速闪过暄兆文祸腰斩弃市的那三个人,闪过建功营里冻得浑身青红的无辜子弟,闪过周家门前王大人告老还乡的车队,闪过东市这些天常不得闲的法场,闪过城门边贴的那串不短的连坐名单,甚至闪过了郭怡的一身伤,顾文古帐里的青皮竹叶青,和那种黏腻冰凉的蛇尾缠上手臂的触感——
  可我竟然,还是鬼使神差的:
  “你做了该做的事……”
  他就笑起来。
  那种无声的,浑身轻颤的,露出上下两排白白牙齿的笑。
  在灯火朦胧的夜船里,渗得人心慌。
  笑完了,他眯起眼,又恢复成那种寻常的看不出喜恶的慵懒样子,意兴阑珊的抬起两根指头,勾了勾,“来,靠。”
  然后侧身,露出宽阔的后背,等着。
  ……
  结果,很没有气节。
  又是……
  当了一回人肉靠垫。
  那时刚刚靠上去,还在忙着处理前面的大型物件,只听见身前一声低微的轻叹,伴着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
  再去凝神,却已经没什么,还留在耳际。
  且祝东风'二'  心底隐约想到些头绪,船又开始慢行,我轻声问,“皇上为什么,想听词了?”
  前面的人因为笑身子动了动,仿佛一早知道我那点心思。
  “母后是南方人,喜欢词。”
  小船飘飘摇摇的浮走在水面上,毕竟时候晚了,一点微凉的夜风卷起窗边纱帘,透过前方的曼帐,悄悄灌进舱中。
  景元觉抬手往桌上懒散的指了一下,正是那放酒壶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那冰桃梨花酿还有个别的名字?”
  “什么名字?”
  “真是孤陋寡闻。”
  他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皇上若说,苏鹊当然想知道。”
  “好,既然虚心求教,就告诉你……”景元觉神神叨叨的笑了一会,侧头附过来时,几乎贴着了我的耳廓,“太宗一时性起,亲自起的,叫做——‘叹流年’。”
  我微微愣了一下。
  想到国酿那种冰冽爽劲中透着的追魂甘醇,仿佛无穷回味满溢心间,倒是很快释怀。
  “好名字呢。”
  “是呀,”他点头,笑,“好名字。”
  我不再作声。等着他这阵子笑意过完,等着他渐渐是黯了一张脸,等着他转开头去,到我看不见面容的角度,道出下文。
  低徊的声音最终传过来,如同夜下静谧的水面,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记得小时候,母后性子淡,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年节,也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父皇么,他的心思不在皇子上。太子和二哥年岁大,早出宫,常见不着人影,三哥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五弟顽劣,不堪相交,六弟病弱,未五夭折……你猜猜,我与谁比较靠近?”
  我沉默片刻,“……定襄王?”
  他伸出一根指头在前面摇了摇。
  “元胜是我的伴读,是自小与我走的近,不过了,那是后来。最初我那点东西,全是舅舅教的。”
  “周……周相?”
  “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对我质疑的语调,报以不屑嗤笑。
  “舅舅,他是个怪人。”
  景元觉歪头看着棚外,不紧不慢的说起来,“比如他喜欢书,史书典籍之类,极喜欢。家里自己装了一屋子不说,幼时难得能送进母后宫里的东西,也全是那些。送了是份人情,母后当然是不看的,那么只有我。可我那时才几岁?”
  他笑起来,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御书房都排不上座的小毛孩子,谁稀罕那些厚本书……剑啦刀啦,珠宝啦名驹啦,寻常小孩玩物丧志的那些,那些我才稀罕。可是他呢,自己来的时候亲自带,自己来不了的时候托人捎,弄来弄去,全是书。宫里管得紧,也没有其他的新鲜玩意,这下好,闲了只能叫人换着念来听着解闷……时候久了,古人千百事,故旧万千言,全装在一个小脑袋瓜子里晃荡,这么晃荡来,晃荡去,就晃荡的酸腐,晃荡的老成,后来干脆就彻底绝了旁的那些念想,变成十足的小书呆子。”
  “你信么,信不信?”
  他探过头来,伏在耳边轻笑,伸手在空中呼来划去的摆动,“本来说不定,我还能当一代大侠,仗剑行走,独步天下,就是那传说里享誉江湖的风头人物……结果这手,却只用来抄书写字了。”
  一时尴尬,只得僵硬的点点头。他的字我常在奏章的批复上见到,很是铁画银钩、俯仰风流,是非在纸上下过一番功夫,多年成就的笔力。
  “逼的,”景元觉无声的笑笑,又把脑袋缩回去,枕上肩颈,“君子读史而知自省,习字而养自重,逼的。我不想当什么大侠了,人小心老哪……再说又到了上御书房的年纪,时间总有处消磨——他却请来了了茫大师,据说是出生时恰在宫中为父皇说禅,因而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僧,要教我习武健身。”
  “了、了茫禅师?”
  结结巴巴的问他,实在是吃惊。了茫大师者,我并不了解,然授景元觉武功为师,送景元觉弟子为侍,守景元觉臣子隐墓为室……当初竟然,还是周肃夫的牵线。
  “没错……”
  他扭过头来望一眼,笑笑,伸手抓了我耳边的一绺垂发,拿到手上把玩。“你说这样操心教育外甥的人,该算是个好长辈了吧?”
  未及作答,他已自顾自的往下说。
  “可是我们从不亲近。从小,到封王,舅舅写了有百余份的信笺陆续送进宫,有关课业查考,有关节庆问候,有关时政简评,从来无关亲情。”
  景元觉对着手上的头发吹一口气,看着它们在他手掌上,幅度不大的弯了弯。“跟我亲口说的话,十年,不超过百句。”
  “……周大人是避讳外臣结亲吧。”
  话回得确实牵强。
  有些窘迫的去看他,他把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个圈,笑眯眯的扯扯拉拉,“不对。他就是个怪人。”
  一会儿,景元觉放开手指,任那一小撮头发重新散落在掌中,弯成一个黑色的弧。
  “怪则怪,可舅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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