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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相手札-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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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书房,偏生要在外头偷看——一时看得出了神,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小福奇怪于那半个月易慎的循规蹈矩,心里还高兴着终于不用再跟着易慎总在皇宫跟相府之间来来回回地跑。
  谁知易慎在此之后往相府跑得更勤快,好几次都险些要在相府里过夜。
  那时宁怀宣与易慎道:“明早还要去见太傅的。”
  傍晚的霞光满天,照在在园子里那两道身影之上,一个笑色里带着宽慰,一个听后就默然点头。
  所以易慎后来一下学就直奔相府,这才做了相府的常客,跟府里众人混了脸熟。
  宁怀宣说会为易慎重新抄一册《与君书》。原本易慎是不太情愿的,说不清为什么,但后来又答应了,同样找不出理由。但只要宁怀宣一天没有抄完那册书,易慎就有理由上门讨债,顺便蹭吃蹭喝。
  宁怀宣抄书的速度极慢,但每每易慎问他抄到哪里了,他总说“快好了”。等易慎下回来了,他仍旧是这样的答案。
  一日拖过一日,一回延后一回,易慎倒是不介意宁怀宣这样,相府的大门也总有人为他打开。
  然而今次,易慎想问了,因为宁怀宣尽心尽力地帮温汲找书,所以他要知道宁怀宣到底有没有为他好好抄写那册《与君书》。
  宁怀宣低头看着易慎的衣摆,少年太子的身后就是阳光,但这一次没有照在易慎身上。他沉默着,复抬头,回道:“快好了。”
  “还有多少?”易慎没跟往常一样听见这样的回答就乐呵地坐在一边,随手捡本书翻起来看,任凭宁怀宣接下来在书房里做什么,他就这样有意无意地看两行字,看看宁怀宣,消磨消磨时光。
  宁怀宣垂着头没回答。
  温汲见两人间陡然冷却下来的气氛,便道:“怀宣啊,我先回去了,书看完了就给你送来。”
  临走时,温小侯朝宁怀宣感谢地笑笑,再给了易慎一个怪异的眼光,提步而去,并且很贴心地将书房的门也给关上了。
  书架前的两人站得近,易慎的呼吸有些已经可以噗到宁怀宣脸上,温温热热的气息呼起了相府小公子鬓边的发。
  “你跟温汲认识多久了?”易慎逼问道。
  “从小的交情,十六年了吧。”宁怀宣眼底浮动起柔和的光,连嘴角都不知不觉带上了舒朗的笑意。
  宁怀宣的身边还有个温汲,易慎居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几乎日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竟然还有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
  易慎不知,从来不知。在宁怀宣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对那个人呼来喝去,凡事以他为先,他的意愿才是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的,至于那个叫宁怀宣的小子,从来都只是附属。
  恰恰就是今日温汲那一声声“怀宣啊”,言辞间透出的亲密昭示了两人之间多年来的莫逆之交,在易慎的不觉察中悄然进行了这么长的时光。
  “宁怀宣……”易慎叫他,尾音轻得快听不见,“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那个“我们”,异常清晰。
  “十年。”从六岁到十六岁,整整的十年。从易慎对他的嫌弃到如今刻意的讨好与亲近,十年了,居然就这样过了十年。
  宁怀宣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闪过十年间两人相处的片段,都是他远远看着易慎的。那个人站得太高了,他触不到,就只好隔着距离望着,等什么时候易慎想起来了,就回头看他一眼。
  极其笃定的回答教易慎都不由怔在当场,原来,十年了啊。对着这双眉眼,十年了,对于现在的年纪来说,已经是很长很长的年月了。
  宁怀宣,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
  “宁怀宣。”易慎注视着宁怀宣幽深的双瞳,蓦然就想起那一年在荷花池中的小舟上,他看着浅眠的青衫少年的情景。
  秋色疏淡,水波粼粼,日光反射着映在宁怀宣的眉间,将那双浓浓的眉毛映得颜色淡了,却将眉宇间的倦意衬得更深了。那时易慎就想伸手抚去那些总是流连在宁怀宣身上的像是清愁一样的东西。轻轻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凑近了去看宁怀宣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安详地簇在眉下,日光照来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安宁静好。
  水色清清,缓缓流着,慢慢就将心底萌发的某种情绪淌了出来。易慎靠近那眉目,想要亲下去,但那个时候的宁怀宣居然醒了。他就只好立刻缩回身,将方才涌动的情绪压制住。
  宁怀宣,我喜欢你呢。
  你,知道么?




16

16、其实在一起就是这样(一) 。。。 
 
 
  宁怀宣,我喜欢你。
  这样的七个字从易慎口里缓慢却是坚定地道来,每一声都那么笃定,用过去的十年作为基石,那些看着讨厌的,觉得上心的,统统都留在了记忆里,最后演变成这样一种感情,简简单单,宁怀宣,我喜欢你。
  惊讶得茫然的少年抬头看着身前的易慎,宁怀宣忽然想起那一晚在东宫的书房里,他趁着易慎熟睡的时候,偷偷地吻了自己陪伴了十年的这个人。
  亲吻落在易慎的额角,小心翼翼得怕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多少年来的感情暗暗藏在心里不能同他说明,那个一开始就只会在自己眼前捣蚂蚁窝的小孩子,自己是什么时候就默默地喜欢上了呢?
  那个时候的易慎眼里只有昭王爷,总是腻在紫衣男子温柔的怀抱里,看不见其他人的。那个时候,宁怀宣想,被人抱着的感觉一定特别幸福。他那么希望有人也能像昭王爷抱着易慎那样来抱一抱自己。
  从小就只有诗书陪伴的相府小公子几乎没有有关这种拥抱的记忆,宁谨铭永远只会用严苛的准则来衡量他的行为是否达到了一国辅相所期许的要求,父子之情是有的,却毕竟很淡了。
  他就这么羡慕着,然后有一天,昭王爷忽然不见了,那个平日里任性跋扈的小太子变得安静了,总是躲在书房,但很少让他进去。外头风雪雷雨,易慎都不教他进书房或者离开,他也不想走,因为隔着那扇门,有两个人都在难过。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易慎在他心里的地位真的不一样了,会不会是因为就此之后,他们同病相怜?
  被易慎抱住的时候,宁怀宣还迷茫得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眼前的一切飘忽得好像都飞了起来,天旋地转,不太真实。
  “宁怀宣。”易慎将少年单薄的身体拥在怀里,第一次这么轻柔地叫起他的名字,等待他的回应。
  “嗯……嗯?”宁怀宣含含糊糊地从口中发出一些音节,像是接受,又像还在云里雾里。
  “傻子。”易慎笑着,拥紧了宁怀宣的肩,怎么就这么瘦呢?
  所以后来易慎但凡过来相府找宁怀宣,就多了一项任务,留下来吃饭,督促宁怀宣大鱼大肉地吃,看着他吃,不吃完他就耍赖不回去。
  有一次宁怀宣明明已经照着易慎的吩咐把该吃的都吃了,但不知易慎耍什么赖,扒着书房里的椅背就是不肯走,盯着手里的书道:“还有一点点,你让我看完再走嘛。”
  那本书明明只是翻在第一页。
  小福看着这已经月挂树梢的时辰,想着再不回宫,要是被发现了他就可能要跟着易慎一起被罚,便到宁怀宣身边,求助道:“宁小公子,你给说两句。”
  宁怀宣也已经说了好几回,但易慎就是死皮赖脸地不肯走。见宁怀宣过来,不等那青衫开口,他就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宁怀宣,跟在皇后面前求饶讨好一个样。
  宁怀宣忍俊不禁,扯了扯易慎的袖管道:“回去吧,不然一帮子人跟着你一起挨罚。”
  “我要被罚了,你来不来看我?”易慎将书放下,反扯住宁怀宣的衣袖,轻轻地摇啊摇。
  “忙着看书呢,没时间进宫去。”宁怀宣看着易慎那只手,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扶起,推着出去道,“真是没多少时间了,等考完试……”
  想要说的话忽然就被噎在口中,宁怀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见易慎狡黠的眼光他便闭嘴不说了,目光撇了撇一旁的小福,与易慎道:“你也用功看书吧。”
  易慎看着那张忽然洇开了浅浅红晕的脸,笑得心满意足,道:“不扰你了,回去看书吧。”
  易慎带着小福离去,宁怀宣站在书房外头看着,见那人三步一回头 地频频回顾,他只微微笑着,偶尔挥手让他走快些。
  
  每回易慎过来的脚步总是比离去时候要快上好多,推门而入,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房里。
  最开始的时候,易慎直接就进来,叫一声“宁怀宣”。书房里正在看书的人被他吓了一跳,睁着闪着惊讶目光的双眼看着他,见他笑吟吟地走近书桌,宁怀宣才淡笑着道:“你来了。”
  后来,易慎学会了敲门,响三声,听见书房里传来“进来”的声音,他才缓缓推开门,与宁怀宣相视而笑,听见书桌后的青衫少年道:“坐吧。”
  再后来,易慎不敲门了,在书房外的时候他就放轻了脚步,推门的动作都小心了很多。有时宁怀宣看书太入神,甚至不知道他已经进来。待看完了,抬起头,看见易慎已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拿着本书翻看,他便笑笑,默默看着椅子上的那人。
  这样的发展原本挺好,偏偏有时候易慎过来了,会发现温汲也在宁怀宣的书房里。温府的小侯爷站在书桌边的书架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架上的藏书,随手取一本下来,觉得有趣了就坐在平日易慎坐的那张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易慎不想宁怀宣跟温汲有太多瓜葛,因为……这人是个威胁,但宁怀宣跟他总有十多年的交情,说要恩断义绝也不可能,所以易慎但凡见了温汲在场,势必不教宁怀宣与那温小侯有太多接触。
  譬如那一日易慎瞧见温汲先自己一步到了相府,他便大大方方地推开门,特意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还做意外状,与温汲道:“小侯爷也在啊。”
  嘻嘻哈哈地跟温汲说了些话,借口不要打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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