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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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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他手指顿了顿,一时心中巨震。

他想到那个影卫为什么会穿黑衣了!

容胤怔呆在那里,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一圈。

那件黑色的衣服,是一种禁制。

说明他临幸过他。

并且,很快就厌弃了。

帝王御用,多为绫罗绸缎,玄色带润泽光芒。这种丝棉玄,颜色黯淡无亮,专门拿来遮盖御用后废弃的东西。积攒到一定数量就统一焚毁。

这个东西,若是用在人身上,就成了一种禁制。皇帝若是厌弃了某个妃子,只要拿黑布遮盖宫匾,这个宫室就成冷宫,从此不能有人进出。御前影卫的荣誉终身不可剥夺,没法把他像女人一样关在后宫里,因为临幸过,又不能再放出宫外,只好用这种方式表示帝王的占有和隔绝。

他不能退宫,也不能婚娶,只能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怪不得上次秋巡他不能随侍,会有人替他惋惜。

无关前程,也不是争取什么利益,只是因为自己,已经是他唯一的良人。

所以他那么小心的,又温柔的惦记他,保护他,教他。

容胤心如乱麻,低头胡乱摆弄着箱子里面的玄色丝棉。

他对此毫无印象。

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他穿越前。那时候皇帝刚大婚,和皇后还没圆房,居然就干出了这种事!而且干完还不管,毁了人家一生!

御用禁制,是非常严格的隔绝令。他穿上黑衣,就不会再有人接近他。他要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沐浴更衣,除了当差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和他来往。那个娃娃脸的影卫,可能是他唯一的朋友,两个人也只敢在溶洞里,短暂的交谈几句。

上次给他裹伤,恐怕是这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有人触碰他。所以他才那么慌张,一放手就跑了。

容胤再没心思翻书,东西一推转身就走。

他魂不守舍,心里一直惦记这个事,用过晚膳后本来要写个赈灾敕谕下发各司,在御案前呆坐了一个多时辰,涂黑了两张纸,什么都没憋出来,最后悻悻的决定早点睡觉。

他的寝殿本在后宫,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歇在了前头的暖宁殿。这里与藏书的聚水阁,召见朝臣的兰台宫和吃喝休息的宣明阁同属御书房的五宫,当日他准了御前影卫入书房随侍,实际就是连日常起居都允许跟随,因此晚上休息时,就有影卫在寝殿外间当值。等容胤换好衣服准备上床,众位服侍的女官全都退下的时候,他才发现今日当值的居然是那位黑衣影卫,登时一阵心虚气短。

他坐在床边,冷眼看那位影卫低垂着眼帘为自己温上茶水和点心。这人晚上在殿里当值已经不止一回,唯有今天存在感无比的强烈,叫他各种意义上的闹心。

他得把这事问个清楚。

等影卫布置妥当,躬身准备退下的时候,容胤说:“你过来。近一点。”

影卫便单膝半跪在床边,他显然紧张了,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轻抿着双唇。

容胤抬手扯开了他的衣领,把里面的黑色衣服揪了揪,问:“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

影卫因为脖颈上的肌肤被皇帝碰到,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答:“嘉统五年六月初四。”

容胤不由呆了呆。

就在他穿越前一天。

他是嘉统五年六月初五到的,当时睁眼醒来,听得阖宫欢呼。那天是宫中如意节,静怡太妃说果然如意,还在寝殿外放了两个爆竹。

怎么就这么巧?何况当时这身体并不康健,醒来后还病了两个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容胤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影卫便换了大礼,伏地道:“陛下有赐名,叫泓。”

容胤一阵恍惚,不由抓紧了身下的绫罗。

泓。

这个名字已经十几年没有再想起。连名字主人的面貌都模糊了。如果是这个名字,那他当时神志模糊,说的是自己的语言,叫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夜他酩酊大醉,曾经和同居人一夜欢好。同居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肯拥抱他,他就叫了很多遍,对方的名字。

原来,他在当年六月初四,就已经穿越过来了。记忆里最后一次两情相悦,居然是和这个人。

容胤定定的凝视着泓,看得很深很深。很久之后,他低声问:“你知道是哪个泓吗?”

泓答:“臣不知。”

容胤轻声道:“水深而广,是聚水泓。林无静树,川无停流。唯泓澄渊潫,有静水纳深之德。很适合你。”

泓答:“是。”

他有了一个带有美好寓意的名字,本应该谢恩。可是他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俱僵,已经没有了反应能力。

竟然旧事重提。

他只是夜里当值的时候服侍陛下喝一点水,就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床。

承恩刚毕,即被宫人请出。年轻的皇后手足无措,只好先把他安置在后宫,又派人教导礼仪。他被关了很久很久,信息不通,并不知道宫里惊变。

再出来,就是静怡太妃,皇后和紫阳殿掌殿三堂会审,赐他一身黑衣。他为帝国护火,封号无人能剥夺,依旧回去当差,晋升御前侍卫长,司紫阳殿外事。

曾经也锋芒毕露,胸怀勃勃雄心,想要仗剑四海,掌御紫阳殿。

一朝壮志得酬,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他换了名字,也换了未来。

静怡太妃教导过要他始终保持敬爱之心,那时候他并不能明白。

可是时光推移,他守着他的陛下一日日长大。看他惶惶,看他厚积。看他磨砺出锋,也看他铁石心肠。

看他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雷霆行在云间。

他心中洁净,终于懂得。

他开始信靠,如同世人仰望神。他心怀爱恋,如同孩子依恋父亲。

注视他。珍藏他。作他的侍剑人。在漫长的时光里耐心等待,等待几年一次,能够接近他。

可是现在,也有点太过接近了。

近得他浑身发抖,精疲力尽。

他报上了名字,然后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他知道陛下已经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今日却重又想起。他心中沉静,并不恐惧即将到来的裁决,可是他实在害怕陛下的手。

那手指上有温度。碰一下,他心魂俱碎,灼烧好多天。

他等得都快断了气,陛下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双手解开了他的衣服,让他冰凉赤裸的暴露在夜色中。

陛下说:“以后不用再穿了。”

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扯开,如同自温暖的母体里,扒出一个赤裸的婴儿。

泓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剧烈的颤抖。他发出濒死般断续的喘息,整个人因为寒冷和惊惧而瘫软在地上。

容胤就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他的身体那么凉,抖得那么厉害,让容胤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要是放手不管,他会就此活活冻死。容胤连忙扯过脚边的长毛毯子给他裹上,柔软的织物刚碰到身体,泓立刻就钻了进去,紧抓着上面的长毛,在里面瑟瑟发抖。

容胤掐熄了灯。知道泓因为赤裸而恐惧,因此并不打扰。夜色里他隔着毯子把泓一点点拉进怀中,伸进一只手,缓缓抚摸他冰凉的身体。

那只手非常热。带着强硬的,不容反抗意味按在泓的后颈上,然后向下缓缓抚摸。泓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他咬紧牙关,忍下了那一阵可怕的颤栗。他眼前一团黑暗,柔软的长毛密实的紧裹着他,给他一种无路脱逃的绝望感受。他被强迫着展开了身体,坦露出十几年不曾示人的肌肤,然后被彻底的毫无遗漏的抚摸和触碰,不能躲也不能反抗。他被一种灼烧般的感受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和疼痛,在那双手的抚摸下敏感的瑟缩和颤抖。他苦苦压抑,吞下了齿间抖震的声音,却无法控制自己破碎的,仿佛哭泣一般的喘息。

他越抖越厉害,容胤摸了一会儿担心起来,就把毯子扒开一条小缝去看他。在月光下他看见了泓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情,隐隐觉得心疼,就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会对你好,嗯?”

泓伸出了双手,仿佛溺水的人攀住了一块浮木,紧紧抓住了容胤的胳膊。

他过了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藏身在毯子里,感觉到陛下的手,摸过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寸。他很混乱,又没有力气,在陛下的手臂强硬的把他搂抱过去的时候,终于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呜咽。

半轮圆月在云中缓缓穿行,透过层层垂落的细纱,把柔和的光亮照进床帏间。寝殿外宫人静默的肃立,不曾有人向里面多看一眼。

天边蒙蒙渐亮。

还不到五更天,容胤就醒来了。一睁眼,见泓裹着毯子就趴在身边,睫毛还在微微发颤。

他平日里虽然进退有度,睡起觉来却很霸道,扎手扎脚占了大半个床,身边东西全揽怀里搂着。如今泓用了他的毯子,他睡着了也没客气,就把泓搂过来抱了一宿。他踏实一觉到天明,泓就不一定睡得着了。

容胤微有些怜惜,起身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了起来。他一动,泓连忙也跟着坐起来,想起自己没穿衣服,又是一阵惊慌。

容胤回头把衣服搭在了泓身上。本是叫他穿衣服,想不到手指拂到的地方,眼瞅着就浮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床上,低敛眉眼,是个万分顺从,侍奉帝王的标准样子,但身体可不这样说,碰到哪里,哪里的汗毛就飞快的竖了起来。容胤越看越好笑,就忍着笑意,给泓穿衣服。泓低垂着眼睛万分配合,但是身上汗毛根根竖立,连头发都炸了起来。

好不容易穿完了衣服,容胤意犹未尽,逗他逗得简直停不下来,满怀着坏心思问:“今天当差吗?”

泓硬着头皮说:“下午有。”

容胤便道:“你昨天没睡好,下午也不要来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等着泓脸上的神态微松,紧跟着又接了一句:“晚上来。”

泓顿时恐慌,等容胤一松手,他转身拔腿就走,什么辞君谢恩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容胤忍不住又笑。

第6章 惊惧

每月逢旬,皇帝有例朝。

容胤换了繁琐沉重的仪服,在崇极殿受了群臣的大礼,又移驾兰台宫听政,结束后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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