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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心记-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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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同众婢进房来搀扶香寿,香寿却只坐在地下,把脸藏在手掌里哭。哭过了一刻,忽地摁了摁双颊,站起来展颜一笑,“没事儿,不过是同王爷拌了两句嘴,等他晚上回来就好了。你们忙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晚晚按王妃的吩咐放下了金碧山水的顾绣帘,将门也掩闭。香寿立在房间正中,眼睛里蒙着水,四面皆是水。她在光阴之漩的深水底,摇摇荡荡地把手放去小腹,爱抚着盘金间绣褙子上瓜瓞连绵的图样。多年前当她第一次这样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时,所想的是正妃的地位和荣耀,多年后,她每一次抚它,想到的都是丈夫的笑容——他从产婆手中接过一件扭动的金襁褓,其中会探出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拳头,整只拳头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望进襁褓内,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感动——多好啊。这个地方,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了,这个地方只会有一切的重演,堕胎药和永巷。她的孩子会变成一滩融化的血水,她的丈夫会变成一尊遥不可及的冷漠雕像。但总会有另一个地方,一定会有另一个地方,丈夫会接过那襁褓深深地微笑,他们的孩子会一天天长大,唤爹爹、妈妈,他的爹爹把他抗起在肩头,在窗外那株满开着一咕噜一咕噜粉花的桃树下,一起朝她笑望着。她的家人,都在等着她。

香寿笑着仰起头,涨满了她周身的洪水越涌越高,渐渐地,把她浮起到最高的高处;高得她一伸手,就触上了头顶的藻井天花。

府内诸人开始隐隐觉出有大事发生,这敏锐的触觉在姚奶妈身上得到了验证。许多人亲眼见到往日高视阔步的姚奶妈此刻似一头狼狈的斗犬,被一群太监从庭院追逐到内室,边满地乱窜地晃动着四肢,边大口大口地啐唾沫,“我看你们谁敢碰我?谁敢?哪个不要命的碰我一下试试?我要面见娘娘!娘娘,娘娘,有人不把你放在眼里,竟要拿绳子来捆你的妈妈呐!娘娘,开门呐娘娘!”

王妃卧房的门被闩上了,里面久久没有一丝响动。一个胆大的,两三下将门生撞开来。门前的姚奶妈直愣着两只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瘫倒在地。直到摄政王本人也闻讯赶来,她这才一个鲤鱼打挺,扑上去死死地抓住其衣摆,穷凶极恶地捶打哭骂:“你个天杀的,你凭什么?娘娘她什么也没干,都是我一个人!是我给你那妖精下的药,都是我老太婆一个人干的!娘娘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干啊!我的娘娘就干了一件事,她保住了你那妖精的一条命!你个天杀的你凭什么?我的娘娘哪里对不住你?我的娘娘从十四岁就跟着你,她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啊!她哪里对不住你?你赔我的娘娘,你赔我……”

几个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这劲头大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老婆子从王爷的身上硬拽下来,疯狂的哭嚎被渐拖渐远,齐奢却一步不挪地钉在原地。他终于也看见了,这吞噬了香寿的、逆转的涡轮,就由大开的两扇门冲天覆地地朝他袭来。穿越过年年月月的雾翳,他又一次望向刻骨铭心的十七岁:十七岁的半空是一双浅帮花鞋,十七岁的地面,一片投缳之人的、失禁的尿渍。

至于那张脸——耀耀的灯烛下,香寿被停尸于床,齐奢默坐在床侧,眼一合就重见她生前的美艳。她是那么美,那么爱美,他喜欢点着灯行事,而她到不行时必然要拿手牢捂住那张小小的脸,无论如何也不给他看,因为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美。但眼前——他又打开了双目:一张紫苍僵硬的脸容,暗粉的舌尖顶出口齿,又恐怖又丑陋。

第170章 搅筝琶(18)

他取过白绫遮住她,一个从头发到脚趾都曾美得无可挑剔的女孩。她前半生被关在一只笼子里,后半生被关在另一只笼子里,幸福的时候唯有半个秋季加半个冬季的孕期,和另外半个春季加半个夏季的孕期,在那时,她所谓的丈夫才会施舍给她一点儿除衣食之外的东西。齐奢不懂香寿为何选择这样一条路,他不再是年轻时,可以那般狠心杀死他们的孩子,将她弃入深寒的遗忘。她会始终是他的王妃,她的孩子会承袭他的爵位,除了爱,他什么都可以给她。他们会变成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老死不相往来的名义上的夫和妻,每一对王和后,不都是这样的夫妻吗?这是多完美的结局,她本应该拥有如此完美的结局,只要他当时对她稍微好一点儿,也许只要一丁点儿,就够了。

齐奢用拇指抚擦着香寿的掌背,将其余四指探入她冷硬的掌心中。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球,而她——“傻瓜”,对着一方薄如红颜的白绫,他喃喃地重复,“小傻瓜。”

王妃的使女们哭过了一场,至夜深也各自回房。晚晚擦了擦通红的眼,往炕桌上放一碗热腾腾的虾丸鸡丝面,人也跟着爬上炕,“被锁了整整一天,吓坏了吧?来,吃口东西压压惊,没事儿了啊。”

炕头是灰扑扑的莺枝,干抱着两膝,一条裙揉得烂皱,一对大眼睛似开在脸上的深潭,不断有潺潺的水花溅出,“姐姐,我不懂,姚妈妈是为了王妃娘娘,可幼烟她为什么呢?”

晚晚有些出神,头上的一支镏银鸂鶒珠花大约是戴久了,色泽发污,有些混浊不清的。“我能猜着的,或许是为了萃意。”

“可萃意姑娘都死了那么久,再说我们娘娘又待幼烟她那么好……”

晚晚沉沉地叹一声,拿手捉起莺枝未及挽起的发梢,在指尖轻卷着,“幼烟和萃意两个打小一块长大,比亲姐妹还好,后来萃意因为段姑娘的一只猫把命都赔上了,幼烟背地里伤心了好久,也许始终怀恨在心吧。”摇摇头,又一叹,“我也不知道,女人对女人的怨恨常常没道理的。不说了,人也没了,之前还受了那样一场苦刑,作了再大的孽也该偿尽了。还有王妃娘娘——,唉,这场雷滚九天的风波赶紧过去吧!得了,快吃吧,再不吃,面要浸了。”

莺枝乖乖地不再发问,埋下头,把一碗已发浑的细面,就着泪含糊吞下。

14。

隔了一天,摄政王府对外宣布“王妃急病暴毙”。对这桩一尸两命之案,宫中立有上谕,称王妃王香寿“淑顺柔嘉,温恭夙著”,赐恤丧银一万两。王府亦点理了专人查照例案,恭理丧仪。而日夜不断的僧道对坛拜忏打醮、鸣锣奏乐举哀之声也掩不住一则秘密的传闻:这位“瘦马”出身的王妃并非病亡,而是自杀。对此说法最好的佐证,就是在王妃大殓后,摄政王自行上本请去尊号。

手本递进宫的第二日即有宣召,却不在东宫,而在西宫慈宁宫。东太后王氏倒也在场,与喜荷在廊下并坐着赏花,听得齐奢口称“臣请懿旨”,便拿出玩笑的口吻道:“摄政王还要懿旨?您不一向独、断、独、行?”这话不仅是明讥,还是对齐奢腿有伤残的暗讽。故而话一落,周遭色变,吓得一旁侍候的太监吴染忙把手中竹烟袋的翡翠嘴子直塞过来,“主子抽烟”,叫王氏再腾不出口来。

舒肝安神的宁远香从殿内一阵阵飘出,香气浓厚,喜荷仍觉得一阵肝气上涌,怒其不争地剜了王氏一眼,复对齐奢淡淡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哀其不幸之色,“想数年前,国库枯竭、吏治腐败、法令不行,全都靠王爷审时度势,推行改革,如今野无饿殍、朝有贤臣,一概种种皆是王爷的功劳。而王爷所陈奏的宠监伤人、卖官丑闻,以至于王妃猝疾薨逝,也是王爷至诚至公忙于国事,无暇顾及家事所致,减除尊号一事,我认——,我和姐姐认为,大可不必。”

廊庑阴处,齐奢坐在只藤条凳上,两手扶膝,庞大而沉重。“太后如此体恤,臣实在感激。只是这大半年来,臣扪心自问不符报称,上劳圣虑,无地自容,求请减除尊号,只望能略安五中。此乃臣肺腑之言,绝无半字的虚假,仰恳两位太后鉴察微衷,予以成全。”

喜荷斟酌了片刻,天鸾髻上一枚金镶宝莲花押发垂挂着两束猫儿睛,娓娓地摇转着,“既然如此,那就将‘皇叔父摄政王’的首字去掉,改为‘叔父摄政王’吧,也是王爷自警之意,并非处罚。此外王爷才说,明儿就要动身前往怀柔九渡河的别苑‘静寄庄’休养,想王妃骤然辞世,王爷哀毁逾恒,是很该避开纷扰一段,待八月份王妃出殡再回京就是。只是这一去三个月,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服侍怎么成?周敦的案子不也结了吗?我看就不必在狱里待着了,一块跟着去吧。”温柔一笑,转向王氏征询道:“姐姐,这样好不好?”

第171章 搅筝琶(19)

“自己定都定了,还问我好不好!”伴驾的队伍遥遥而随,王氏带着太监吴染一人在前,沿着长长的红墙根边走边嘟囔。

吴染把左臂前伸着与人做搭台,自个弓腰而行,唯唯小心,“主子忍耐些吧,自当年大老爷闹出谋逆一案,老太爷又病榻缠绵,三老爷之所以还戴得稳这顶乌纱帽,全因为西边的从中斡旋。三老爷自己不都同主子说,眼前凡事多靠着西边,忍一时,争千秋。”

“唉!”王氏扯了扯身上的堆花藕丝罗衣,抑郁一叹,“可我最近怎么总觉得,西边好像对跛子三有点儿旧情复燃的意思?你瞧刚才,还特特地叮嘱把周敦从牢里提出来,‘没有个贴心人伺候怎么行?’”捏起嗓子模仿着喜荷,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吴染不敢造次妄议,只附和两句:“摄政王之前肯接受指婚,又顺从西边的意思不再对老太爷和三老爷咄咄紧逼,是名分上的忌惮,也是情分上的退让,西边可不能不领。所以奴才也觉得,西边虽说现在是极力保存主子娘家的势力好与摄政王抗衡,可其间总有些摇摆不定。”

“她打的什么主意,我看得透透的。从我当皇后时,她这个贤妃就不服我,我这些年待她又严苛,她心里不知有多憎我厌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今我娘家失了权势,我再老着脸皮屈就她,她却未必肯屈就我。明年皇帝大婚亲政,她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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