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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死-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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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一挥袖,地上赫然空空如已。
  “已过了三刻罢。”少年望着天色道。
  “回少爷,正是申时三刻。”夏日昼长,入暮较晚,现在动手的确为时过早。
  “哦。”少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顿了顿,“姬冰,你恨我麽。”
  “少爷?……”姬冰怔住。只见那少年缓缓抬起胳膊,轻轻覆盖在眼睑上,似笑非笑,喃喃着说:“我杀了你,你恨我麽?”
  
  》》》》》》》》
  
  三年前的江阴渡口。
  他初醒来只觉身轻如燕,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释然,愣了许久,亦是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胸膛盯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可是为什么死呢?又是谁杀死了他。听说枉死之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死前的悲惨景象,因为亡灵的时间是凝固的,没有过去和将来,天地不管,诸神不受。他后来绞尽脑汁的去回忆,方才断断续续的梦见许多情节片段,像散了一地的玉珠,由着他慢慢串联起来。
  他也想起来,七月十五,正是他的忌日。
  
  那男人一眼看去又呆又哑,痴痴的捧着一篮筐的黄纸蹲在汜水边,小心翼翼的裁整齐,然后耐心的把祭品摆好。他看的清楚,那祭品只有两个馒头,沾了灰尘,更像是被谁踩了一脚。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蹲在哪儿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把馒头皮揭掉,坑坑洼洼的丑样子,却能吃。
  他最后把那两个馒头放在江水边,烧了一大丛纸钱,扬手一撒,漫天飘雪。
  他忍不住从天而降,柔滑的丝绸扑簌簌掠过那男人的脸颊,后者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里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叫他:“傻子,蹲这里做什么?”
  男人直直看着他,眼睛不眨。
  他抬起一脚踹过去,馒头噗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那男人还没反映过来,依旧痴痴呆呆望着他,眼睛明亮的甚至有些刺目。他一恼,拉下脸,血红的双目瞪着他低吼:“傻子!跟你说话为何不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直勾勾盯着他,讷讷答了一句:“知道。这是江阴渡口,听说人死了之后都要从这里下到阴曹地府。”
  “哼,既然知道 
 24、承?犹如故人归 。。。 
 
 
  你还来?就不怕有冤魂缠身,借机取你元阳?!”他翘起嘴角冷笑。
  男人忽然愣住了,半晌,眼泪刷刷从眼眶里涌下来,低低的说了句:“少爷,你不认得我了麽。”
  他愕然,下意识的伸出手,男人的眼泪顺着面颊滑下来,径直穿过他掌心,啪嗒一声溶入江水里。他一头青丝顺肩滑下,眉心的朱砂生疼生疼,有想流泪的冲动,可是眼眶涩疼难忍。他脑袋里嗡嗡直叫唤,半晌,看着男人忽然冒出一句:“隅冰?”
  “是,我是哑奴。”男人抹一把泪看着他,眼神炙热温暖,冲着他笑,“少爷,你记起我了,我是你的哑奴隅冰。”
  
  前尘往事开始倒转,他脑袋里想伸进一只手臂,抓住记忆的线索不放,片段连在了一起。伸手,下意识是想抱他,可是手臂径自穿越对方的身躯,他才明白:他已死,而他还活着。
  
  “你会说话?”
  “嗯,说不利索,后来也就不说了,当哑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小少爷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必那么谨慎警惕。
  “那馒头,怎么回事?你给谁烧纸?”他心有戚戚。
  隅冰一愣,直直说:“给你啊,少爷。你不是死了麽……”一阵寒气逼近,他五官狰狞:“你知道我死了?那你说,我是怎么死的?!”
  隅冰一糊涂,半晌,闷闷垂下头呜咽了一句:“少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大少爷带出了长掖庭,后来再没见过你,直到昨夜我梦见你一身是血站在我跟前儿,说要我来江阴渡口找你,我才过来的……”
  “那你见着了,我死了。”
  “……”
  “我是今天死的?”
  “我不知道,梦里你说江阴汜水阴气最剩,今日十五鬼敲门,一定能见着你,我就来了。”
  “忌日,难道今天是我的忌日?”他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飞溅,良久,又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冷冷盯着那男子:“你走吧,我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
  “少爷!”他扑到他脚下,扬起脸,“少爷,哑奴想继续照顾你,死、死了也照顾!……”
  “死了,也照顾?”少年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弯起嘴角鬼魅一笑,“真的,宁愿死也要跟着我?”
  男人不说话,一个劲儿点头,眼神温柔。慢慢地,不再点头了,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散去,像一阵青烟。胸口有点儿疼,蚂蚁咬了似得,嗯,应该是很多的蚂蚁一起咬。他低头,看见少爷的手臂诡异的埋进他胸膛里,动作太快,血都来不及喷出来。
  少年俯身轻轻抱住他逐渐透明的身体,温柔的在他耳边说:“好。我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废话了,高…潮在后面= =




25

25、承?情之所未戒 。。。 
 
 
  
  自古民间总流传:“七月半,鬼敲门”,是说这一日午夜阴盛阳衰抵达颠峰,鬼门关大开,可放任亡魂孤鬼来去自由,以念当年在世之故人。
  酉时,天光已黯,薄暮渐入,西方晚霞连绵而起,百里红妆,妖娆万分。百年隅庭沐浴在一片祥和光辉之下,孰不知今夜过后,地府又更增添多少孤魂煞鬼,魍魉人间。
  主屋内,华灯初上,烛火摇曳着朦胧的暧昧,映着床畔两个相拥的人影如此缱绻——
  “……你一去四年,我还以为是剜心之痛令你记恨了我,故而迟迟不肯魂归来。”那男人温柔说着,手间玉梳轻轻游弋而下,顺着怀中人乌黑顺长的发丝,一拢到肩,不由爱怜的掬起一汪青丝捧至鼻尖,贪婪嗅着,“还好,你尚记得回家的路,今夜良辰美景,且让我为你细细描眉……”说着,颀长幽凉的手指一滑,落到那人眉心,抬眸,四目相对,那眼底无限宠溺柔情,浓稠的令人心悸。
  “这里,还差一抹朱砂。”
  
  隅枕棠依偎在兄长怀里任他宠爱,直至眉心赫然落下一滴朱砂,猩红妖娆,恍如隔世。胸口锥心之痛莫名,他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殷色,殷色……当年的你,是否也是如此被他秉承着爱的名义,来亵玩与□呢??
  “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隅枕书笑着挽起他的手臂,暧昧一捏,玉润面庞端的是柔和静好,他总能如此泰然自若,即便双手早已染上浓稠血腥。乖乖任他牵着手,每朝前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沸腾的火焰,愤怒,耻辱,绝望,痛苦,融成一川暗流,渐渐充盈着应当纯净黑亮的瞳孔。
  脚步在寝室那一张华美的榻前停下,隅枕棠的身体几不可见的一僵,却随着交握的手臂敏锐传达到对方那边,隅枕书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充满蛊惑的说:“怎么,开始记起我们美好的过去了吗?”
  盈盈睫毛一颤,状似羸弱羞赧,隐在袖中的五指铮然握拳。忍得住,还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他忍得住……颊上落了一枚吻。他脑子嗡然一声,万籁俱静。面庞浮起的浅红尤为绮丽,换来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紧了紧交握的手,低声叹:“快了,你就快要回来,继续和我在一起。”
  ——上天,入地,都逃不脱的五指山。
  幔帘撩开,露出鸿恩郡主典雅玉颜,好似沉睡不醒的人偶,安详到诡异。隅枕棠身体微弱一僵,目光钉在女子身上,再难挪移。听见隅枕书说:“她也睡的够久了,不用担心,等你此次还魂成功,我便寻个机会令她名正言顺的消失,省的妨碍我们闺房之乐,呵呵……”
  ——还魂?!他难道是要,他竟是想令殷色还魂?!!
  颀长手指掀开被褥用力一扯,连带着将鸿恩郡主也裹到了一边,露出的床板结实黝亮,是上等的紫檀木,却不知为何已显露斑驳之态,触手所及,一片冰凉。隅枕棠面不改色,直至看见那一双手娴熟的扣动机关,床板一翻,露出一条阴暗逼仄的甬…道。
  瞳孔缩成芒状,却几乎是瞬间又恢复如初。
  男人温柔的牵起他的手臂,冲他菀然一笑:“我要给你个惊喜。”
  
  》》》》》》》》
  
  长停夜,长掖庭。冰凉的衣袂悄无声息滑过地面,这院内的一草一木依然旧貌,他在时足够颓废,他离开了依旧荒芜。轻轻勾起嘴角,笑靥阴冷入骨,少年抬眸眺望西方暗下来的天光,喃喃道:“从未盛放,何言颓靡。”
  
  头痛欲裂。
  女子睁开眼,怔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前堂,而是身处一片荒草中央,身子一僵,双手摸到了草丛,阴凉地气猛窜上来,毒蛇般令她窒息。她惶惶然环顾四周,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却旋即倒吸了一口气,面色惨白。
  这里是……长掖庭?!
  “醒了麽。”少年不知何时换了衣裳,不再是华丽柔美的丝绸,而是简单素净的青衣,领口一抹细长的锁骨万般冷艳,正坐在她背靠的槐树上,光着脚,看星星。“天黑了,星星就会出来,一闪一闪,比花灯还好看。”他微微一笑,夜风卷起馥郁的芬芳缭绕而来,发如流泉,衣如蝴蝶。他在高处露出温柔到近乎怜悯的微笑,对她说,“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吗?我的,三姐。”
  话音似利剑,直直刺进她耳膜。少年看到她僵硬的身影,坐在草间神情呆滞,像极了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轻轻叹了口气,从树下纵身跃下。
  “不要!……”她忽然激动的从地上弹跳起来,紧张的望着他,下一秒却怔愣:少年轻柔的衣袂随风舞动,冷艳绝美,宛如天神般徐徐落下,洁白的裸足甫一沾草地,只衬得那肌肤美如白玉。
  “我已经死了,阿姐。”他微笑着说,看着她怔愣的表情,眼眶里分明有朦胧的水汽,“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不能再死了。”
  眼泪夺眶而出。
  她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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