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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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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是输了的。

  彻彻底底的输了。

  “皇上,桑某不知你父亲曾经做过什么逆天改命的事。但事实就是这般残酷,曾经改过一份天命,就会有十分的反噬报复回来。若是改过十分,则要遭受百分。你父亲活着每一天,几乎都是向上天借来的日子。”

  “这……似乎不该是医者说的话。”烈熠皱眉评断。将宿命时时挂在嘴上,应该是青夷风族的传统,譬如那个论断他们一生的风御畅。是了,在那人的口中依稀也曾听见类似的论调——

  天命不可违。

  医者这个称谓在瞬间惊醒了当世神医,眉宇间神色好歹是松了一松。若是连医者都顺应天命,还有谁去治病救人?“说笑了,说笑了。皇上放心,只要竭尽桑某所能,总能再让这个借来的年月再长久一些。”

  不贪求长命百岁,至少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心中所愿。

  别过桑拓,烈熠继续往寝宫内走去。才第一眼就已经看出不同。那些影影绰绰缀满了整个殿宇的芦影纱全都不见了踪影,两侧的窗户都被撑开,带着暖意的微风吹了进来,令这个早已死亡停滞的空间再次流动起来。

  当然了,不是谁都可以违背烈炽的意思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在他置身景阳期间,身处南翥宫的所有人中大概只有桑拓有这个胆子。好在医者为大,只要是病人,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必须谨遵医嘱。桑拓的做法没有错,良好的通风环境,是养病的必须条件。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

  只要烈炽的心还被困在这里,再开阔的空间依然是座堪不破的牢笼。

  没有了纱影的阻挡,烈熠也就用不着一层层的将之掀开,直至走到床榻的近侧为止。殿内依旧没有添置什么家具,空阔的能够听见步伐的回音。走到正中的位置,烈熠便停止下来,抬眼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父亲。

  后者也是一般的与之对视,眸光深沉若海。手边的金盘中放着一方纯白的绢帕,至少比风尘仆仆的烈熠看上……要康健许多。

  “为什么不走?”张口就问,没有任何铺垫。这是烈熠如今心里最大的疑惑,等不及让那些客套或掩饰的措辞将话题越扯越远,他需要马上获得一个答案。

  “怎么,开始厌烦我,赶我走了?”烈炽到底还是烈炽,哪怕刚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笼罩在他身上的威仪依旧不减。因此,也容不得别人为他做主,掌控他的行程。即使那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使……他是为了他着想。

  烈熠不为所动,脸上的线条维持着清泠,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他十分明白,刚才这一句话并非父亲的本意。于是也没有任何争辩,只是叙说着已经做出的筹谋,“父皇,你离宫的消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不会对焰赤的政局造成任何影响。”

  似乎轻轻的哼了一声,烈炽当然相信不会有任何影响。

  有多少年不曾上朝?又有多少年不曾出现在百姓的面前?连烈炽自己都记不清楚。在正式传位之前,自己的儿子就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无冕之王,他这个无用之人刚是完全淡出人们的视线。莫说出宫不会影响什么,便是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么?

  (未完待续)

  

  第六章——退出迷局

  敌国?是了,横亘在汐蓝与焰赤之间数百年累积的仇恨,才是真正的桎梏。便如最浓密的荆棘,挡住了每一条前进的道路。幸好此时父亲闭着眼睛,烈熠也就可以不用掩饰满脸无力的困顿。

  “父皇,你前往汐蓝不需要任何身份。”带着十分的恳切,烈熠温言劝说。“既然已经与皇位没有任何关系,你何苦还要抱着这些执念不放?”这些藩蓠留给还在其中挣扎的人,至于父亲的将来,已是一片海阔天空。

  “不肯放手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啊。”过于深切的疲惫,令烈炽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原本还是笔直的坐姿,如今也陷了下去,仿佛要被床榻上那些轻薄的锦被所淹没。

  被执念吞噬的,还有谁?

  烈熠的心在狠狠震颤,如此情绪之下更加分不清楚父皇所指的是不是他。还是说,亦有旁人?

  “罢了,就去一趟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烈炽陡然下了决定,态度较之先前已是完全的南辕北辙。“湄漪,总还是想要再见一面的。”

  原来父皇所指的被执念所禁锢的,果真还有旁人——

  滟湄漪,不正是深深陷入仇恨不可自拔么?

  “父皇?”尽管先前一直在劝说其前往汐蓝,但当他真正准备成行之时,烈熠还是难掩蓦然涌起的惊疑。

  “我快死了,不是么。”毫不在意的反问出这个事实,仿佛正被谈论的并非是他自己的生命。日复一日的煎熬过来,躯壳内的一切生命本源早已被掏的一干二净,油尽必然灯枯,这是任何人也勉强不了的命定。

  “有桑先生的医术,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这是宽慰,但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承认。烈熠也明白无可隐瞒,只得举出另一件事实,总比苍白无力的否定要好的多。

  对此,烈熠不置可否。自二十余年前,烈熠降生的那一天算起,伴在他们父子身边的医者还少了么?不是不相信桑拓的能力,而是根本不晓得该从何去相信。只怕烈熠的内心里也是同样绝望,否则怎么会在开战前的动乱之中让他离宫?

  顿时哑口无言。即使是几经斟酌的语言,依旧难以具备说服人心的力量。

  “父皇何时动身?”半晌之后,只有将话题转为现实。既然期望空渺,那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好。

  “就明日罢。”转过脸,望着窗外渐渐褪色的夕阳。烈炽说不出是否已经难耐光阴的等待,在做出决定的一瞬,神魂就不再受他的控制,恨不得立刻飞越到千山万水之外。“就当是不想留下遗憾,这一面总是要见的。只是不知,她愿不愿见我?”

  最后一句疑问,已是低沉的几不可闻,轻缓的飘过烈熠耳畔,他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听清了每一个字。人间别久不成悲,本该被时间消磨殆尽的相思,却在父亲的身上不断沉淀,最终成了难以拔除的剧毒。

  此事就算谈妥,烈炽也不想再过多提及。动静变化都是一念之间,何须左右摇摆不定。反倒还有另一件事令他放心不下,“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然开端,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人都无力再加以阻止。接下来的战略,你心中可已有筹谋?”

  缓慢而坚定的点头,没有使用任何语言加以修饰,风华无双的面容上凝固下的坚定,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烈炽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更加忧心,毕竟接下来的战争会席卷他的两个亲生孩子。若说世人皆逃不出这一声前所未有的动荡,那么他们兄弟,无疑就是被推往风口浪尖上的两人。

  没有出声,甚至也没有叹息。最后烈炽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出去,倦极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整个灵魂。就此彻底退出迷局罢,那些与他已不相干的未来,他何若还要出口干涉?

  “我会让桑先生准备足够的药材,还请父皇带着上路。”在离开之前,烈熠说了最后一句话。

  ——分割线——

  战争一旦开始,就是谁也控制不了的速度。浅草桥两军的初试锋芒之后,过去还不到半月,新的战局又再次展开。然而这一次,却是以焰赤单方面主动拉开了序幕。

  沙漠之国琅邪已是焰赤的盟友,这条消息在七界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正是琅邪王赫连远遥所带领的蛮族军队,再一次陈兵静铁关。说起来,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敌人,赫连远遥曾经铩羽而归,并且还付出一只右臂的代价。今日回归故地,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断定的,蛮族军队必然是怀着熊熊战意而来。在严整有序的军容,冷凝如铁的眼神,以及寒光森森的弯刀之上,都可以清晰的看出这支军队所负的仇恨。

  “众卿慌张些什么,不就是琅邪再次来袭么?在上一次交战中,他们也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完全是市井混混充满痞气的措辞,即使滟昊泠说的全是事实,也无法令朝中众人的心放宽半分。

  “可这次不一样啊。琅邪已是焰赤的盟友,蛮族打过来,岂不表示焰族已向我国开战?”太过恐慌的情绪蔓延,开口的大臣甚至忘了在叙述之前,要加一句“启禀皇上。”

  幸好滟昊泠对此并没有留意,目光往别处瞥了一眼,“在静铁关可曾发现牧野军的踪迹?”

  “不曾。”卓寒青上前一步,简短的回答。“经过查控,静铁关外的敌军皆是来自琅邪,并无焰赤军队助阵。”这等小事,照常理来说本用不着卓寒青亲自回禀,况且如今的他已经贵为元帅。然而卓寒青自己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昔。

  随着另一位元帅燕归愁的风头日威,已然步入中年的羽檄将军卓寒青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从滟昊泠的角度出发,也更加愿意讲南征北战建功立业的机会交给自己的心腹。长此以往,就成了如今的局面——卓寒青越来越难以参与到重要的军务中,相反,他开始着手情报处理,军备物资等等繁琐的勤务。

  如今若是在汐蓝街上随便拉一个老百姓问问帝国的两大元帅是谁,对方一定会十分茫然的告知——两位?不是只有燕元帅一人么?

  对于地位上的巨大落差,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不是没有任何怨言。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这个境况?莫说立场不同,就早已决定了他与年轻帝王之间的不合。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感慨岁月不饶人,早已不是提着马刀与敌将厮杀三天三夜也不知疲累的英勇与无敌。

  这是,英雄迟暮的悲哀。

  静下心想想之后,如今手中的权力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些勤务虽然繁杂辛苦,也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受人敬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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