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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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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律身体的变化,彷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世上一般,只馀下他心心念念七年之人。
  醒来,再唤他一声「师兄」……
  他走到这一步,可不是为了师弟从他生命中逝去的。
  他比谁都渴望尉迟律的安然,却为何、总让对方在红尘漂泊中淌惹了满身伤痕?七年的离别,七年的相思,他好不容易等到尉迟律回头的一刻,他承受不住再次失去的痛苦。
  「哼,他遭我一剑穿心,神仙也救不了!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顾长歌,你若还有一点良知,就乖乖速手就擒,否则我朱天凤的剑也绝不对你客气!」朱天凤冷冷地道,将手中染了满身艳红的长剑指向顾长歌,在空气中散开血腥之味。
  这冷漠的语调让顾长歌从尉迟律身上抬眸相向,淡漠的眼目忽然变得凛冽,好似冰潭三尺,一股寒意自他眼底晕散而出,飞霜如刃。
  他看著抵在身前的血剑,极冷地看著,目光在触及剑上鲜红时染上浓烈恨意。
  雪沫飞刮,点点羽白沾在顾长歌发中,狂然翻拂著那半散的乌发,如他此刻眼中沸腾的怒火,在心中倏地炸开,似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绷裂。
  这个人,用剑刺穿了律的心。
  光是这个认知,就足以令顾长歌寒了心。
  不可原谅……绝不可原谅。
  蓦忽之间,顾长歌白衣翻动,一手抱紧中剑昏迷的男子,另一手握著长剑,带著无尽杀意冷冽而去,剑击起落里再也寻不著半分情面,一分一毫都没有,所有尊敬友爱皆从他心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怒的狠戾,招招要人偿命。
  当一个人心冷而无所顾忌,那他必然是可怕的,更遑论此人身怀绝顶武艺。
  顾长歌的剑好像在这一瞬化成鬼差的神器,如一轮血钩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绝人气息,那剑往朱天凤的腰腹狠狠刺入又抽离,却好似仍觉不够般地又往胸膛袭去,巫沧海与众弟子大惊,纷纷提剑阻止顾长歌,齐然攻上,只为从顾长歌的无情剑下救朱天凤一命。
  「先带朱长老回峰疗伤!」巫沧海急声下令,回望眼前棘手无比的状况,眼神微微晦暗下来。
  几个弟子连忙扶著朱天凤离去,却未能停上乱剑交锋的无情。


  ☆、〈雪月歌〉70

  顾长歌怀里抱著那人的手是如此轻柔,另一手却怒火中烧地逢人就砍,过往同门之谊,於他冷漠眼中皆成无物。
  不知是谁焦急中把剑指向顾长歌怀里昏迷的人,却只是惹得顾长歌更是怒红了目眦,招来杀身之祸,被一剑穿喉致命,吓得人人自危,万没想到他们一向友爱後辈的大师兄竟真的下了杀手。
  在场的皆是熟知顾长歌之人,却无一人见过如此模样的大师兄。
  不,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根本不是顾长歌!
  「──谢师姐小心!」白清桐惊喊,话出之际顾长歌的剑已然刺进谢芙儿的肩胛,只赶得及冲上去扶住谢芙儿失血後倒的身体。
  如今的大师兄,根本无人可挡,或许只有他怀里那个人的清醒可以……
  白清桐在这一片疯狂的杀意中终於体认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二师兄一定要活下去。
  倘若他们继续阻挡顾长歌救活尉迟律的步伐,顾长歌只会越杀越狠,因为现在的他眼中只看得见一个人的性命,谁不想尉迟律活、那他也别想活了。
  巫沧海万没想到今天的处刑到最後竟会演变成同门相杀的残忍事件,只怪所有人都低估了顾长歌心底里对那个人的情,弑杜十方、杀同门後辈,雪地上流了满地的尸血,巫沧海忽然觉得够了。
  「大师兄!」白清桐急急靠近顾长歌,又得忙著闪避他不留情的剑,「我替你挡住这些人,你快带二师兄下去给他治伤!」
  顾长歌投来冷淡的一瞥,好似一点也不信任她般,却见白清桐剑风一转,拦挡住几个师弟妹的身影,又故意踩著缭乱的步调格开巫沧海的剑势,一边喊道:「大师兄,你快去啊!」
  不再犹豫,顾长歌足下一旋,敛了眉眼、敛去一身杀气,使著轻功疾地飘然而去。
  霜雪徐流,雪月峰上银姿一片,似未曾沾染过一丝风尘。
  再度回到七重楼塔,竟是恍如隔世。
  此时此刻,他已是一身沧桑,走过了笑与泪,走过了血与偿,命运起落,他的生命里只馀怀里的人。顾长歌不觉把手臂温柔地收紧,眼底却尽是焦心迫切。
  身上的白衣滴著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律的,又或是交融在一起,一路淌染了仙净的白雪,让那雪、也到红尘走一遭。
  他急赶而入,理也不理肋侧伤处汨汨裂流的血污,好似耽误一刻便会失去什麽一般,一把血剑仍是牢牢握著,像是准备随时斩杀所有阻挡他的人,尽管他力气几尽,怀抱著男子的臂弯却始终牢实,彷佛没有任何东西比怀中人更为重要。
  「──大师兄?」
  一把担忧的清脆女声在廊下响起,顾长歌下意识把剑握紧,冷冷地往後疾指。
  「大、大师兄,是我,飞雁!我、我不是……」年飞雁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花容失色,抬眸一瞧,才察觉顾长歌满脸满身皆是血污,向来从容淡然的眉眼,竟溢满了种种复杂的情绪,有冷漠、有焦虑、有恐惧、有哀戚,全都在他眸里混在一起。
  这样的大师兄,陌生得让年飞雁不由害怕。
  怕归怕,她还是心急大师兄的情况,「大师兄,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了──大师兄你受伤了,不要紧吧?啊、这不是那刺客麽,怎麽会──」
  「麻烦你让开。」顾长歌见这师妹无有恶意,遂缓缓收了剑,却也因为心系尉迟律的伤势而无暇与她周旋,口吻兜上明显的冷淡。
  似乎是怀中人隐隐有了些微动作,忽见顾长歌手臂一紧,本来凛寒的眉眼爬满了焦虑,将唇凑近那人耳畔,虚弱地低喃:「律,撑著,师兄为你找药,你再撑一会……」
  年飞雁怔怔的目光落在顾长歌怀里之人,她不曾见过大师兄如此亲密地搂抱著一个人,那双痛苦的眸眼里哪还有昔日无波无澜的淡漠,那样为一个人牵挂相思的情绪,根本无法遮掩地尽溢於表。
  大师兄怀里的这个人,究竟是什麽身分?
  竟教如此淡漠清冷的大师兄,也露出如此神态?
  年飞雁愕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一瞬间好似什麽也明白了。顾长歌把一切藏得太深,积累了月月年年,骗过了所有的人。从一开始那刺客闯入时,顾长歌心底深处其实早已失了方寸,在众人面前演著戏,将所有心痛苦涩,留给自己在孤清夜里、冷暖自嚐。
  大师兄原来……也是有情人。
  年飞雁垂眸,闪身之际,楼塔外蓦忽响起了几队搜索的人声,只见顾长歌神色一变,满目俱是焦急疲累,年飞雁见状,也大概猜得他此刻心中所想,心下终究对这大师兄敬慕著,就算不理解此际发生了何事,也明白事态紧急,自己说什麽也要帮大师兄一把。
  「──我替大师兄把他们引开去!」
  顾长歌颔首背身,便头也不回地一路奔至塔里的药房。用剑柄推开了门,一股混杂的药味绕上鼻尖,顾长歌扔了剑,轻轻徐徐把尉迟律放下,调整他倾颓的宽阔身躯,让他靠倚得舒服不会跌倒,自己才起身沿著药架匆匆搜寻,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过一个个的药名。
  须臾,眼光一亮,取下一枝葫芦形的白瓶──
  总算找著了,多麽害怕被别的人用去了,雪山峰绝无仅有的回天丹,幸好……顾长歌心急地拔了木塞,倒出了一粒泥色药丸。
  希望来得及……他在心底默默哀求著、默默恐惧著。
  他抢回去抱起尉迟律昏厥的身体,任那一身重量落在怀中,将他昏昏沉沉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把药丸含在自己嘴里,一手托起尉迟律的脸,侧首、倾身将唇对上。
  顾长歌的唇触及一片柔软的冰凉,深深地落下,撬开尉迟律的唇齿,急而轻柔地将药丸送进去。
  唇舌在尉迟律口腔内来回辗转,将他烫得温暖。
  顾长歌紧紧地抱著尉迟律,药丸已然喂了过去,他却万分不舍地流连在对方唇上,彷佛在默默品嚐这七年天涯相隔的相思。
  那双眼,彷佛在看著世上至宝的珍物,极其溺爱、极其怜惜。
  律大概不知道吧……他,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温柔。
  许是蝎久不曾如此抱拥著这个人,顾长歌感觉到自己搂著他时抖颤著的双手。
  如此宁静一刻,须臾,忽然被房门咿呀一开、突兀地划破。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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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月歌〉71

  「师、师兄──」年飞雁轻柔却是惊愕的声音在门槛处响起,一双瞪大的水眸中倒映著的,是顾长歌双臂紧紧搂起了一个男子上身,唇瓣相贴。
  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好像酸的、涩的、苦的,全部让人给翻搅在一块,再分不清。
  她何曾看过一向从容不迫的大师兄那样焦急,何曾看过淡漠温和的他那麽阴冷,何曾看过素来不与人过於亲近的他……那样紧紧地搂著、吻著一个人。
  入门三年来,心里那小小的期待、小小的盼望,好似被这一幕给撕裂成一片片破碎。
  自从三年前入了门不久,顾长歌身上淡漠谦敛的气质便深深吸引著自己,纵使看得出顾长歌对一干师弟妹并无热络可言,每日午後总是指点完大家剑法,便一个人迳行离开;用膳从时不与大家同桌而食,晚上练功时分也不在中庭,只一个人在他自己屋外的雪地上习练,身後,是顾长歌那间让一片黑暗笼罩的屋,看起来那样孤寂、那样清冷。
  她以为师兄原本就是疏淡的、就是不与人亲近的,所以当感受到师兄一丝丝的温暖时,她总不禁暗自忖著,自己在师兄心中,是不是有那麽一分特别。
  可在看到师兄为了一个男子那样著急时、在方才听到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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