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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子-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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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禁脔。在他几乎要忘掉司马澈这个人的时候,他却对他的“背叛”了若指掌,无法想象,若有一天自己与司马澈再度相逢,等着他去面对的结果又会是怎样。

    这个危机显而易见,连不谙政治的好友陶钧都能点明——若最终奕洛瑰落败,自己注定……也会万劫不复吧?

    这一年的新年,安永陪着奕洛瑰在病榻中度过,到了二月初十千秋节,边境上却传来坏消息,奕洛瑰调派平乱的柔然精锐,竟然破天荒地吃了败仗。

    消息一到新丰,群臣一片哗然,暂时蛰伏的人心再度骚动起来。深宫中陪伴着奕洛瑰的安永,难免也陷入忧心忡忡。

    千秋节后,春意渐浓,这一晚春风拂人,在照料奕洛瑰入睡后,安永难得走出承香殿透透气。他一个人沿着大殿甬道前行,走进御花园里找了一处凉亭歇脚,借着远处宫灯稀稀落落的光,闲散地向外眺望。此刻夜色朦胧,白日里缤纷的姹紫嫣红都被收进了黯淡的阴影里,只有熏人的花香恣意向他袭来,显得那样生机勃勃。

    “白马公。”

    暗地里忽然幽幽窜出一声轻唤,安永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定睛细看,才发现凉亭阶下跪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他松了一口气,不甚在意地问:“你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回答:“下走是奉官家之命而来。”

    来人语焉不详,安永却已经惊恐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司马澈派来的细作!

    不奇怪,这里本就是司马澈的地盘,当年他能逃出生天,又岂会不留眼线?

    安永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尽量在高处不动声色地问:“官家要你来做什么?”

    那宦官从怀中掏出一枚锦盒,举高了双臂,将锦盒呈给安永:“官家命下走递信:官家十年来卧薪尝胆,只为今日一战。此战势在必得,望白马公尽早斩断杂念、勿忘旧情。”

    安永接过锦盒,打开,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白玉佩,在暗夜中流转着温润的光华。他记得,这是两年前自己收到司马澈送来的玉璧时,回应给他的东西。

    隔了那么久,他终于来问自己要答案了吗?

    安永心中滑过一丝微微的悲凉,盯着那枚玉佩,低声自语:“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什么呢?”

    那宦官听见安永的低语,以为他在问自己,立刻道明此行的目的:“白马公,如今我军在前线已占上风,官家为求事半功倍,欲趁内宫虚疲,擒贼先擒王,可惜目前能够出入承香殿的人除了您以外,都是柔然狗贼的心腹。官家体谅您这些年来迫于淫威,只能违背本心、委曲求全,所以这一次只要您能担此重任,精忠报国,以官家的宽仁,必然不会计较您这几年来的过失。”

    安永双眉一蹙,问:“官家希望我如何精忠报国?”

    “白马公手中的锦盒,盒底有个夹层,您揭开后能看见一枚药包,只要将这药掺进狗贼服用的汤药里,那狗贼必死无疑。”那宦官回答。

    安永听了他的答案,心中一哂,不无悲哀地想:这样老套、漏洞百出、毫无退路的手法,只有过去那个对司马澈深情无匹的崔永安,才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吧?

    那个人将“旧情”口口声声挂在嘴边,却从没有给崔永安留过一条后路,从没有。

    “兹事体大,待我仔细想想,再作答复。”安永嘴上答应着,心中一转念,却又问,“还有,如果我想联络官家,该怎么找你?”

    “白马公若要找下走,独自来御花园便是。”那宦官回答得很谨慎,笃定的语气却显露出他对安永的行踪了若指掌。

    “好,我知道了。”安永不动声色,将锦盒收入袖中,嘱咐道,“你先退下吧,小心他人耳目。”

    那宦官恭敬地告退,须臾便消失在昏暗的宫径尽头。安永坐在凉亭里吹着夜风,隔了好一会儿,紧绷的俊颜才有了一丝松动。

    终于已经到了……必须下定决心、做出抉择的关头了。

    这一刻,当奕洛瑰与司马澈龙争虎斗、风云际会,他也该觉悟——自己再也不能得过且过,任凭两股势力撕扯,他,只能是一个人的崔永安。

    想到这里安永目光一动,他在黑暗中霍然站起身,疾步向承香殿走去。春风一路卷着他的衣袂,令他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轻盈如鹤。

    此刻承香殿里,奕洛瑰正在安睡,安永悄悄支开宫人,一个人坐在榻前痴痴凝视着他,看得久了,酸涩的眼底便渐渐浮起一层薄泪。

    “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喃喃的祈求被他含在唇齿间,反反复复,仿佛能够从中汲取安慰。他就像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孤鬼,而眼前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即使孤独、害怕到了极点,他也只能将他紧紧攥着,并寄托仅剩的希望……

    。。。。。。。。

    三天后的子夜,安永孤身前往御花园,再度于凉亭之中见到了司马澈的细作。

    “这几天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在承香殿毒杀奕洛瑰,我很难全身而退。”这一次他沉住气,尽可能诚恳地对那宦官说,“官家要我里应外合,我自是义不容辞,只是我与官家之间,图的是将来能够长相厮守,所以为了活着出宫……我要知道全部的计划。”

    跪在凉亭下的宦官听了安永的话,略微迟疑,忍不住抬头窥视了他一眼。怎奈亭中昏暗,安永背对月光而坐,面目模糊难辨。

    “你们若拿不出万全之计,我也不会轻易去冒险,”安永平缓的嗓音从暗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难道你们竟没考虑过我的后路?呵呵,那我倒要怀疑官家有多少诚意。”

    “白马公您多虑了,”那宦官立刻抢白道,“官家为了智取京城,多年来殚精竭虑,为保万无一失,每一环一扣,都不敢轻易泄露消息,就连下走也不能尽晓全盘的计划。官家之所以如此安排,自然有官家的深意在,绝不是为了欺瞒白马公。”

    安永在亭中发出一声冷笑,掸了掸衣袍,作势便要起身:“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马公请稍等,”那宦官慌忙小声挽留住安永,犹豫了片刻,最后才开口,“白马公一旦事成,只要承香殿里放出消息,碧云殿便会有人纵火。如今看守西门的禁军已被我方买通,届时禁军以火光为信,打开宫门,我方暗布在新丰城中的兵马将会集结入宫,同时城外的大魏旧部会与城内里应外合。等到义军占领了皇宫,自会有人将您从承香殿里救出去。”

    那宦官只肯透露到这一步,至于计划中涉及的头目名讳,却是只字不提。

    “原来如此。”安永点点头,料想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对那宦官道,“我这里也有一枚信物,偏劳你捎给官家。”

    那宦官立刻上前几步,长跪着想要接过安永手中的锦囊,不料刚刚凑近安永身边,鼻中便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气。他大惊失色,慌忙屏气却晚了一步,只觉脑中一阵胀痛,跟着整个人已瘫软在地上,两眼发黑。

    “白马公……你会后悔的。”他愤然从牙缝里冒出这一句话,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安永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这时埋伏在御花园里的侍卫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围着安永见礼,又将那昏迷在地的宦官五花大绑。

    “看紧他,在他招出全部实情之前,要小心他自杀。”安永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向承香殿走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条通向奕洛瑰的路,弥漫着宜人的花香,却驱不散腥风血雨前的戾气;温暖的春风吹拂着安永冰冷的脸,却化不开他眼底凝结的冰霜。

    将来……会后悔吗?他在无边萧瑟中有些悲哀地想——无论是崔永安或是他,相隔一世的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傻瓜。

 86第八十五章 寻衅

    司马澈谋设多年的暗局,在安永的襄助下被揭开致命的一角。整座新丰城很快由柔然禁军戒严;宫中抓捕了多名细作;再凭供词顺藤摸瓜,控制了不少向司马澈投诚的中原旧部。

    蓄意谋反是斩立决的大罪;如今刑场上天天有犯人被斩首示众、杀一儆百。这般杀人如麻的景象,新丰城内已多年未见;一时满城衣冠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这天清晨;没有主人的崔府照例打开大门,洒扫门庭。一名家丁刚端着水盆跨出门槛;冷不防却听见“咻”的一声响,一支利箭不知从何方射来;瞬间命中他的胸膛,血溅朱门。

    恐怖的暗杀吓得其他家丁惊声尖叫、仓皇奔逃;分头去向后院的崔邈和冬奴报信。

    当冬奴气急败坏地跑到崔邈所住的庭院,找他商量时,刚刚晨起的崔邈却在用青盐漱口,冷淡地将冬奴晾在一边。

    冬奴只好按捺住脾气,瞪着眼欣赏崔邈被人伺候着梳洗、穿衣。这些程式化的步骤,从小伺候崔永安的冬奴再谙熟不过,而眼前芝兰玉树般的崔邈,举手投足之间,的确也浸透了博陵崔氏的风雅。

    冬奴铁青着脸,目光咄咄灼如斗鸡,一口银牙厮磨着朱唇,最后等得耐心耗尽,不得不开口:“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心磨蹭这些?”

    崔邈丢给他一个冷淡的眼神,低头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地回答:“急什么,又没出大事。”

    “您这是什么意思?”冬奴霍然跳起身,站在坐席上诘问,“如今外头横躺着的那条尸首,难道不是崔府的人命?!”

    他一气拔高了嗓子,崔邈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悠闲地将茶碗递给下人收去,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死的既然是崔府家奴,我只当摔破了一只碗。”

    冬奴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瞪眼看着冷血的崔邈,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好、好,是冬奴我忘了规矩,才将家奴视作人命……您是崔家正牌的公子,那么您倒是说说,如今都有人拿碗往咱们崔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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