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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那人不爱自己
可至少 还是温暖的
怀里的人冰冷冷的 连呼吸都是那麽微弱
贺兰若明看著紧闭双目 嘴唇发紫的楚熙然
很久很久 才把他递给了随身的影卫
“送他回房”简单的四个字交待完 踏著雪 步出了永和宫
“皇上 真的 不想想别的法子了麽？ ”小林子看著自己主子这几日越发苍白的脸 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他已是朕的软肋 迟早 要除的”贺兰若明低沈的声音 不知是说给小林子听 还是说给自己听“更何况 他姓楚”
“皇上 何苦”小林子明白主子心里的无奈 却不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死局
“不必多说了 传下去 今日奉德妃侍寝”顿了顿 一脚跨入御书房的贺兰忽然转身道“不必跟进来了 所有人都遣出去 朕想一个人静静 ”
“奴才遵旨”
随著所有宫女太监陆续退出 御书房变得异常安静
坐在位上看著冷清的大殿 贺兰忽然想起 当年 为了林凤 那个男人第一次踏足御书房
还有他第一次的顶撞 第一次在他面前错称为臣 甚至 自己第一次吻他 轻柔的 彷佛秋天里开满山头的波斯菊的香气
然而 一切 就将要结束了
自己给他的宠 给他的疼爱 给他的温柔 已是尽头
“皇上 那贤妃谋害皇子一事 该怎麽处理？”慕容昭华边伺候著贺兰宽衣边无意得随口问道
贺兰沈默了片刻 道“爱妃处理吧 朕不想过问”
“臣妾遵旨”慕容背过身宽衣 嘴角却止不住心底的欢愉 开心的笑了起来
斗了这麽些年 这楚熙然 终是要死在她手上了 这麽些年的怨和妒 是时候
“宝宝 娘亲会为你报仇的”慕容习惯性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悼念著自己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子
昏迷了整整一日的楚熙然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 有爹娘 有姐姐 有一个完整的家 而身边 还有他 贺兰若明
他会紧握著自己的手 笑得温柔如水眼睛都眯成缝
他会从身後拥著自己 下巴搁在他肩头耍著孩子气
梦中的他是那麽那麽爱他 爱到不忍他受一点伤不忍他皱一下眉
“若明 你不是不爱我麽？为什麽还对我这麽好？”
他听见梦中的自己问著
“傻瓜 谁说我不爱你了？我怎麽会不爱你呢？嗯？”
他听见梦中的贺兰若明是那样深情
於是 他流下了泪 幸福的 快乐的 可一睁眼 望著高高的宫顶悬梁 才知道 其实 只是个梦
自己在自己编织的幸福里 忘了 幸福 从来不是属於自己的
那些甜言蜜语 那些情深意重 都是过往云烟
还未曾拥有 就消失殆尽
心儿掏空了 也不过如此吧
“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尚未从梦中完全的清醒过来 却听到外头小顺子尖叫著跌跌憧憧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 不好了 德妃娘娘带著太监宫女还有大批侍卫 闯进来了！”
楚熙然猛得从床上起身 随手捞了件衣服穿上 又把枕头下的玉佩给了小顺子
“小顺子 别管我 想办法带著这个去见皇上 告诉他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只求他看在这些年我陪著他的份上 饶了我娘亲姐姐一条性命 我死也瞑目了！”
“主子！”小顺子扑通一跪 抱著楚熙然的腿道“主子 小的不要离开您 不要啊”
“傻瓜 横竖我也是逃不过这个劫的 难道你要我死不瞑目麽！”
小顺子看著楚熙然红著的眼眶和决然的气势 终是点了点头 将那玉佩藏在了胸口 磕了三个响头 转身冲了出去
看著小顺子离去 楚熙然对著铜镜理了理衣裳
一切妥帖了 才安然站在门口 待到慕容昭华带著大票人马冲来
只见一个一身月牙儿白的男子静静的在门口看著她 依旧那样冷冷但又平静 有那麽些妖娆 又有那麽些无畏
他说“慕容昭华 你终是来了 皇上的圣旨呢？”
“没有圣旨 只有口谕 皇上说了 任凭臣妾处置”慕容笑得张狂 看在楚熙然眼里 却成了可怜
这次是楚家 下回呢？
皇上既然开始动楚家 下回也该是你们慕容族了。
这话在心里 他不想多说 他只是後悔 没有时间亲眼看著慕容族的覆灭
他死不足惜 只是 他的死保不了家人的平安 他的死杀不了慕容族的嚣张 他不甘心 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 要他死的人 是当今的皇上 是那个曾经抱著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口口声声保证过会保护他的 贺兰若明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贺兰若明当年的话“朕不爱你”
那样温柔的人啊 无论再怎样绝情 却还对他抱著一丝侥幸和奢望
可这回 他是真的信了 信了他的那句
朕不爱你
十年心 下部 四
第四回
“皇上 梅妃求见”
“不见”
“皇上 梅妃说她在御书房门口儿跪著 皇上不见她就不起”
“都给朕来这招 不见就是不见”
“皇上”
“说了不见”
“不是 皇上 这回是纳兰主子 跟梅妃娘娘跪一道呢 说求皇上一见”
“纳兰？”贺兰记得那个清雅的女子 有和楚熙然刚进宫时一般儿的纯净 笑起来也是那样温柔 但却比楚熙然的笑显得透彻 彷佛看穿这世间的许多 又彷佛不解这世间的许多
想著当年处置林凤时 一向躲得儿远远的楚熙然冲冲跑来为林凤求饶 从此进入了自己的生命 这会U子 到另一个透彻的女子跑来为他楚熙然求饶了？
“宣”贺兰好奇 这样一个女子 到底能为楚熙然牺牲到什麽程度？
“臣妾参见皇上”欠身行礼 纳兰毫不迟疑的抬起头迎上贺兰寻味的双眼 问道“皇上 臣妾不是来求情的 臣妾只问一句 贤妃与您 究竟是什麽？”
“是朕的後宫嫔妃 是四妃之一的贤妃 是朕行了大礼按规矩娶进门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皇上 臣妾忽然觉得 熙然还是死了得干净”纳兰看著贺兰钻紧了的手 停了停 又道“可是 臣妾不是您 臣妾还是不忍心”
“臣妾忘了不了那样的楚熙然 明心痛却装作无事 明明寂寞却装作冷傲 明明嫉妒却笑得越发灿烂 可是这样的他 还是会常来看看臣妾 听臣妾说话 跟臣妾说皇上待他好”纳兰指著外头大门 又说“当年他把梅妃亲手奉上 人人都道他一个男宠而已 竟也知道耍手段争权势 可谁知道 皇上宠幸梅妃那晚 熙然却是跑到了臣妾的行宫 喝得酩酊大醉 拉著臣妾的袖子一遍遍地问‘纳兰 你说我都没心了 怎麽还会那麽痛呢？’”
“够了 不用说了 退下”贺兰挥了挥衣袖 却不见纳兰半分走人的意思
“皇上 臣妾只是不想您後悔 待到天人相隔 再要追 也追不回的 他若死了 您 去哪儿找去哪儿寻？”
“放肆 朕说了退下！”
“皇上！”纳兰急了 顾不得一切跪下了地 道“皇上三思”
“纳兰 你还说不是替他求情 可分明句句都是 到底和他什麽关系？一口一个熙然 忘了 他是这後宫里的贤妃 你也是朕亲口封的常在”
纳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忽然想笑 没料到这紧要关头 这皇帝居然在吃醋？！
“皇上 只要皇上饶贤妃一命 臣妾做什麽都愿意！”既然皇上吃醋了 那料要下的更狠点 纳兰本不抱希望的心思忽然明亮了起来 不管怎样 救了人才是真
“好 什麽都愿意 那朕命你侍寝 你可愿意？”
纳兰瞪大眼瞅著贺兰 心里冷笑 虽不愿 却不敢在此刻拿楚熙然的命开玩笑 这少年天子要找个台阶下 何苦却要这麽折磨人？若熙然回头知道了真相 起不更要伤心？罢了 也只能应承了
“臣妾愿意”纳兰给贺兰磕了个头 起身催促道“皇上 再不快点 熙然就没得救了”
“哼 还说不是求情！”贺兰又嘀咕了句 才大声叫道“小林子 摆驾永和宫！”
“奴才遵旨”小林子呼了口气 看著想通了的皇上 终於安心了
“梅妃 起来吧”贺兰看了看还跪在门口的沈卿君 又瞅了瞅跟在後头的纳兰 道“你们都留这儿 朕自会料理”
看著皇上带著人浩浩荡荡冲向永和宫 纳兰和沈卿君对望了一眼
“希望来的急”
“嗯”
纳兰意味深长得看著沈卿君 却见那人已转身缓缓走远 因著跪久了的缘故 脚步略显蹒跚
这女子到底对楚熙然是福是祸 这回 连纳兰都看不透了
当一脚踏进永和宫时 贺兰若明有那麽一瞬以为自己的心停了
他眼里再也没有其他 只有那已脆弱的被人压倒在墙角的人儿
满身的红 那是血 透著腥味儿 让人想要呕吐
“这是在做什麽？”贺兰若明的声音颤抖著 几乎变了调儿 却怎麽也大不了声
他彷佛觉得有千万只手掐著自己的脖子 硬卡著 让他无法镇定自若的说出话来
他想 若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说什麽都不会放任楚熙然被人那麽糟塌
曾经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儿 怎麽今儿个就被人这麽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却丝毫不反抗半分
“这是在做什麽？”贺兰若明看著慕容昭华又问了遍
殿里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大气不敢出的全都跪在了地上 不敢抬头看一眼太过於平静的皇上
突然有人冲上了前 一把抱住了楚熙然 怒目瞪著贺兰若明 道“皇上不都看到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还被人押在一边的小顺子
“主子也没怎麽样 只不过被人扇肿了脸 被人用浸了盐水的九节鞭抽了全身 被人用拶子夹废了手指 被人扒光了衣服压著糟蹋 皇上再晚来个几步 主子也不过就是被这些畜生轮个儿上 横竖也就是一死！”
小顺子紧紧抱著自己的主子 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疯狂的朝著贺兰大吼道“主子从小也是被宠著长大的 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自从进了这後宫 主子就没一天过过好日子 皇上在的时候还好 不在的时候 主子哪天睡过安稳的觉 宫里冷嘲热讽 主子怎能不在意 可他熬了那麽久 为的是什麽？是楚家被皇上一旨抄办 还是今日死在这样的不堪下！皇上你怎麽忍心 怎麽忍心！”
小顺子一把抹过自己脸上和成一块儿的眼泪和鼻涕 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 狠狠砸到了贺兰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