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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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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亮泰然自若,虽是在回应礼部侍郎的提问,却是面对朔王开口:「业国既非朔国附属,亦不是无名小国,自然是与朔国站在对等立场,再加上今日亮是代表业王身分前来,业王乃一国之君,如此恭贺,已是对朔王的最大诚意,想朔王英明,断不会如此为难於亮吧!」
  语毕,众人这下换等等候朔王反应。
  大概会被拉出场外当场斩首吧!
  大部分臣子心中是如此猜想的,尤其是那句对等立场,几乎是犯了朔王禁忌。
  尚熙也几乎认定朔王会令侍卫将桐亮拖下关押死牢,碍於两国平和,而桐亮又是业王心腹之臣,看在与业王有过交情的一段过往,他也该为业王留得这位谋臣。
  就在朔王缓缓抬手,似是在召人过来将桐亮擒下时,朔王出奇不意,对礼部侍郎示意道:「行了,让他入席吧。」
  「……啊!是、是!遵命。」礼部侍郎表情骤变,显然很是意外。
  尚熙顿时松了口气,本欲挺身而出的身体往回重新坐实。
  诸臣都在想桐亮侥幸逃过一劫,许是朔王喜庆不愿见杀,唯有当事者仍是一派优雅,递上礼单,还有业王亲笔书信,续道:「业王有诚与朔王再议开渠之事,特撰书信一封,请朔王过目。」
  朔王意兴阑珊,接下书信却没有马上去看,礼部侍郎立马明白朔王心意,快快召人将桐亮带下入席。
  桐亮亦不再坚持,淡淡笑着,随之入座。
  坐定,方发觉尚熙默默投来的眼神,他点头示意,眼波间流转着与业王一般爱才的笑意,举杯,朝尚熙一扬再徐徐饮下。
  而後发觉自己乃居於右席的下位。
  料想,两国开渠通商的事情肯定是多灾多难的了。
  庆贺仪式接近尾声,在众歌女舞罢,朔王藉口醉酒先行离席,令众臣继续同乐,冯唯青见状上前,说要伺候,跟在朔王身後离开大殿。
  尚熙沈默遥望,远方两抹亲密身影同时遁入帘目之後,看着看着胸口堵的慌乱至极,不知不觉连饮三大杯,无声退席而出。
  只有桐亮在吵闹中看见尚熙的不寻常,那善於谋划的脑子不知道又在打什麽主意,之後,随意与旁侧几名不相熟的他国使节闲聊几句,亦是告辞。
  宫殿之上尚且热闹非凡,一跨出殿门,迎面一阵寒冷的晚风,吹得人心乱如麻。
  朔王入房歇息。
  冯唯青乖巧地服侍朔王更衣,接过方才交代内侍去准备的醒酒汤,就将大门掩了个严实。
  「朔王。」
  冯唯青轻唤,将醒酒汤舀了一口推上唇边。
  朔王喝了一口,便用手挡开,让他把醒酒汤搁在案上。
  其实朔王根本没醉,只是感觉太乏,想以往他都会趁着兴头将尚熙拉上床,直至子夜梆声敲过仍不安歇。
  精壮的躯体,在情欲间不经意所呈现的示弱媚态,尚熙的一切在在吸引着他去碰撞、去结合。
  不过此刻在身旁待着的,并非他所欲。
  这是他首次感觉这王位坐得不太舒适,从来的随心所欲,为了完全除去沪亲王这个心头大患而有了局限,他必须笼络眼前这对他百依百顺的男子,利用那份对他景仰的情感来达到这个目的。
  念及此,朔王捂着额角斜眼看去,冯唯青忽在自己身侧落坐,一脸欲言又止。
  换作先前,朔王会故作关慰,可今日他显得烦闷,不是很想继续拘束自己,想将人赶出寝宫的念头正欲发动。
  然而冯唯青没有察觉朔王冷淡,以为朔王醉酒方无表态,於是他又偎近了些,娇声道:「青儿也有东西想要送给朔王当生辰礼物!」
  「哦……」朔王轻描淡写。
  冯唯青绞着手指,似是羞态:「昨日,青儿已命人将沪亲王擒至天牢,现在就等朔王发落。」
  「什麽?!」
  朔王惊问,冯唯青见之开怀笑道:「这是青儿送给朔王的大礼,庆贺朔王生辰快乐!」
  面对眼前笑弯的自鸣得意,朔王不由的喜上眉梢,他朝思暮想等的,岂非正是沪亲王被这人送上门来的一刻麽!
  「好!」朔王舒眉:「你做得很好!你说说,是在何处擒得沪亲王?」
  冯唯青不疑有他:「青儿自幼临摹父亲笔迹,便在几处隐匿的地点安放书信,沪亲王与下属接头时,以为父亲真的逃过牢狱之灾便主动联络,这才落入青儿手中。」
  朔王一听,实在大喜。
  自从他知道沪亲王与冯冀暗中有所联系,他就知道事情的成败关键全在冯唯青一人身上,一开始他以为冯唯青接近他是因为其父冯冀的吩咐,後来才知道冯唯青对他的爱慕早就超过亲情的箝制,只要给他一点甜头吃,冯唯青就会心甘情愿替他办事,甚至自毁伦常。
  冯冀性格谨慎,对外多有保留,唯对其子极尽宠爱,毫无设防。
  在冯唯青举发其父谋逆罪状时,朔王就确信了这一点,并确信自己多年来的判断并没有错。
  虽然当日沪亲王侥幸逃脱,但只要冯唯青与他同一阵线,他不愁沪亲王能逍遥多久。
  现在一切都验证了他所想的!
  朔王大笑三声,看向冯唯青,一手勾起那足以构成诱惑的脸蛋。
  面若春花,皓齿明眸,的确使人有掷果盈车之能,可惜他的心里,却始终是一抹刚健的身影,须眉之间毫无矫饰的呆板忠诚。
  就在朔王打算说出实情,狠狠挫败冯唯青的笑脸,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疼爱全是作假,尔如今不过是枚弃卒,骤听冯唯青道:「除了沪亲王,青儿还为朔王了却了另一桩心事。」
  本欲脱口而出的恶毒言词,在朔王喉间停下。
  「心事?」
  而後,在红烛摇曳的光影里,朔王看着冯唯青一张一合的唇,说出了他一再防范的麻烦事,还是发生。


☆、(9鲜币)九、昨夜寒蛩不住鸣,惊梦千里已三更(4)

  夜色愈深,已是晓月残星。
  尚熙在离宫後选了个路边安静的小摊继续喝酒,醉了七分,迷蒙间,瞥见有人朝他走来。
  「尚大人,有人差小的传话,说是要与您见面叙旧。」
  来人身穿的侍卫服尚熙看得熟悉,不过是个守城巡逻的兵士,尚熙当下并无怀疑,淡然问:「是谁?」
  「这小的也不清楚,他只让小的向您说是个摇扇子的,说这样您就知道了。」
  「……」
  摇扇子的还能有谁?
  深夜相约,大概又是为了业王挂心的通商大事吧。
  尚熙一时无言,将杯中之物饮尽,沈吟片刻,也不知道是否是在思考,最後方循着兵士所报讯的地点前去。
  远处,灯笼高挂,照亮一扇窄门。
  尚熙走在无人的巷弄里,衬着月色,身影看来带了惆怅,他脑里想的全是朔王的一切,想他高贵的王,现今是否在榻上跟人共眠?
  说也奇怪,先前也知朔王不只专宠於他,却从未如此揪心,其中因由,大抵是与朔王眸中似有似无的深情有关。
  若被朔王软语相慰,纵是语出调戏,床技极无忌惮,一感受到那专横的占有,多少征战沙场的寂寞就此被填补,然而不过数里之遥,一在宫中,一在宫墙之外,许多衷情,便似被这砖墙完全阻截,毫无感受。
  如今再多思念都已枉然,这局面本是自己一手促成,奈何偏是没有办法抑制思绪游走,最後他只能自我安慰,朔王的人,他是碰不着了,那麽想像朔王的脸,想念朔王的好,这样总是可以的吧。
  思此,顿住脚步,拱身往王宫之处深深作揖:「臣……恭贺朔王……生辰快乐……」
  语中朦胧惆怅。
  诸多无法亲自相诉的思念,便就这样交由闪烁的星子去乘载,然後负的重了,化做流星,闪过一瞬光华,盼望朔王能恰巧窥见。
  尚熙随後即抵赴约之处,见屋内灯光还亮,想桐亮必在房内,推开了门,却根本没有谁的踪迹,他在屋内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音,正感到纳闷,脑袋像是酒醉後劲上来越发昏沈。
  看来真是喝多了……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放纵饮过酒,尤其是征战在外,一刻不敢放松,在宫中亦要随时任凭朔王差遣,唯恐饮酒误事,俗语有云:一醉解千愁,如今他脑中昏沈,但朔王的影像却益发清晰,相思忒浓,竟是难以自持!
  一醉解千愁?莫非其中不解情愁吗……
  见桌上备有茶水,尚熙为了醒酒狂灌了半壶,只是冷去的茶水喝了不少还是不见效果,他最後感觉疲惫至极,身上止不住得发烫,於是便顺着一旁的床褥倒下。
  看来仿似熟睡。
  桐亮一进屋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尚熙衣衫微敞,大咧咧躺在床上,虽然双眼紧闭,却从喉中不时逸出几声低吟。
  他警觉心高,闻到屋内有股不寻常的异香,眼神在屋中搜寻,看见早就燃尽的香粉尚且冒着白烟,他自主将香坛掩上,上前端看尚熙到底如何。
  方才一出宫,他就接到有人来传说是尚熙相约的讯息,尚熙性格如何,桐亮也算清楚,他本打算要如何用好藉口与尚熙会面,却不料尚熙主动约他,桐亮半信半疑,还是照着来人指示的路走来。
  「尚……」
  桐亮还想称呼尚熙为将军,却想到此刻尚熙已被贬为廷尉,於是改了称呼,拍着尚熙肩膀续道:「尚大人?醒醒啊!」
  约了人,竟然自己却呼呼大睡?
  桐亮想一向拘谨的尚熙是不会这样失态的,转念又想了想这不合时宜的会面,登时觉得此地处处散发着阴谋的味道,他还在思索,便见尚熙闷着声音扯开胸口衣襟,嘴里呢喃着:「热……」
  见状,桐亮有些尴尬,眼前的人喊热,他总不能真拿自己手里的扇子给他扇风吧,於是他随便答着:「我去给你开窗。」
  模糊之中听见有声音回应,尚熙睁开了眼,却是一片朦胧,待眼前有个人影晃过,他伸手去抓,竟真让他抓到一条臂膀。
  「哇!」
  桐亮一声惊呼,手臂被尚熙抓得发疼,忍不住想将尚熙甩开。
  醉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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