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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世兄多虑了。”白瑞娇突然道,“即便此事是石掌柜说的,也未必就真的作准。千金符涉及甚广,父亲定然有自己的思虑,瑞娇一介女子,不宜多言。还请世兄勿要强人所难。”
孙璞玉见白瑞娇态度骤变,只当她是气自己多言,只好就此告辞。
不过白瑞娇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无论这事结果如何,他总要再去跟石聆通个气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之法。
白瑞娇提着食盒进入书房时,白知府已经议完了事。她心里还因着孙璞玉的事有些不爽,白瑞娇觉得孙璞玉这人……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他跟那个石聆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外面流言蜚语传成什么样子,连母亲近日都对他有些微词,孙白两家联姻这事眼看是要渺茫了。再看石聆呢,人家京城里自有大靠山,哪里用得着他来操心?
就他自己还蒙在鼓里,笨死了。
白瑞娇一时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意如何。她对孙璞玉是有些好感的,但是才见了几面,也谈不上什么非他不嫁,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成亲对象罢了。只不过,一方面她见孙璞玉与石聆毫不避嫌,有些吃味,一方面也有些为这个人不值,那石聆对他分明就没半点意思,怎么他就巴巴地非要往上凑?
“瑞娇儿?”
知府大人的声音将白瑞娇唤回神来,她立即换上甜美的笑容:“父亲,何事?”
“这几日辛苦你。”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白知府颇为欣慰。
“都是母亲想的周到,女儿只是跑个腿罢了。”白瑞娇娇声道,“父亲这几日公务繁忙,女儿不能分忧,也只能做些小事。”
看着乖巧的女儿,白知府觉得这几日被公事□□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治愈。
“父亲,我方才在门口遇见孙家世兄,莫不是孙家出了什么事?”白瑞娇试探地问道。
白知府脸色微沉,叹了口气:“哎,别提了。这个孙棋也是来给为父添堵的。虽说他是好心,只是此事另有干系,并非为父能左右。”
“可是……千金符一事?”白瑞娇试探地问道。
虽然对孙璞玉有些不满,但是兹事体大,白瑞娇觉得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没道理父亲想不通。为什么父亲却对孙璞玉的提议不为所动呢?
“瑞娇儿,这白云观动不得。”
白瑞娇面上装作意外:“怎么,难道这白云观真有神仙?”
白知府讽刺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世人痴迷罢了。你回去劝劝你母亲,赶紧收收心,再去白云观添香火钱,回头有他哭的。咱们家底子不厚,你可别叫她把你的嫁妆都赔出去!”
他那个夫人,他太知道了,死要面子,却又爱贪小便宜,听说了千金符的事,第一个就去败了三百两。啧,想想他都心疼,不,还肉疼!
白瑞娇见父亲脸色,心说你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又投了一千两进去……她道:“可是,母亲说白云观的仙人显灵,赐了她好多银钱,母亲持家有道,怎么父亲不高兴?”
“高兴个屁!”白知府想起白夫人就生气,无知妇人,死到临头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她懂什么?那千金符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瑞娇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不行令禁止!查封白云观?”
若这事闹大了,追究下来,朝廷还是会问责父亲的。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那白云观我亲自带人去查过,你可知我在白云观见到了谁?”
白瑞娇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莫非千金符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果然,白知府一拍桌子,愤怒又压抑地道:“我在白云观,见到了沈国公一系的人!”
白瑞娇脸色骤变。
白知府道:“白云观地处河东地界,此事一旦闹开,我脱不了干系。可是沈国公于为父有提携之恩,若非沈国公,这晋阳知府的位子,怎能轮到为父来坐。沈家权势滔天,他今日能让为父生,明日便能让为父死。千金符是沈家的财路,我便是知根知底,又怎敢插手?”
“父亲为官多年,向来洁身自好,并未结党,怎地如今会受制于沈家?”
“傻孩子,这官场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哪里有什么清流?便是要做直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便是没有明着投靠沈国公,可是平白得了沈家好处,在别人眼中,也早已被归为沈氏党羽,容不得我独善其身啊!”
“那……这可如何是好?”白瑞娇有些焦急。
“为今之计,唯有向国公府投诚。沈国公既然选了河东下手,想必也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如今我们和沈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沈国公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之蚂蚁一样容易,所以白云观绝对不能动,这千金符,他爱卖就去卖,为父睁只眼闭只眼便是。”
至于这千金符背后的门道,便是真如孙璞玉说的那般又如何?左右他置身事外,只要沈国公还用得到这河东府的地盘,自会罩着他。
白瑞娇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安。一想到万一这事出了差错,他们一家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要她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变成戴罪之人……白瑞娇不禁起了一声冷汗。
不行,家里若是靠不住,她也得早日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才是。
第26章 26、来信()
石聆有些不一样了。
不只是腊九,整个锦绣坊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并不是说石聆变得不好了,相反,她比以前更厉害,更利落,也更精明,连对锦绣坊的管理也越发上心。如今锦绣坊的伙计出门都昂首挺胸,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家做事,毕竟锦绣坊的待遇在晋阳城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况且经过这些日子,大家也算共同经历了好些事,大有些患难与共的情谊,石聆痊愈后,锦绣坊上下越发拧成一条心,竟是空前团结起来。锦绣坊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客流,伙计和裁缝娘子们脸上的也渐渐恢复了笑容。仿佛有石聆在,一切可怕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恰恰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谁也不知道石聆在想什么。
便是从前,石聆也偶尔会露出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情绪和表情,而如今,她更像是一杯结来了冰的水,别说涟漪,便是石子落在上面,也无动于衷。
石掌柜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一夕之间,好像再没有一件事,一个人,能入她的眼,动她的心。
这件事感触最深的就是腊九,因为石聆虽然提高了锦绣坊所有伙计的待遇,但是独独对腊九,却越发严苛起来了。
她开始放手一些事情,要腊九学着打理,但凡有不对的,第一次她会从旁指证,但若腊九下次再错,便要扣他工钱,以示惩戒。腊九倒不在乎这些工钱,他在锦绣坊,吃住都有保障,每月的工钱如数交给家中老母,由母亲给他攒媳妇本,他自己没有太多用钱的地方。
只是石聆这严厉劲儿他却有些吃不消了。
这些事从前分明都是石聆做的,掌柜出手,又有准头又有效率,他只负责打个下手跑个腿,怎么现在石聆连决策的事也要问他的意见,若答得不好还要罚,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头头,用不着学这些吧?
而当他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得到的却是石聆冷冷的一句:“你就一辈子当个伙计?”
腊九又觉得石聆说得有道理,何况石聆对他的确并无藏私,哪怕有些他暂时不能领悟的,石聆也叫他先背好记牢,简直像是在赶时间一般……腊九虽想不通,但是也知道石聆是为他好,况且这些日子他大有长进,铺子里的一些小事,他能解决的,便不再麻烦石聆。想到掌柜的大病初愈,他这也算为掌柜的分担些压力,便也不再纠结。
这日,又发生了一件好事。
京里来信了,腊九取了信回来,见石聆近日来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这么快?”石聆问。
京里到晋阳往返要五六天,她的信五天前才寄出去,这会儿应该刚到京城,怎地那边这么快就回了信?
“那封信应该还没到,这想必是上一封的回信。”腊九猜想。
石聆颔首。她也是这样想的。
信很薄,只有一张纸,聊聊几个字,写得有点压抑,像是故意控制着手劲儿,和王莞平日有些差距,但又确实是她的笔迹。
信中只简单说了她一切安好,多谢她挂怀,叫她不要担心。又叮嘱她勿要太过劳累,身体要紧,珍重平安云云。
时隔太久,又大病一场,石聆其实已经有些忘了自己当时写了什么,王莞看起来有些焦虑,难道她写了什么让她担心的话吗?否则她何以突然说出“平安”二字来?
轰走探头探脑的腊九,石聆反复看了这一张薄薄的信笺,最终还是决定写一封回信。给袁清的那封信是腊九写的,王莞未必能看到,自己还是应该亲自回一封。
她铺开纸张,略一思索,落笔道她一切安好,勿要挂念,又写自己已经恢复记忆,想起她的家在哪里。只是那地方远在千里之外,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到达,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回去。她近日已经寻得一条线索,一旦有所发现,她即会离去,继续寻归家之路。
想了想,石聆又写道,她流落至此,多亏王莞收留照顾,她本想好好经营锦绣坊报答恩情,如今情非得已,只得将所通经商之道如数教给腊九。腊九是可造之材,必能将锦绣坊经营下去,叫王莞放心。
最后,她又问了王莞可有什么忧心之事?若是不方便写信,也不必急于回信,便是离开锦绣坊,她也会想办法告知她近况,叫王莞保重身体,勿要忧思过度。
其实若生活在现代,王莞该是个相当健康活泼的小姑娘,可惜这是个封建又闭塞的时空,王莞看似规矩,实则思维跳脱,胆大妄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