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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多礼。”文励心自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回礼,瞥了一眼他的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划过疑惑之色,只是平静问道:“不知公子哪家府上的?”
“看你样子倒是客气,至于出身——倒也免了。”那年轻人轻佻一笑,施施然抬手回礼道,客气有礼,随即又义正凛然道,“文公子可知府上的马车方才剐蹭到老人家了?”
“剐蹭?”文励心看了马车夫一眼,脸上神色却平静,“有何证据?”
那马车夫见状不好,心下一惊,随即站出来怒道:“我告诉你我家少爷不吃这一套,你这是讹诈!我驱车十多年,撞没撞上人我怎么可能不知?!更何况我家少爷就坐在车上,怎会察觉不到?”
“你——”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后方追赶上来的好友一把拦住。那赶来的人与文励心一般年纪,面相朴实,大概出身贫寒,眼底总有一股稍显畏怯的光芒,此时他有些紧张而担忧地拉住那正义的年轻人,急声道:“庄兄!事情还未搞清楚,你怎可”
“还不清楚?他的车驶过,撞倒了那对爷孙,我喊了还扬鞭想跑,这分明”那年轻人有些恼怒于好友的畏畏缩缩。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那朴实的年轻人无奈地高声道,撇开双手,指向那人群后边正哀哀戚戚哭着的爷孙俩,急忙说道,“我不管,你们各自说的有理没用,还得问问看那老人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好论是非。”
庄?莫非是齐国庄家?那这人——
文励心一瞧那极力阻拦的憨厚士子,皱眉思虑半许,忽然记起这人来。
这不就是当初御风诗会上那毫不起眼的解三放?数月未见,怎么与庄家的人混在一起?
“我说解兄,你这是觉得我庄某人冤枉了人了?”那人冷笑一声,率先让开半个身子摆手道了一声请,看那样子还真是要与文励心对个是非。
文励心毫不怯场,只是那微微上挑的细眼不满地打量了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也先行一步往后头的街道走去。他刚往前走上两步,忽然眼前一花,噼噼啪啪落下什么东西来。
他有点恼怒地抬袖扫头,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地黑乎乎的瓜子壳。
跟在后头的庄某惊讶地眨了眨眼,抬头一看,只见蓝蓝的天空与高高的楼,旁边直达数层的御风酒楼依旧热闹非凡,几个好事的宾客还倚着栏杆喝着小酒亮着眼看着,就是没人嗑瓜子。
这就奇了怪了。
2…228 一药难求(3)()
文励心强忍着恼怒,扶了扶头冠,有些勉强地挤了挤嘴角又愤愤瞪了一眼上头,刚想息事宁人,不想头顶竟又是噼噼啪啪地落下满头满脸的瓜子壳来。
是谁?!
文励心咬牙怒声道,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看热闹的人群之上,有一双搭在廊栅上的脚丫子飞快地缩了进去,显然先前有人悠闲地斜斜躺着,对着栅栏搭着两只光脚,嗑着瓜子看着楼下的热闹。
他之所以看得真切,是因那脚丫子在阳光下竟白皙得亮眼,可那速度之快,使人不得不怀疑起是否只是挂在檐角的两朵白莲花随风吹起而已。
文励心难忍满腹怒火,扫开身上头上的瓜子壳,愤愤然站在御风酒楼前冷喝道:“何人行此不堪之事?!”
纷纷攘攘,热闹的人群一静便又窃窃私语起来,瞧着文公子对着酒楼大门低吼的模样,也猜出了是这酒楼惹的祸。可窃窃私语过后,人群又鼎沸闹声,不怕事儿大地冲着酒楼之上起着哄喊着“东家”二字。
谁都知道这御风酒楼自开张起便是一副家大业大的模样,地段装潢在这魏京中也算是上好的,可那传闻中的东家行事尽是胡闹随心。向来做个酒楼营生的,不说可用来宴请打点好各路人脉关系,至少日常酒水宴席一趟下来也该赚个盆钵满盆。可这东家却像是孩儿心性似的,一楼酒水比寻常酒楼都便宜上一倍多,二楼一应菜品却贵得上天,三楼乃王室贵胄所用。至于四楼及以上,除却心腹伙计外便在无人上去过。
这御风酒楼上下竟也随着东家胡闹。若说御风东家看重钱财,前两年店家伙计才携黄金千两赎了青楼红牌的身子,一不纳其为妾,二不逼其卖身,反倒是又取金百两相送,叫了舟船马车一路相送,直将姑娘送回了心上人的身边。若说他以情为重,上月曾有相识的南方商贾为宴请达官贵人不惜一掷千金却难买上座,酒楼东家反而赌气般大开廊道三日以示空席,气得那商贾恼羞成怒大病数日,就此立下誓言与御风一派势不两立。
说起来,但凡与这御风酒楼的东家扯上关系的事情一定是有热闹可看!思及此处,围观群众的眼神便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喊着“东家”的浪潮一声盖过一声。
文励心环顾四周,见那人群都站在自己这方,便私以为民意所向,面上自得之色隐现,便也背着手一脸桀骜立于酒楼门前。
那声浪过于震撼,原本酒楼内喧嚣觥筹声更缓,附近酒楼的客人们更是纷纷探出脸来看一场热闹。御风酒楼内倒是没多大动静,两名年轻的小厮脚步飞快而沉稳地迎出来。
他俩衣着相同,身高相同,仔细一看那五官长相竟也出奇地相似,竟是对双生子。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奇的赞叹声,只见他们迈步节奏也相同,抬起的高度相同,落下的时刻相同,二人顶着同样一张面色恭敬而不谄媚的脸站在了酒楼门前。
二人齐齐冲着门外一礼,先是问候一声道了个不是,行礼时只稍客气一眼便看清了文励心与那两名年轻士子的家底,心中自是清楚以管事的实力倒构不成多大问题。双子小厮的腰杆儿都挺得直直的,脸上很是自然地浮现出熟络的笑容,再瞥一眼地上的瓜子壳儿,俩人纷纷垮了脸。
“不好意思,和东家有关的事儿还是叫阿穆的来吧。”他们俩面带愁苦之色,对视一眼,齐声说道,便又行了个礼,好似火烧火燎似的,脚步飞快地往楼上跑去,远远还能听见他们齐整地喊着“阿穆”、“阿穆”的声音,就不知这阿穆到底是何许人也。
文励心刚酝酿好的情绪被这临时一变堵得不知往哪儿发泄才好,冷哼一声,心中大为不满,转身却对上那姓庄的年轻人略带揶揄与探究的眼神,更为恼火道,看向那旁有些面带犹疑之色的年轻人冷笑道:“解三放?多日不见,你倒是混得不错,抱上了庄家的大枝。”
“什么庄家?”
解三放一愣,不大明白地看向文励心,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讥讽与不屑,这一发现让他浑身不大自在起来。
文励心冷哼一声,倒也不细说,只冷冷说了一声佩服。
佩服?解三放一脸狐疑,望向庄姓友人的背影。他的友人自称不过是来自魏东乡镇的读书人而已,当初夜雨中一顿简单的饭菜便结识了,又同是赶考的士子,又怎会让文励心上了心?
他心有疑虑,庄某倒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庄姓士子不满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又鄙夷文家公子行事不知轻重,魏国百姓在这种关头竟将看热闹的私欲凌驾于人命之上。
到底是魏国。他嗤笑一声,携了解三放便想率先拨开人群先去看看那对被撞伤爷孙到底怎样,却不想被文励心一个迈步拦了下来。
“文公子难道也和这般俗人一般,人命竟不比你的公道重要?”庄某嘲笑道,毫不在意,想要一个迈步跨上前去。
“且慢。”文励心面色冷然,伸手拉住庄姓士子的胳膊低声交代道。神奇的是,庄某与文励心对视一眼,竟也放松了身躯。
二人脸上依旧义正凛然,说这些人命与公道何为重的话,博着观众的眼球。解三放因担忧好友,劝解着,可总觉得这场景有一丝不对劲。他眼见劝解不成,眼底余光环视四周,掠过那一张张因有热闹可看而亢奋的脸颊,飞快回放,最终落在数重人影之后低调而不易察觉的某个巷前。
那巷口前停着辆马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言的简朴。车上一面容寻常的马夫束缰垂首,车旁一面容苍老的老者束手而立,正看着这边的吵闹与马车内的贵人说着些什么。
解三放犹疑皱眉,回头看向一旁争执着的文励心与庄友人,心中的猜测更令他不安。他不知如何开口,张口欲言,却被头顶一声清喝打断。
“何人敢于御风楼前闹事?!”声音不怒自威,自有气派。喧闹的众人不由得停下争论的嘴往头顶上看去,只见一朵灰云从御风酒楼之上飘然跃下,姿态卓绝,落地抬面,竟是与之前双子装扮相似的酒楼小厮而已。
2…229 一药难求(4)()
解三放犹疑皱眉,回头看向一旁争执着的文励心与庄友人,心中的猜测更令他不安。他不知如何开口,张口欲言,却被头顶一声清喝打断。
“何人敢于御风楼前闹事?!”
那声音不怒自威,自有气派。喧闹的众人不由得停下争论的嘴往头顶上看去,只见一朵灰云从御风酒楼之上飘然跃下,姿态卓绝,落地抬面,竟只不过是一名与之前双子装扮相似的酒楼小厮而已。
这小厮年纪轻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面容清秀却不出众,眉眼之间满是被打搅了清静的不满。自御风四楼跃下,身形稳固,落地不乱丝毫,可他那眼神落在了满地的瓜子壳之上就变了变颜色,满脸恼怒抬头怒视楼上,显然对这情况早已满腹怨念,见怪不怪。
文励心与庄某对视一眼,知晓这位想必就是方才双子寻来处理事务的“阿穆”了。
一股浓烈的酒香随着阿穆落地之时轻飘散开,香味绮靡熏得行人几欲昏醉,站得近些的人无一不面色微红,酒气熏得五感昏昏欲醉。有那识酒的宾客在隔壁楼上喝一声好酒,奔出门来口涎直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厮怀抱中还未开封的酒瓮子,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