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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舒满头大汗地爬起来,听了后半句话差点又跪下去。'。。l '
“……微臣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怕本王去御前告你一状,说你诋毁圣上?”楚惊澜侧首瞟了他一眼,他瞬间僵直了身体,像根棍子似地杵了半天,尔后才缓缓出声。
“微臣并非此意,只是去年西北灾情严重,当地官员又只会敷衍塞责,许多百姓至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微臣一想到这就……就忍不住……”
他没有说完,眼底却没了最初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惜。
楚惊澜没有计较他的不敬,一言问到了关键之处:“裴卿为何独对此事如此介怀?”
裴元舒垂低了头,面容似沉进了阴霾之中,半天才回答道:“微臣年幼时家乡曾遭遇蝗灾,千顷良田尽成焦原,饿殍遍野,哀鸿四起,微臣的父母及长姐就是在那时饿死的,故微臣深知灾民之疾苦,只是天不从人愿,微臣参奏了许多次皆被驳回,未能帮上一点点忙,实在有愧于心。”
“裴卿近来可有参奏过?”楚惊澜冷不丁地问道。
“没有,微臣最近……”裴元舒再度梗住,总不能说他最近被夜怀央要挟着干着干那,没时间管别的吧?可要他骗人也实在有些为难,就在他抓耳挠腮地想着措辞之时,楚惊澜又说话了。
“今时岂同往日?”
裴元舒愣了愣,脸庞陡然亮了起来。
对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次他替御史台揽了个大功劳,虽说官职未曾变动,但皇帝及长史都是看在眼里的,御史台亦重获重视,料门下省的人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把他的折子驳回来了,拨款赈灾或许有望了!
他立时垂首敛袖,朝楚惊澜长长一揖,感激道:“多谢王爷指点!”
“免了罢,西北官宦尸位素餐已久,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本王也只是想看看他们能落个什么下场。”
裴元舒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半天,再次朝楚惊澜行了个礼,动作之大让唐擎风都不免侧目。
“王爷,恕微臣先行告退。”
说罢,他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房间,顺着水廊外的台阶一路疾行,中间还差点摔一跤,万幸平安到达岸上,唐擎风望着他那浑似屁股着火的模样,莫名被戳中了笑穴。
“王爷,您说岳大人怎么收了这么个笨学生?”
“他仅凭夜怀灵一句话就判断出是夜怀央设的局,还暗中说服御史台长史替他呈上白行之的罪证,谈何愚笨?只是心性耿直,尚不习惯以权势谋取利益罢了。”
唐擎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或许也与岳大人平日不谈政事有关,不知道夜怀信入了他门下,将来是否也会像裴元舒这样?”
楚惊澜冷哼一声,再度回身望向湖面,比赛已经开始,数十支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交错的水道中,鼓声震天,红绸迎风招展,一片热火朝天之象。
唐擎风见他不出声,自顾自地说道:“有夜姑娘这样的姐姐,弟弟想必差不到哪去,说来刚才上来的时候夜姑娘装得可真像,就像完全不认识王爷似的……咦?那不就是她?”
楚惊澜微一侧眸,夜怀央果然就在三层楼之下的拐角处。
游龙水廊因是按照龙形修建,所以有一边的两只龙爪是突出在水面上的,尽头还修了个小斜坡,直通湖中,近可喂鱼戏水,远可乘凉观澜,格外别致,夜怀央就站在上面,像是在与人说话。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屋檐下站着的另一个人会是白芷萱。
“贵人这般模样,倒教我不知该恭喜还是惋惜了。”
夜怀央翘着粉唇看向白芷萱,只见她一身粉黛宫装,腹部微微隆起,珠钗满鬓,妆容精致,一如既往的美艳绝伦,只是面色有些憔悴,不知是因为家中遭逢变故还是怀孕所致。
“夜怀央,本宫当真是小看你了。”
白芷萱眼中覆上重重阴霾,似要将她吞没,她却随性地背过身去掬水戏鱼,丝毫没将白芷萱放在眼里。
“贵人小瞧的人多了,又何止我一个?”
“本宫知道你说的是谁。”白芷萱冷笑,溢出几分狠厉之色,“夜怀央,你为了踩着白家上位真是不择手段,居然还敢跟他合作,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要皇上知道了,定教你夜家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贵人真是忘性大,现在皇上怀疑的可是你们白家。”夜怀央一派轻松地说着,手里的小丝网已经捞起了好几尾鱼苗,又都给放了,反反复复也不觉得乏味。
“本宫会向皇上证明是你干的!”
“我可没逼着白行之卖国求荣,也不能拿着刀威胁王爷派人去救他,敢问贵人要如何证明?”夜怀央回身一笑,盯着她的腹部意味深长地说,“我若是贵人,才懒得去计较那些无力回天的事,当一心一意护好腹中这块肉才是。”
白芷萱倏地捂住肚子,满怀戒备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本宫怀的可是龙种,你胆敢动他一分一毫,皇上定不会放过你!”
夜怀央拍手起身,顺便将丝网搁到一边,缓缓靠近白芷萱低声道:“贵人放心,我没您当年那么丧心病狂,连王爷麾下重臣家的幼童都不放过,只是我不动不代表皇上不会动,您可记得要防着点。”
“你胡说!皇上怎会对他的亲生骨肉下手!”
“亲生骨肉?”夜怀央挑起眉梢,凤眸中泛着幽光,犹如不见天日的深海,“贵人侍君六年皆无所出,如今王爷一回朝您就怀孕了,您猜皇上会怎么想?”
“你血口喷人!”白芷萱气得脸都白了,扬起手就要打夜怀央,被她堪堪架在了半空中,丝毫动弹不得。
“您又错了,我只不过是利用皇上的疑心病而已,您和皇上若是情比金坚,又何须惧怕这些谣言?”
“你——”
白芷萱肚子一阵绞痛,不由得弯下了腰,胸中怒气愈发难抒,只能愤愤地盯着夜怀央,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撕成碎片。夜怀央瞧着她这副仪容尽失的模样,心中似被一场暴雨浇过,畅快淋漓。
“这就觉得痛了?你可知当初宸妃娘娘饮鸩自尽时,疼痛几近噬骨?可知王爷被你们白家的杀手逼到坠崖,至今每逢阴雨天膝盖就会隐隐作痛?你所受的这一点连十之一二都没有!”
白芷萱隐约察觉出了什么,抖着手指着她说:“原来你……”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两人皆抬目看去,竟是王雅茹。
她怎么会来这里?
夜怀央看出白芷萱的疑问,极为轻缓地说道:“贵人不必惊讶,她是我约来的,您瞧瞧看她可眼熟?”
白芷萱凝目望去,霎时悚然一惊。
她之前虽知道太后赐了个侍妾给楚惊澜,却未见过那人的模样,而今看来竟与她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不仅打扮相似,连□□也学了七分,那婀娜多姿的模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怀央对她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待王雅茹走近,她在白芷萱耳边补上了最后一刀。
“据说太后挑人的时候是让皇上先过目的,当夜皇上就临幸了她,还命她监视你和王爷有无来往,看来他从始至终都未相信过你,所谓的宠爱也不过是演戏罢了……”
闻言,白芷萱再也按捺不住,面色扭曲地冲向了夜怀央,尖锐的指甲刺破空气袭向她的咽喉,电光火石间,夜怀央拽住王雅茹往身前一挡,巨大的推力让两人连退数步,一下子从斜坡上滑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响,溅起万千水花,惊呆了所有人。
25。游湖(下)()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水廊中的家眷妇孺发出惊叫,上层楼梯亦同时传出了甲胄和铁靴摩擦的声音,声声入耳,似闷雷滚过,在尽头的房间里造成深沉的回响。'》》》棉、花‘糖’小‘說’)
“去向太后禀报一声,说她溺水身亡了。”
唐擎风目光微微一闪,旋即从怀中掏出帕子蒙住了王雅茹的口鼻,半晌过后,他抬手掀起了她的眼皮,瞳孔已然放大,显出死灰之色,他随即将帕子掷入湖中,冲楚惊澜拱手道:“属下这就去了。”
说罢,他挂好佩剑离开了房间。
一旦闹出人命,这段落水的小插曲也就升级成大事件了,何况死的人还是王家宗室之女,太后闻讯无比震怒,当场就命人把白芷萱和夜怀央带回了宫中,同时勒令旁人不得擅议此事,否则问罪论处。
好好的观赏赛龙舟之行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夜怀央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陌生,天顶上垂下来几缕水蓝色的柔纱,轻飘飘地拢在她身侧,上面织着祥云暗纹,风一吹来便散发出薄荷的香味,轻透而凉爽。
月牙如往常般守候在床边,见她睁眼,担忧之色稍减,二话不说先端了一杯清水送到她嘴边,她小口小口地咽着,以缓解喉中的干涩。
“小姐,今后不可再吃那水息丸了,虽说在水底下无大碍,可之后您昏睡了这么久,可见还是有副作用的,奴婢实在不放心。”
夜怀央唇边弯起个微小的弧度,旋即把杯子放回了她手中。
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心魔在作祟吧,虽然在跟白芷萱说话的时候她就尝试着靠近水边,做足心理准备,可当她入水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上千根丝线在撕扯着她的肌肤,水珠从缝隙中涌入,带着令人悚然的凉意逐渐充斥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要命的是王雅茹拽住她的衣服疯狂地挣扎了许久,她口里含着药不曾窒息,却被这大幅度的动作弄得格外晕眩。
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克服这惧水的毛病……
“我没事,太医来看过了么?没发现我吃了水息丸吧?”
“没发现,诊了会儿脉只说您受了惊吓,回头喝些宁神汤就好了。”月牙替她把薄丝被往上盖了些,又探了探她的额温,随后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