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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语一笑:“要不他们都下来算了,免得一天三顿地又送人又送饭,麻不麻烦。”
颜槿没有笑,她也不觉得林汐语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客区’正在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狂奔而去,无法回头。
白天客房里的隔间门都没关,房间里的人听到外面响动,像是打算起身。颜槿见状赶紧两步,阻止了母亲:“妈,就在床上吃吧,别起来了。”
李若大概是刚被吵醒的,眼神还有点蒙,两颊上各自带了抹不正常的红晕,和她额尖脖颈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又挣扎了下,才像是听到女儿的劝说,后知后觉地消停下来,拥着被子,无可奈何地自嘲:“像什么样子。”
颜槿很不以为然:“你生病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林汐语偷偷伸手在颜槿后腰拧了把,疼得颜槿一缩。林汐语就着颜槿缩身让出的空隙挤上前,接过颜槿手里的饭碗:“阿姨,外面被我们三个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看了才心烦。不如就在房间里吃,眼不见为净嘛。”
李若静默了片刻,没再在这个每天都要你来我往一次的话题上纠缠。她伸手想接过碗,被林汐语巧妙地避了开去。
林汐语用勺子舀起半勺饭,吹了一下确认温度适宜,才递到李若嘴边:“你手上的伤要少动才好得快,不然叔叔回来瞧见,可心疼死了。”
提起颜子滨,李若黯淡的目光亮了一下,又快速湮灭。她咀嚼着米粒,目光落在几乎跟白色被套同色的自己手背上,安静得像是只留下个躯壳。
颜槿站在旁边,木着一张脸,看林汐语温柔又耐心地给自己母亲喂饭。好几天没心思修理指甲了,长出来的部分掐进了手心的嫩肉里,钝钝的、连续不断的疼。
两个人陪着李若坐了一会,李若的眼皮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往下掉。颜槿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平,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和林汐语退出房间,顺手把隔间的玻璃门合上了。
光涵还在吃,盘子里的菜短短时间内起码被她一个人扫荡去一半。颜槿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瘦的一个女孩怎么这么能吃。她心里憋着火,也吃不下,把自己摔进靠窗的椅子上,目光沉沉地透过窗,看着外面。
观景台在酒店大楼的另一侧,这头看出去干净又平静,难以想象另一边会站满了行尸走肉似的怪物。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像饲养区里的动物,生怕哪天运气不好了,自己就被提溜出去放血刮皮。
待遇可能比那些动物还差些,现在连好吃好喝都没有了。
林汐语走到她背后,手按在她的后劲上轻轻抓挠。这是颜槿最喜欢、最容易放松的动作,林汐语很清楚。
颜槿绷紧的躯干的确慢慢松动下来,自己抬起手腕挡在眼睛前,生怕被林汐语看出自己的软弱。
“来了这么多人,一个懂点医术的都没有?”
林汐语的声音压得很低,耳语一般,有种潺潺流水的温柔,有效缓解了问句里特有的压迫感。
颜槿很慢地摇头:“会医术的,他们估计舍不得送下来。”
李若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彻底清醒,两人也终于对‘客区’的来龙去脉有了彻底的了解。
酒店的通讯完全断绝,当然是谎言。
酒店的rm系统和列车上一样,一直都能正常使用。病毒爆发那天晚上,酒店里的幸存者就和当时在列车上的颜槿和陈昊一样,接收到了国民护卫队下发的紧急通知。
当时德蒙酒店里就乱了套。很快,以路鸣盛等一批人为首,经过商量后决定成立隔离区,也就是所谓的‘客区’,把白天外出过的、从外部逃回来的人统统送了进去。
实际上从外面回来的人并不太多,那种情况下,有能力从闹市区全身而退的其实没几个。回来的绝大大多是在酒店附近转悠,远远地惊鸿一瞥发现情况不对,掉头就跑,跟吞噬者根本没挨边的那种。
所以‘客区’虽然成立了,里面的人互相视为洪水猛兽,但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再后来,尹颂领着一群竞技赛场的游客来了。酒店里的人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以当时的情形而言,把他们丢在外面和杀人没两样,于是也把他们送进了隔离区。
直到第三批幸存者,是三个人,跟颜槿她们一样,是坐着城内列车逃出来的。但他们没有颜槿和林汐语这样的运气和能力,当时到达酒店的时候,有一个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一只胳膊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是被他的两个朋友抬下车来的。
这三个人显然也是被堵在了什么地方,没有收到rm传出的消息。路鸣盛本来想带人把他们堵回车上,却发现其中一个手上拿了一把国民护卫队的激光武器,可能也是凭着这玩意才能逃出来。
路鸣盛当即改变了策略,笑脸迎人地把人迎进酒店,送到了李若处。
灾变刚刚爆发时,吞噬症患者都被送进了酒店的紧急救护处,因此酒店里配备的救护人员几乎在第一时间全军覆没。李若早年在医疗署里就职,工作是护士,因此才和颜槿的父亲认识。她后来虽然没再继续这份工作,但根底还在。
路鸣盛和颜家交往过一段时间,知道李若的经历,他让李若以处理伤口、补充营养为名,给那三个人一人一剂重度麻醉针。
李若当然也知道病毒会经由伤口传染,她以为当时路鸣盛是想把这三个人弄晕,和先前的人一样隔离起来。她当时认为路鸣盛的行为是对整个酒店幸存者负责,尤其是知道其中一个肯定已经感染的前提下。
但李若没有想到的是,等她注射完麻醉针,三个人就被架上自行轮椅,直接把轮椅的终点位置设定成观景台上。
李若后悔了,想阻拦,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何况路鸣盛问了他一句话:“如果只处理一个,其他两个人醒了,我们怎么给他们交代?”
能在吞噬者环伺的情况下,还互相扶携一起逃出来,连昏迷了也不放弃的朋友,不会是泛泛之交。
路鸣盛问李若:“受伤的这个肯定救不回来了。如果直接把他送上去,他现在还是活着的,他们的朋友会不追究?人多口杂,以后事情如果传出去,我们会被怎么处罚?如果等着他彻底病变,这里谁有本事能毫发无损地压制住他?你吗?”
路鸣盛:“就算找个其他地方隔离,酒店里有隔离板的就那么几个地方,普通房间未必挡得住吞噬者。既然要做,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第54章()
颜槿本来以为母亲只要休息上几天;就能慢慢恢复了。
但现实似乎总喜欢和预期背道而驰。李若手臂上的淤肿眼看着一天天消退;人的精气神却不增反减;低烧不断;整个人像棵断水缺光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平心而论,李若受的伤看着吓人,颜槿当时虽说恨不得把打人的人揪出来;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得,但就伤口本身而言,其实真的不算太严重。
打人之前要先学会挨打;没有伤筋动骨;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在颜槿多如繁星的训练挂彩历史里;实在不值一提。
问题李若不是皮糙肉厚的颜槿。李若生性纤细又敏感;一生的大半辈子都围着丈夫和女儿转;有时候会有些自己的私心,大多数时间也还是遵章守纪、同情心丰沛、乐于助人的;是个再典型不过的‘城市人’。
对那三个人的下场,李若一直耿耿于怀,在告诉颜槿和林汐语这件事时,话里话外透出的都是自责和恐惧。加上颜子滨出去后就再无音讯,不足百米外布满吞人食肉的怪物;陡然产生的巨大社会落差;故人出乎意料的狠辣绝情;被留在楼上的小睿;林林总总,一桩桩一件件压在李若柔弱的心脏上,让她除了第一天源于药物作用得了一个整觉外,其余时候都是噩梦连连,睡着了也是呓语不断。
于是颜槿只能把李若的衰弱归咎于精神压力太大。
知道归知道,颜槿却是彻底的束手无策。李若担心的每件事她都无力去改变,更不敢开口提,生怕把本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问题揭到明面上来,把可能接近止血的伤口重新撕得鲜血淋漓。
那些问题欲盖弥彰地被压了下去,颜槿退而求其次,想用药物让母亲早日恢复。
然而这点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实现起来也是困难得要死。
酒店设有专门的医疗急救处,其他地方肯定不会再配备大量药物。没有药,也找不到医生。颜槿只懂外伤处理,面前倒有个前任医生,问题一问李若,回答永远是“没事”,偏偏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颜槿心里窝着一团火,越烧越旺,觉得自己都快被从内至外烤成块炭了。
何况让她心烦意乱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
自从观景台上就是吞噬者聚集地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隔离区里就乱成了一锅杂烩。‘客区’统共两个出口,一条通过电梯上下连接酒店其他楼层,一条是经由观景台后修起来的下层,通过游览索道进入竞技赛场。
虽说观景台的下层和上层隔开的,但谁都不敢保证那层通光透亮、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液态玻璃挡得住穷凶极恶的吞噬者,后一条路肯定不会被纳入考虑范围。于是隔离区里的住客——主要是先期被送进来的,如郝然和尹颂那一批,感到被深深地欺骗了,开始义愤填膺地往电梯里放纸条、站在隔离区边缘对‘楼上’喊话,要求他们应有的人身权利。
‘楼上’对喊话的反应十分淡定,连人带饭还是一天三次往下送,至于纸条,怎么放上去的怎么下来,除了沾上碗底的油污、被送下来的人的鞋印而变得花里胡哨外,连折叠的压痕都没变过。
郝然他们白吼了一天,一直吼到声带嘶哑满嘴泡,终于发现他们根本没有鬼用。整个‘客区’能写能划的都写过字送上去了,从晓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