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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带我再去安昌城里转转。”吃完了饭,程繁看着正在收拾的忘营,吐出了一句话。
忘营正在抹桌子的手骤然停止,她一想起那些胸口碎大石,差点跳在自己脸上的猴子,心里莫名生出厌恶感,直接拒绝说道:“不去。”
程繁有些尴尬,说道:“那去府上转转?”
“这还行。”
……
“怎么了”
花园里一片狼藉,尽管经过刻意的处理和修饰,可依然能够看出那些断了花萼的菊花,还有因为受到重创,提前结束灿烂生命的枯萎花儿。
白净的石板上沾着很多绿色的汁液,明显是从那些花里流出来的。
程繁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忘营似乎了解一些东西,说道:“前天晚上,这里打过一架。”
忘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有一个起来如厕的仆人在窗口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程繁又是大吃一惊,前天晚上不是自己去偷听齐王的心里话吗?
怪不得那个竹林突然冲起了秋鸟,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那个老管家在自己回来的时候消失了,那参与打斗的应该有老管家,还有在夜里偷偷潜入自己房间的那个人……
程繁越来越惊讶,老管家这一把老骨头也能打架?真是不简单啊,而那个潜入自己房间的应该就是和老管家交手的对象,那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程繁猜出了一些东西,但还有一些东西他不知道,比如老管家不止是打架那么简单,比如那个黑衣人摸到了一张纸……
比如老管家发现了自己的行动,却没有加以阻止。
跟第一次找出路和探查地形不同,程繁第二次参观府上的行程是被疑问所掩盖,一直到那座清风亭出现在眼里。
一个面露和善,神情和蔼的中年人静静端坐在亭里,手里拿着书卷,平静地看着。
一阵微冷的秋风吹动中年人的衣襟,也吹动了他的目光。
“程繁公子,府上景色可好?”
既然是齐王的问候,不管其间蕴含什么意思,程繁都得回答。
“回禀王爷,府上风景优美,唯一有瑕疵就是那座花园。”
程繁行了一礼,回答问题的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等这般对答有些不好,不如公子前来与本王一叙。”
程繁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忘营,使了一个眼色。
忘营会意,往远处走去。
“怪不得叫做清风亭,原来身处其中,竟然真的有隐隐风声拂过耳畔。”
清风一阵阵,程繁发出感慨。
齐王合上书,微笑说道:“坐在这里看书,不时有风来,就像是有人在身边摇晃着扇子扇风一样,感觉当真舒适。”
齐王虽然微笑,但在程繁看来,却只是大度的掩饰。
先前听忘营说这座清风亭是齐王纪念自己的发妻所建造,之后程繁又听见齐王对嫣离的情话。
恐怕齐王口中的有人拿扇子扇风,说的人就是他的那位发妻嫣离了。
齐王的掩饰自然不能戳穿,自己与齐王说更多的话,只会越来越被动,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王爷叫在下来此,所为何事?”
齐王把书放下,说道:“你觉得二皇子怎样?”
程繁思考了很久,说出了八个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繁之所以敢这样说话,是因为在昨天和二皇子的交谈中,知道两位皇子与齐王之间的微妙关系,自己是齐王的棋子,是打开三方关系的突破口。
正如程繁所言,如果自己投靠了二皇子,会引来齐王的敌对和大皇子的猜忌,自己与二皇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时常联系,保持原状,来蒙蔽他们的视听。
现在齐王发问,自己当然不能说二皇子求贤若渴,是个很好的效忠对象。
更何况,二皇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从运筹帷幄来看,他本来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王收敛了笑容,严肃说道:“这样言语辱骂皇室子嗣,其罪当诛啊。”
程繁转头看向了齐王之前看的那本书,心想自己这般说话,确实是其罪当诛,可如果自己不把话说得难听一点,死的恐怕会更惨。
其罪当诛?
齐王根本不可能诛杀了程繁,在这里只有两人,那说出来又有何妨?
齐王顺着程繁的目光,没有纠结二皇子的问题,说道:“程繁公子可知这是什么书?”
程繁仔细看去,书上只有两个很普通很简陋的字眼——《医杂》。
吴国皇帝准备谋杀曲扩的前一刻,坐在御书房里看的那本书,就是《医杂》。
齐王说道:“这是夫子的前期作品。”
又是关于夫子的事情?
“敢问王爷,夫子后期有没有留下作品?”程繁顺着问道。
齐王叹了一口气,说道:“夫子登天前确实有作品,那是他毕生的心血……”
齐王惋惜说道:“不只因为什么原因失传了,至今杳无音讯。”
程繁忽然想起了一本书。
第五十七章 年轻人因何发笑()
那时候童小蔓萎靡不振,程繁和余涵两方交战在即,就在那个阳光毒辣,亲人离别的下午。
程繁在柜子底下找到了一封信,还有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一者杂医》。
……
襄国东境寺庙林立,四百八十余寺伫立在风雨飘渺的烟雨中,经久不衰。
亥疆寺只是其中之一。
亥疆寺建造在山上,就在不久之前,寺庙里的住持收了一个俗家弟子。
那是一个发丝微黄,眼睛大而明亮的小女孩。
亥疆寺住持慈悲为怀,是夫子三千弟子中的其中一个。
他每个月都会派寺庙里的僧人下山给那些穷人看病,同时宣扬佛法精神。
小女孩一天到晚除了跟随寺庙里的僧人念经砍柴吃饭学习,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揣摩他母亲凌可医给她留下的唯一一本书。
书里的繁复且难懂,不过有人做了笔记,有些疑难的地方更是有专门的标识。
但是童小蔓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很多东西都看不懂,比如书的最后面,那一个止血丹的配制方法。
她凝神想了几天,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奥义。
她忽然想起了那位在这一带德高望重的老住持,就是他,收下了自己。
童小蔓穿过了雨廊,穿过了那一口不知年岁的枯井,独自走在林间的小径里,踩着堆积很厚的枯叶,来到了住持的茅庐前。
枯叶落,茅庐上茅草因为久经风雨的洗礼,颜色变得有些黯淡。
茅庐的木门虚掩着,一个老僧盘膝坐在茅庐的屋檐下,慈悲看着来到此处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怀里抱着一本书,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在繁华叶落的时节,看着手臂如柴般的老住持。
“你来了。”老住持盘膝坐着,苍老的手臂就像是齐王府里的竹子,他慈悲看着小女孩,猜到了她的来意。
小女孩入寺不久,还不习惯宣佛,只是说道:“住持,我不明白。”
一个人不明白的东西有很多,小女孩单单是说了一句“我不明白”,恐怕旁人很难猜到其言语中的意思。
但这位老僧是亥疆寺的住持,他还有一个更加耀眼的名称:夫子的弟子。
他能明白。
老住持笑了笑,看向了童小蔓怀里抱着的那本古朴的书,说道:“是这本书吧?”
童小蔓点了点头,把书递给了老住持。
老住持接过还带着小女孩体温的书,当他看见书上静静挂着的四个字时,浑浊的眼睛不再睿智,眼眸里的亮光闪烁着,似乎随时就会熄灭。
《一者杂医》,夫子于成一登天之前,集一生的经验和心血完成的作品,后来莫名失传,十余年没有出现在人间。
现在却出现在了一个小女孩的手里。
老人的双手不时的颤抖,翻开了书上的黄叶。
书上记载了一些疑难杂症,还有一些治疗的方法,在正文的旁边,还书写着一排排整齐清秀的小字,细细看来,就是对书中的注解。
老住持似乎并不惊讶书中的那些药物,还有那些思想奇特的治疗方法,目光从青莲丹和金创药这些世间珍宝中扫过。他不时颤抖的手臂一直在书上翻来覆去,似乎是在寻找一种药物。
老住持翻了几遍,没有发现。
襄国皇帝曲扩与西荒交战时,发挥关键性作用的巢晗在哪里?
然后他有些失望地看见了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目光很清澈,很明亮老住持回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和急切。
“罪过,罪过。”老住持宣了一声佛,目光变得深邃无比,枯瘦的手重新稳定。
他把书还给了童小蔓,慈悲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缘分,这本书落在了你的手里,那就是夫子的意志。”
老住持接着说道:“我是父子的弟子,以后你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
“你就是程繁?”
丽花楼里的韩大家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有些好奇。
楼上的女子们莺歌燕舞,围成一圈,你言我语地议论着这个新来的琴师。
程繁看着被精心装扮的丽花楼,还有楼上的房间里隐隐传来男人粗野的叫声,微黑的脸微红。
王爷……这也太……
程繁慌忙回应韩大家的问题,说道:“在下是程繁。”
丽花楼作为安昌城最大的青楼,其名声和威信更是广为人知,丽花楼的主人韩大家盛极一时,与不少官员和官员们的公子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韩大家的关系网遍布整个安昌城,就算是通议大夫来此消遣被府上的夫人知道了,那夫人也是断然不敢随意来此捣乱。
于是丽花楼的后门的那些巷子里,不知发生了多少家庭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