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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今日可不忙？”缙羽尘微微回头，勾扬唇角问。
“七哥走后九弟就孤单了，这不，想念六哥，就来看看。”父皇下令不许他们随意走动，但却没有下令说不允许外人来访啊。缙曜宁靠近石桌，礼貌请安，“臣弟给六哥、六嫂请安。”
“九殿下客气了，请坐。”江筱筱礼貌邀请缙曜宁，忽而想到那个被牵连昨日就离京的缙忧，淡淡问。“七殿下一切还好吗？”
“嫂子牵挂，臣弟已按六哥的吩咐，替七哥准备好了一切，还安排了贴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虽然父皇禁止六哥六嫂出府，但是六哥却早就让他准备好所有，替七哥践行。
江筱筱的目光落在缙羽尘身上，没想到这个男人，仅仅片刻就做好了一切。
“诶，这是六嫂做的？”缙曜宁看了一眼小碗里的东西，稀奇道，忽然看见原材料有山楂，一愣。“山楂？”
山楂？有问题？
【115】 薨1
反夏季节，皇宫里面却是凉悠悠。
坤宁宫中，皇后在刘嬷嬷的细心之下，难得地梳了一个发髻，一张阴郁的脸颊上铺上了薄薄的粉，与同她的宁静，有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动人之美。
“皇后娘娘，你是老奴这一生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刘嬷嬷痛心的看着这个一生都在与自身作对的女子，抚着她的手臂，温柔道。
“嬷嬷，你在本宫身侧二十多年，也是应该出宫的时候了。”罗言的口吻清淡，没有任何争夺，看上去如此的柔弱，却有一颗坚决的心。
一提起出宫，刘嬷嬷神色慌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老奴这一生伴随娘娘已是将生命置之度外，不论这条路如何走不得，老奴都愿跟随娘娘一辈子！”
“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一个狠心之人？”惨然一扬唇角，皇后的心中早已是疼得麻木，浑然忘却了伤害与不伤害有何区别。她只知道，如今大势已定，她可以安心离开，与她心中的人再度相遇！
心狠，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次次的追杀，到现在逼迫儿子做出不仁义之举，只因六皇子是缙萧的儿子！那个仇人的儿子！
但是，那毕竟是最好的结果……
“娘娘。”刘嬷嬷想起那个明明应该有着美好人生的六皇子，总是生活在血雨腥风之中、生活在母亲仇杀的阴影之下，就觉得痛心。
“皇上驾到！”刘嬷嬷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叫，不一会儿便见到缙萧的身影。
“臣妾、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和刘嬷嬷同时恭敬拜见。
“平身。”缙萧看着那张依旧绝美的容颜，暗暗捏紧了拳头。“其他人，给朕退下。”
“刘嬷嬷，摆棋、奉茶。”皇后吩咐完，便对缙萧说。“皇上是否愿意再同臣妾下一盘棋？”
缙萧不说话，只是走向了棋盘设点出，然后一扬龙袍便坐下来。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却依旧想要再与皇后下一盘棋。记得前朝之时，他就是因为一次棋局而与她相识，最后便倾心于她。
只是皇后所下之棋，缙萧至今没能解破。
“朕这样做，是否就是你心中所想？”看着那光秃秃的棋盘，缙萧落下了第一枚黑子。
“臣妾心中坦然，皇上英明。”她所想？她所想的岂是就这样息事宁人？
“告诉朕，为何要这样伤害尘儿！”手握一枚黑色棋子，深黑骇人如同他此刻的面色，那颇为用尽力量的捏拿，使得他指尖的筋络都皆一凸显。
就算是皇后恨缙萧，为何可以这样残忍地去对待亲生儿子？
“十月怀胎，对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开怀的，但是对臣妾来说他是一个噩梦。臣妾想要亲手毁了他，但却总是遭到皇上你的阻挠，以至于臣妾产下了这个让臣妾伤痛一辈子的儿子！皇上可曾知晓，每当臣妾看见他的面孔，臣妾的心中有多么痛苦？”痛苦，痛苦缙羽尘越来越像缙萧，她所生下的儿子，居然是缙萧的儿子！
皇后身为前朝的嫔妃，是那么深爱前朝君王，怀着龙子期待产下皇子。然而忽然兵变，缙萧借由她的信任攻去了前朝，甚至在她想要陪伴前朝皇帝死去的时候将她软禁，狠心打掉了她肚中的孩子！
孩子！已经成型的孩子！她感受着他从她的腹中离去，随着一滩血水离去！痛吗？或许不了！疯狂之后，有的，仅仅只是宁静！
皇太后对待她的态度，皇后也是心知肚明，但是那个精明的老妇留下的她的缘故也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这不是很好，相互合作，除掉心中的波澜，除掉心中的恨！
“你还在恨朕？”看似轻微的放下棋子，实则让整个棋盘都为之一动，缙萧努力压抑着的心情得不到释放，几欲疯掉。
“恨？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岂敢对圣上不敬？”皇后放下白子，将缙萧的棋步步紧逼。
“曾经是朕不好，但为何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若非是有了然大师的治疗，你所对他用的毒，早已将他的生命夺走！”下毒，从缙羽尘出生开始，身为前朝的人皇后就用邻国的巫术对缙羽尘下毒，一次次折磨缙羽尘的身心。那种世间罕有的毒物，让缙萧想破了头脑也无法找出解药。
这是缙萧最为痛的事情，没有母爱给予就算了，皇后还一次两次派人刺杀他，让缙羽尘总是生活在逃亡中，这是缙萧的错，可是皇后却用缙羽尘的命来报复他？
“皇上有所不知，那种毒叫‘万箭穿心’，是一种神秘而又奇特的毒。这样毒妙就妙在它不会那样容易让一个人死去，而是一点点、一点点地折磨他，每一次发作就犹似万箭穿心，让人生不如死。”皇后一边说一边惨笑，爱，她何尝不爱缙羽尘，但是每一次想到缙羽尘，她就会想到那个成型的婴孩，想到前朝，想到缙萧逼迫她就范的种种不堪的过往！她又如何爱得起来！
“你！你疯了！你这毒妇！”一掌落下，好好的棋局被缙萧迫人的力道狠狠击碎，黑白棋子瞬间欢快跳动，滚落、碰撞，发出令人心寒的呼喊。
“疯了？”从她被胁迫成为缙萧的女人，她是不是本就疯了？“哈哈！臣妾是疯了，疯了之后要告诫皇上，就算有了然的解毒，也救不了缙羽尘，因为这个世界上‘万箭穿心’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哈哈哈！死！他无论如何，都要死！”
“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明知道皇后是在故意激怒他，但是缙萧看着皇后那张轻描淡写的脸，胸中的怒气就忽而全部汇聚，猛然一起身，就用力掐住了她细细的脖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他所深爱的女人，因为仇恨会变得这样恶毒、凶残！为何爱的相对面就是恨，而且还是恨得那么彻底！
【116】 薨2
玉颈细嫩、脆弱，在缙萧的大手掌内显得那么不堪一击。空气的中断，使得皇后的眼眶充满了眼泪，悔恨、痛苦，一切一切的悲凉化为泪滴，缓缓滑下。但是她依旧冷傲、不屑地抬起头，死死与缙萧对抗。有一种恨，一旦开始，就不能够停歇，那是她也无能掌控的。
缙羽尘没有错，他孝顺、乖巧，甚至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就连知晓那‘万箭穿心’的厉害，也含笑将那皇后亲手送来的汤药喝下。皇后曾经痛心过，痛心的是缙羽尘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此受罪！
她那种将生命置之度外的姿态，让缙萧的心情疯狂、剧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朕，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朕的儿子！”那几许沧桑与无奈，幻化成了无助的情绪，在那爆发似的力量上形成了鲜明比对。缙萧红着双眼，那咆哮而狰狞的样子，在皇后看来，却是那样滑稽。
“为什么？皇上为何不问为什么会颠覆朝野？为什么不放过那些幼小的生命？”仅仅只是一个儿子，缙萧都能如此痛心吗？难道，前朝的一切就不是应该珍惜的？
当初，缙萧那样冷漠地屠杀整个后宫，她永远记得，永远无法忘却那血腥的一幕！让她如何放下？缙萧对她很好，好到给予她这个前朝嫔妃一个‘皇后’的称号，好到从不计较她所犯下的错误，但是一个女人，真的只是追逐名利与金钱？不论任何卑微、低贱的人，都有着一种顽强不可摧的韧劲，她亦是如此！
“闭嘴，给朕闭嘴！”提及前朝，是整个昭明的禁忌。
“啊，皇上，求皇上息怒！”听到响动后，站在殿外的刘嬷嬷赶紧跑了进来，猛然见到皇上正掐着皇后的脖子，而皇后的脸色顿时苍白，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沟壑有多么深。刘嬷嬷赶紧跪下来，匍匐着上前抱住缙萧的腿，哭泣道。“皇上开恩啊。”
“给朕滚出去。”脚踝受控，缙萧的怒气更加猛烈，一脚踹起，将刘嬷嬷踢了出去。
“不要，求皇上不要掐住娘娘的脖子！”刘嬷嬷倒在一边吃力的爬着，一脸的悲痛恳请缙萧不要用力掐皇后，因为在皇后的喉咙中，早就有这一种致命的毒药！
“不要掐？哼，朕真的、真的很想掐死你！”爱之深、恨之切，他对她的爱已经达到了让他恨之入骨的境界。“朕那般疼爱你、迁就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朕！朕这般对你，为何你却吝啬到不肯看朕一眼？”哪怕一眼、一句慰问、一个笑容，数年来，从未有过。
“可、可怜…真、真可、怜啊！”皇后吃痛地从喉咙发出声音，但是那张脸上却依旧是笑容满满，诡异、神秘，这样的女人让人发自心底的惧怕！
“可怜？朕是一国皇帝，朕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双眼充血，缙萧的力量越发的大，几乎是让皇后喘不过气来。
“皇上，臣妾、臣妾告诉皇上，如果他还活着，恐怕也是已经成人。”皇后嘲弄着，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他，将会推翻这个王朝，重塑前朝、威严！”
是的，他，若是能够顺利成活，那么将可能改变一切，改变这个让她忍辱偷生数年的昭明！那喉咙处的药丸终于因为猛力的挤压刺破，烈性毒物顺着皇后的食道滑落，瞬间与那流动的血液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