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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说的是违心话。”他悲戚无限地望着我，“但我的心很痛。你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闭目流泪。
“小香花，不要把我打发到别人那里。不要让我走。”他挣扎许久，终究卑微地的抱住我的膝盖，开口求我。
我本来是有这个想法，但见他苦苦纠缠，心中一软，这个想法便摇摇欲坠为系不住，我咬牙道：“你昨夜也一宿未眠在值夜差。今早又去赵总管那儿清点东西。两日未睡，应该很困了，快去睡吧。”
“你哄我去睡觉，等到一觉醒来，我便被派出你身边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你们女人，最会骗人了。”他难得流露出少年心性，有些任性道，“那我宁愿不去睡。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去睡。”
我见苦苦纠缠无果，又怕莲儿和阿伟快回来了，便狠着心留着泪将他抱住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香花，别走，小香花，别走……”他从不曾哭，今日却哭得如此伤心彻底，我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见他痛彻心扉的，“你别走，不要走……”
欲断
55、欲断
小七没有被我送走。他默默在院子里守了一夜。我躺在床上无声无眠，他立在外头亦无声无眠，在我身旁守夜的小琪早已入睡，徒留我俩默默拉锯着一场地老天荒的为谁风露立中宵。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主要原因是我舍不得他，是我爱着他。我私心里渴望他一生一世永远地继续爱着我一个。
我是多么的自私啊。
我勉力在他面前打点一派胡乱的伤心，做出冷淡自持的模样。他见我还好好地留在他身边，心心念念第一句话便轻易瓦解我强撑的坚毅：“你……还要说那些和我断掉的话么。”
“你还真是痴情种子啊。”我道，“韩小七。我们从昨夜开始，便是纯主仆，无暧昧。”
他便重新灰白了一张脸。
他做事依旧很好，我们都努力不在人前失态。他愈发上进，整个人的光芒才华如同逐渐出土的宝玉，开始崭露头角，让众人都不自觉地围绕簇拥着他。他在我身边时我强撑冷淡，他一不在，我立刻病倒，独自默默藏在帷帐后头，躺着流泪。
我记得他为我摘下一片柳叶，放在唇边吹出曼妙的曲子。我记得我本有一张画，画的是我和他，本应该是定情的信物。我回忆起所有的花前月下和缠绵悱恻，倒床不起，觉得生无可恋。
每日他单独在我身旁伺候我时，总会轻轻喊我一声“小香花。”而我从未给他回应。
我所有的防线崩溃在那个还很凉爽的初夏。那日我醒来，发现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我边懒懒地整理鬓边的墨玉簪，边问身后的小琪：“外头吵哄哄的，发生了什么事么？”
小琪堪称八卦的抿嘴一笑，清脆回道：“主子还不知道吗，大侧妃的贴身丫鬟周娜早看上小七了，几番纠缠之后，今日已经把一片芳心送到众目睽睽之下了。大家都在看姻缘呢。”
我的手停在云雾般墨玉之上，狠狠推进去，站起来，敛衣敛容道：“真的么？那我倒要亲眼看看。”
“可还能有假？您这边走去瞧。”
是红豆。一串红豆珠子长长地挂在我院子门口，下边缀着一方女子用的手帕，手帕右下角淡粉色线绣出一个“娜”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想必那周娜是一心想与小七共成好事，居然如此公然表白心意。可恨小七也不去拒绝，让这桃色情感公然磊落地立在这里碍眼。
我觉得嫉妒欲狂，恨声问小琪：“小七人呢？”
“昨个儿是他守夜，现下正在厢房睡着。”
“我去看看他。”我皮笑肉不笑地旋裙离去。
“韩信韩小七！你给我醒来！韩信！”我张牙舞爪很不淑女地扑上去，将他摇醒来，“你给我说清楚究竟！”
他本是一沾床想想我便可以熟睡的猪状物体，听见我唤他的声音，皱了皱眉头醒来，见到我一张怒气冲冲的容颜，温柔地笑了笑：“小香花。”
“谁准你喊我小香花的，我们已经断了情分了！”我简直就是妒妇撒泼，“周娜那个小浪蹄子对你表白一片真心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啥？你咋啦？”他一副云山雾罩，显然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她送来的红豆就挂在我们门口任君采撷，你们何时勾搭在一起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气晕了头又伤心过度便口不择言，“你不用对我解释，反正我们两个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纠葛，你就和周娜双宿双飞去吧，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已经把你送到大侧妃身边做事去了，你再也不会来我面前晃来晃去……”
“啥！她真的来表白了？我还以为她对我传纸条传东西是开玩笑的呢！”他熟稔地带过我的神经错乱，惊愕道，“我不认识她！”
“你和我在一起春梦迷迷之时，为何还能勾搭她啊！”我难过伤心。
他不知如何平息我的醋意，凛然道：“我像这种人吗？”
“你这个混蛋，花心大萝卜，我果然做得对就该把你送出去的混蛋……”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么？！”他低低的怒吼把我镇住，我抽抽搭搭地冷静下来，用脑子理了理他说的话，醋意犹盛道，“你真的不知道她对你心意，也不知道她会来当众表白，更不曾勾搭于她？”
“那是当然。”他神色不似作假。
“把她之前和你所有纸条啊东西啊给我看。”我伸出手。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妥，就好似一个姑娘正在对自己的恋人吃醋质问。但我真的控制不住。
他担心地看着我，迟疑道：“你当真想看？”
“那是自然！”我复柳眉倒竖，厉声道，“还是说你真的和她有一腿……”
“没有没有没有。”他口中喊冤，神态却有些开心，道，“我是怕你看了之后受不了吃醋生气。”
“快拿来！”
不断
56、不断
小七从他桌上一堆练好字的废纸里找出两样东西给我。我眼尖，看见第一样东西便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便双指捏起那枚小巧玲珑的红豆色筛子，阴阳怪气道：“玲珑骰子镶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啊。”
小七感觉有些头大如斗，道：“小香花息怒。”
我哼了一声，又去看第二样东西，道：“这纸怎么来的？”
“昨日陪你去给大侧妃请安，你们在内堂闲话家常，她和我坐在外头等候。她突然扯了张纸在纸上写东西问我，我看她是大侧妃身边长脸的人，便一一回答了她几句。”
我看着纸，起初是醋意，渐渐却化为满足和受宠若惊。只见纸上有两种字迹，一行问，一行答，先下笔的那位书法尔尔，实在乏善可陈，想必就是那周娜姑娘了。而另一种字迹磅礴大气，不是我家小七的，又能是谁。纸上如此写道——
“可是冲进佛堂救主的小七？”
“正是在下。”
“那么，小七，我有话对你说。”
“周姑娘请说。”
“我，”字迹在此停顿了一下，蕴出一个深深的墨点，体现出这大胆又坦白的姑娘也有的娇羞情怯，“我对你思慕已久，希望嫁与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敢问姑娘芳龄……”
“快满十三岁了。”
“……小妹妹，别闹了。老牛不吃嫩草。”
“这回是嫩草盼着老牛吃！”
“我有心爱的姑娘的，非她今生不娶哟。如若你还要纠缠我，你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插足者，是很不好的。”
之后还有些周娜不死心勾搭的话，小七表现优良，只有深深的无语。
我一把撕了这张纸，又将那红豆色的色子精力抛出床去，那上了漆的木头色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根本看不清落在窗外何处角落了。此刻我犹嫌不够解气。想到方才对自己也对他发了小姐脾气，但看见小七能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周娜一心还在我这里，又不由自主地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并且觉得莫大的满足。而且我知道，我待他的心意也是一样。虽然我不搭理他的求和，可我知我是兀自打算终身再不与人相恋，心中唯一的爱人位置便留给小七的。
我且沮丧且自责：“明明已经断了，我现在又在做什么，真是好没意思。”
“我也觉得够了，小香花，你不要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了。”小七突然紧紧地抱住我，不顾我的拼命挣扎，道，“这点小事你就如此受不了，难道你日后想眼睁睁看着我与其他女子缠绵不已，相恋、相亲、生儿育女么！”
我心中稍微想到那种画面，想到小七日后要对别的人说我爱你，要和别人接吻、甚至上床，我就痛苦很想死。不由自主低呼出声：“不要……”
“我的心中，只有现在的恋人，没有以前的恋人，之前喜欢过的那个姑娘的任何事，我几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又露出那种难得的残忍表情，对我道，“我再挽留你最后一次。我活到十七岁，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如果你还是执意不要我了，那我会很快振作，不用多久，遇见下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又过上两三个月，便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难道希望如此么？”
我觉得极度的痛苦，他上次说要痴心不悔地单方面等我一世，我也苦，这次推翻了这种说法给出完全懂得自我保护的设想，我却更加痛苦，甚至还夹杂着被他遗弃的愤怒委屈。难怪佛偈要说有情皆苦。我勉力挤出虚弱的话语：“这明明就是我所希望的，听你这么想，我明明应该开心才对啊。为何我现在却如此不开心……”
“这才不是你所希望的！你会开心个屁！你希望的是我们俩个永远在一起，你留在我的身边！小香花，顺势吧，回来吧。”小七道，“你可知这些日子病了的不止你一个，我这些天一日只能勉强吃进一点饭。”
我残存的理智在负隅顽抗：“我们没有未来的。我们认识不到一年，我们不熟。”
“我们有未来的，这些交给我。你连我都不信了么？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你是什么人，我难道会不了解么？”他言辞恳切，“爱情本也不需要什么未来，你看那书中周易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