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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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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瞳仁弥漫起无比复杂的情绪,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在唇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痕,宝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娘,你在说什么?你说——她不是你的女儿?!”

阮氏轻飘飘地笑了:“你该知道你爹房里有间密室吧?那间密室,便是那个贱人原来住的地方,当年,他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了娶我进门,在陶晓晴死后,将那间屋子隔断,做成了密室,还将她偷偷葬在后花园,连块墓碑都不敢做……”阮氏眼中呈现一种极冷的色调,“可他不知道,不,他知道了,只不过那是哪个贱人死了十几年之后才知道,哪个贱人之所以莫名其妙的死了,是因为……我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清风拂。

“太太!”贾妈妈惊叫,朝宝婳看去。

牙齿死死的咬住小唇,唇上被咬出一道白色的印痕,宝婳深黑的瞳仁深处弥漫着无比的震惊与恐惧,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不是娘所生?而生姐姐的那个女人是被娘毒死的!这一切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呼吸。

阮氏却似乎沉浸在那段刻骨铭心地回忆中:“他当我不知道每逢那个贱人的忌日,每逢他有心事,他总是会去后花园那棵树下,一去便是大半夜,他当我不知道么?我知道!他死了,我将那间密室全毁了,我原本也想将她的尸骨挖出来丢掉!但我没那么做,因为我要让她好好在那里,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女儿没了那个袒护她的爹,会活得如何痛苦,生不如死!我要将他们三人加注在我们母女身上的统统在宝龄身上讨回来!”

宝婳一步步地退后,阮氏却忽地盯住她:“怎么,你还要去告诉她么?你还要去揭发你的亲生母亲么?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从小到大,她如何欺负你,如何夺了你该拥有的东西!”

贾妈妈已一把扶住了宝婳,双目含泪:“这么多年来,太太故意忽略您而对大小姐好,还不是希望那么做,老爷会对您怜惜一些,可老爷从来没有在意过您,别说太太,就连妈妈看着也寒心哪!奶奶如何不晓得您心里只有四公子,但大小姐却连您最在意的东西也要一并抢去,妈妈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妈妈心里难过,又何况太太?太太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小姐您哪!”

阮氏与贾妈妈的话交错重叠,仿佛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宝婳心间!

最在意的东西——是啊,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她可以不要一切,父爱,荣华富贵,这一切一切,她都可以舍弃,唯独一样,是她十几年来那卑微的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唯一想抓住不放的东西!

可他不爱她,他爱的也是宝龄,为什么一切都是宝龄的?纵然她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纵然她长得不及自己,可她却那么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一切。

无数回忆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犹如一枚沸腾的烙铁烫在她心尖,然后渐渐冷却,变得冰冷无比。她慢慢地抬起头,木然地从桌上拿起两碗汤,转过身去。

“宝婳,你要做什么?”阮氏回过神,吃惊地道。

宝婳没有回头,面容沉浸在逆光里,晦暗不清,那声音却像是浸过冰的水,透着一种绝望的寒意:“娘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东西是上天注定给你的,想要什么,便要自己争取么?现在,我就去争取。那是我唯一要的东西,我要自己拿来,不,拿回来……”

而与此同时,宝龄正在连生房中。门紧紧地关闭着,宝龄望着坐在连生床上的虽穿着体面了些,神情却依旧落魄不堪,犹如乞丐的男子狼吞虎咽地吃一只馒头,眉头微微一蹙。

这个男子,正式徐椿——徐瑾之。

她昨日去邵九那里,乘着夜色将徐瑾之偷偷地带进了府,又从邵九那里拿了些安眠的药给徐椿服下,在连生的屋子里渡过了一夜。

此刻他已醒来,幸好有吃的东西,他还算安生,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

“你打算走怎么做?”连生自徐瑾之身上移开目光,问道。

宝龄缓缓地蹲下来,望着徐瑾之道:“你还记得昨夜我带你去过的地方么?”

徐瑾之正吃着馒头,闻言傻傻一笑:“不记得。”

宝龄双眉一皱,从他手中夺过馒头:“不记得便不用吃了。”

徐椿一愣,随即飞快地道:“记得记得!往前走,那棵老槐树下!”

的确,蒋氏的院子前有一颗老槐树。宝龄将馒头还给徐瑾之点头道:“嗯,很好,等一下,你再去那里一趟,那里有很多很多的馒头,你敲开门后见了人,便问他们要,吵得越响越好,他们会给你。”

徐椿歪着头想了想,听见有馒头,他立刻应了:“好,好。馒头,有馒头!”

“若有人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要说,你是爬墙进来的,否则,他们一生气便不给你馒头了。”

徐瑾之连忙点头,重复道:“我是爬墙进来的。”

宝龄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朝连生道:“麻烦你了,等下,你把他放出去就好了。”

“不用跟着么?”连生蹙眉,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

宝龄走出连生的屋子,便朝瑞玉庭走去。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拉着阮氏去花园里散步。



壹佰叁拾陆、一团糟

一地流曳的碎光。

宝婳走出屋子,身后拖着长长的、寒峭的影子。她一步步地朝前走,面无表情,一个拐角,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哎哟!”那人低叫一声,伸手像是条件反射般的按住那茶碟,一幢一晃,那茶碟左边那炖盅里的汤汁便洒出了少许,溅湿了宝婳胸口的衣裳。

“烫、烫……”那人含糊不清地叫。

宝婳一瞬间便朝衣襟上摸去,胸口一片污渍,她凝着眉弄干净,待再次抬头时,漠然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个眼前的女人,竟是——蒋氏。

蒋氏仿佛是逃出来的,一张脏兮兮的脸上是惶恐不安的神情,却在抬头看宝婳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随即却又露出一副恐惧的神情,迅速地缩回手抱着头,一个劲地道:“别打我别打我……”

宝婳与蒋氏素来没有任何交集,在蒋氏没疯时,便不从不将她这位不得宠的二小姐放在眼里,巴结、计算都只对一个人——顾宝龄。

想到这个名字,宝婳的眼底笼上一层分不清情绪的雾气,她此刻自然没有心情去理会蒋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冷冷地与蒋氏擦肩而过,再也没有看到蒋氏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眸光忽地深沉,竟不像是一个痴傻的疯子,转过身,朝顾府的最深处走去。

蒋氏走得极小心,几乎是沿着墙角在走。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她,决然想不到,她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然而,此刻的顾府,各人心中都怀着心思,再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就连她园子里平时看守她的那几个家丁……蒋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此刻,他们怕正睡得甜甜。

她飞快地踏着小碎步走到那顾府最荒凉的后园子前,微微一顿,神情间有一丝兴奋。

该做的都做了。若那坟地真有奥妙、若真能拿到那样东西,那么,离开顾府又如何?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清晨微光笼罩下的顾府黑瓦百墙,流露出一抹厌恶、憎恨的神情,再不迟疑,闪身走了进去。

而此刻,宝龄正在去往瑞玉庭的路上,与蒋氏走过同一条路,却是擦身而过。

宝龄最初的打算,是在徐瑾之去蒋氏那里大脑一番的时候,她去找阮氏出来散步,这样,她便可以将各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或许,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连生的担忧也不是多余的,若徐瑾之贸贸然地出现,或许还未看出任何端倪,却让那个藏在暗中的人先起了疑心,所以,她一再告诉徐瑾之,若有人问便说是自己翻墙进来的。

徐瑾之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在潜意识里对这里有印象并不奇怪,何况这里还有他的旧情人,再者,徐瑾之如今已疯疯癫癫,朝不保夕,以前还曾偷过这里的东西,所以因为潜意识里想要活命的意念而翻墙来到这里,再次想偷点什么东西,这个理由虽然不怎么完美,但也不算太过拙劣。

至少一时半刻不会叫人怀疑到她这里。

这个计划不算周密,也不一定便能获得什么讯息,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当初另一个见证此事的人——阿旺早已不知所踪,在这之前,她曾装作随意的问过那些与阿旺共事过的下人,他们说,阿旺的老家在很远的乡下,就算能找到,来回也要好几天,她等不起,她无法出门那么多天,也找不到可信的人去替她做着一件事,连生是可以,但连声也不可能没有借口而离开店铺那么多天。相比较而言,还是一直流落苏州街头的徐瑾之容易找寻些。

只是,这个计划似乎遇到了意外。

宝龄走在长廊时,迎面而来一个女子。女子高挽的发髻显示了她此刻的身份已与几个月前不同,她手中端着一只檀木茶碟,素白的上衣、浅紫色的纱裙,面容在逆光下模糊不清,在清风吹送下空灵得宛若飘飘欲去,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宝龄脚步一顿,再看时,女子唇边已绽开一抹笑,那微笑美若晨曦中的一朵白莲,唤道:“姐姐!”

是宝婳。

宝龄未想过在这里遇到宝婳,自成亲之后,宝婳便更少出院落了,宝龄站定,深吸一口气:“宝婳,你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你!”宝婳盈盈地走过来,一手托着茶碟,一手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娘叫人炖了汤,我一个人也无趣,便端来同姐姐一道喝。”

宝龄愣了一下:“我本想陪娘出去散散步。”

“幸好我来了,不然姐姐要白走一趟了。”宝婳嫣然一笑,“姐姐放心,娘刚喝过药,已经睡了。”手一紧,已拉着宝龄朝拂晓园走去。

阮氏睡了?

这几日阮氏看来精神似乎不错,鲜少在白天睡觉,有时吃过饭还会由贾妈妈陪同在院子里走走,所以宝龄才想到这一个办法,怎么……

宝龄心思百转,抬头却已进了院子。

宝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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